一大早,琳瑯寶閣的大掌柜郎召雙拿著福安商會來的請柬,兀自坐在琳瑯寶閣里發(fā)呆,郎清雙打著呵欠,邊搔著一頭亂發(fā)走進店鋪后頭二樓的房間,這是山海閣主兩個最喜歡待的房間,里頭擺設全是古玩寶貝。
“大掌柜,早啊!”郎清雙看了眼呆坐的大掌柜,沒多話,自個兒坐下倒茶喝。
“你說,為啥這福安商會請你不請我啊?”雖說是修行有道,不過泥人都還有三分性,這郎召雙雖是千年修行的狼精,又怎么可能沒脾氣。
“什么啊?”郎清雙被問得一愣一愣的,沒辦法,半夜現(xiàn)了原形溜出去玩,直到天蒙蒙亮了才溜回來,幸好店面后頭就養(yǎng)了幾只大狼犬,郎清雙晃進來,誰也沒疑心。
“你以后小心一些,方才送請柬進來的方頭,說他一早看見只大狼犬晃進樓里,他以為眼花了。我跟他說店里本就有狼犬在,他還爭說那只狼毛色特…漂…亮的。”郎召雙意味深長的拉長了音道。
郎清雙剎時被嚇醒。
他…他…不記得回來時有沒有看到那個新來的方頭。
“他看到我了?”
“是啊!還跟我說太可怕了,也不知道那是狼還是犬,萬一是狼,那豈不是太不安全了。”郎召雙淡淡的道。
郎清雙想著大家給他的警告,生氣形于外的郎召雙不可怕,看來一點火氣都沒有,看來平靜至極的郎召雙才是最恐怖的。
想起自己似乎已經(jīng)無數(shù)犯這同樣的規(guī)矩了,郎清雙覺得自己那條尾巴悚然一緊,趕緊轉移話題。
“那個大掌柜手里的請柬是怎么回事?”年紀小就是有個好處,嘿嘿,裝傻陪笑我最行啊!
萬萬沒想到這回轉移話題沒讓危機消失,反倒更加劇烈。“你給我說清楚,明明南州城里我是大掌柜,為啥卻只請你沒請我?”他沒提醒還真忘了,郎召雙瞪起那雙狼眼,郎清雙嚇得掉了手上的茶杯。
“老大,你的眼睛……”郎清雙指著他的眼,完了,愛計較的老大發(fā)作了。
“我問你啊!”
“是,我回答你。”郎清雙在同輩的長兄面前,認命的拿過請柬,意圖從中找出端倪來。
可憐他翻來翻去,就是一張很普通的請柬,沒什么玄機,唯一令人不解的是請的人是他,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小角色,待在南州城的琳瑯寶閣,他只有掃地的份,就算是去其它州府的琳瑯寶閣,他的工作還是打雜啊!
為何請他呢?想想想。
當他陷入沈思時,郎召雙的怒火開始悶燒,現(xiàn)在是怎樣?這些小的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竟然當著他的面發(fā)呆?忘了自己也是對著請柬在發(fā)呆。
正當他的怒心快要爆發(fā)出來,手就往郎清雙的頭上招呼下去時,郎清雙一聲驚呼!反而把他嚇了一跳。
“郎清雙你干么!”為了掩飾自己被他嚇到,那只手還是選擇重拍下去。
“喔!”郎清雙猛地被偷襲,伸手就抓住郎召雙的手。“老大,會打死狼的。”
“想到什么了?說!”郎召雙對這小老弟最是了解,知道他沒那脆弱!
“因為小小吧!”
“少主?”郎召雙不似郎清雙與小小情誼較深,而且他也較重輩份,實說起來郎小小算是姑婆祖,但要他對個小姑娘叫姑婆祖,他還真有點喊不出來,稱呼她少主,算是承認她確實有能力經(jīng)營琳瑯寶閣。
“只有少主知道我是誰,她對老大不是很熟吧!”
那倒是,少主還沒完全接手琳瑯寶閣之前,他們幾個兄弟,都是分批四處尋寶,獲利卻是少少的可憐。自從郎主把琳瑯寶閣丟給小小后,這小丫頭一點一點的改,大家反正閑著也閑著,就隨她玩去,沒想到真被她玩出規(guī)模不小,獲利豐厚的琳瑯寶閣來。
“那是因為少主一來,就是查帳,根本沒空多說話。”郎召雙冷冷的看著他道,為什么少主一來只顧查帳,連說說話都沒空呢?因為全族里年齡最小的家伙,領著另一只玩瘋了過癮了,才會乖乖領人回來查帳。
“老大,你們繃太緊了,那天真要遇上心儀到的對象,也根本沒說不出話吧!”十幾個哥哥都一個樣,幾乎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除了相貌不同,還真說不出有什么不同。
“廢話少說,你看,福安商會約你見面,就是因為小小嗎?”
“應該是。”他看著上頭一行日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不是已經(jīng)約了今日巳正在福安客棧見面了,又列了一個日期做什么呢?搔搔頭,直接拋諸腦后。
郎清雙順手將一張紙交給他,郎召雙很快看完,冷冷的看他一眼。“這在京城,誰去?”
“嘿,我只負責查,不負責處理。”
就算他想處理,也不夠能力吧!
郎清雙兩手一攤擺爛啊!看得郎召雙牙很癢,為什么他遇上的都是這種同類啊!有事根本沒人可以幫他嘛!他要去跟郎主哭去。
郎清雙訕笑著,拿著請柬閃出門去,邊避開郎召雙青光直射的雙眼,邊在心里腹誹著,難怪老大娶不到老婆,看到他時不時露出原形的狼眼,沒人敢嫁他吧!
※
對秋冀陽來說,上次山海兩閣主因為接觸過,所以對他們非人類的身份,不太介意,可是對這郎清雙,秋冀陽有種不舒坦的感覺。
所以一查出郎清雙正在南州城里,他便立即派人送了請柬去。
小小現(xiàn)在和月牙兩個很要好,大概是有喂食情誼在的關系,月牙對小小一如往日的疼愛,月牙很愛幫著小小欺負朱平玨,有點變相為自己多年被欺壓討公道。
朱平玨很忙,難得閑暇,就被師妹和妹妹整,他也難得的沒發(fā)脾氣。杜真和胡惟兩個被使喚得難得回來休息。
月牙便吩咐小廚房里隨時備著滋補的湯水及吃食,他們一回來,就有熱食可吃。
小小見她很熟練,暗猜他們四個人出門在外,肯定常常這樣配合著做事吧!
“月牙,我哥到底在忙什么?”說了整理行李要去幽州,可是突然在起程前一天又延期。
“皇帝派了工作給他,大師兄的老板是皇帝,我們的是老板是大師兄,他說什么我們做什么,但皇帝派了什么工作給他,我們也不曉得。”月牙兩手一攤聳聳肩道。
小小看看她,判定應該沒有危險,便不再問了,只是會幫忙打點滋補的菜單。
月牙不會做菜,所以她的滋補菜單是苦苦的藥汁,營養(yǎng)是絕對營養(yǎng),但是,真的不好吃。
小小讓人熬了雞湯溫著,她要小廚房的值守嬤嬤,在他們回來時,加些飯或面在雞湯里,他們吃時看不到藥材,其實她把月牙的藥汁加在了雞湯里。
杜真和胡惟兩個吃了幾次,覺得好吃,又讓他們精神十足,便在朱平玨和秋冀陽面前大大的贊揚了小廚房的嬤嬤。
朱平玨才來幾天不曉得,但秋冀陽住多久了,每年總會途經(jīng)南州城數(shù)回,可從沒發(fā)現(xiàn)小廚房的嬤嬤有此等本事,能將藥膳做得簡單有效又好吃。
沒想到竟是出自小小之手。
兩個人正想著去問個詳細,平喜來報琳瑯寶閣的郎清雙少爺來訪,秋冀陽便讓人請到賬房去。
“這是誰?”朱平玨聽到姓郎,好奇問一下。
秋冀陽這時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沒跟大師兄提過,郎家莊的奇特,這時客人都到門口了才說,似乎來不及了,他只得先放下大部份的事,之后再說。
“小小在郎家莊,都是由這位郎少爺照顧的。”
把他可愛的小妹照顧成擅于冷冷面對自己冷冷的臭丫頭?
秋冀陽吩咐去請郡主過賬房去,小廝行了禮小跑步離去,臨去前,看著朱平玨的眼神有著不知名的閃躲。
朱平玨不知那根筋又不對,斜眼看了秋冀陽一眼,然后帶頭去賬房,秋冀陽在后面看了好笑,大師兄事關小小,總是忍不住面部扭曲,其實他很明白,這位大師兄其實蠻別扭著自己愛妹如命的名聲。
第一眼看到郎清雙,朱平玨有些懷疑,這個人,是男的嗎?是男的吧!可是那種媚似女子的氣息又讓人懷疑,眼前這個絕色是女扮男裝。
秋冀陽覺得氣悶,尤其看到小小見到郎清雙便直接撲上去抱著他,不等秋冀陽和朱平玨上前拉人,郎清雙便很自覺的把她的手拉下來握住,兩對虎視眈眈想撕了他的眼,讓他好怕啊!嗚嗚嗚──。
“小郎!小郎小郎小郎!我好想你啊!”小小興奮的又叫又跳。月牙看傻,安梅和安蘭呆住。
唯一一個清醒異常,并且察覺危險迫在身邊的便是被請過門的客,郎清雙左看右瞧,確定小小再不鎮(zhèn)定下來,自己可能會被兩大武林高手給活剝了,從此沒有郎清雙只剩他的狼皮存世啦!
“小小,小小。”他喚了小小好幾聲,完全無感,依舊樂過頭的跳跳跳,跳得他頭暈。沒辦法只好閉上眼,冷靜一下,再次開口:“姑婆祖。”
“乖!”小小立刻伸手拍拍他的頭,獎勵乖小孩啊!不跳了!她緩步走到秋冀陽身邊,燦笑如花的跟他說:“他不乖,都不叫姑婆祖,只有這樣他才會叫,很可愛吧!”
月牙忍俊不住,掩嘴告退,安蘭和安梅不能告退,只能奮力咬住臉頰內(nèi)的肉,努力憋住笑。朱平玨怒火散去,走過去拍拍郎清雙的肩,以示同情。太好了,妹妹不是只會欺負他而已!
秋冀陽的笑有些僵硬,他似乎還無法從方才的事反應過來。郎清雙對小小來說,根本就是玩伴吧!瞧,郎清雙一副無奈又習以為常的臉,她在郎家莊,其實是被保護照顧的很好,有人照料她的傷,有讓她發(fā)揮能力的地方,還怕她悶壞了,讓這么一個玩伴陪著,兩個半大不小的小家伙,一同出門一同游玩。
這位郎士奇究竟為何如此照顧一個素昧平生的小女孩,只是單純?yōu)榱藘鹤泳然貋淼模运ㄙM數(shù)顆救命金丹挽救她的小命,請來藥谷主人續(xù)命,還丟出尋寶商人由著她玩,玩出一家琳瑯寶閣來?
據(jù)他所知精怪甚少愿與人類往來,世上需要救助的人更多,而郎士奇在救治小小一事上,破例太多,而由之前與小小的交談來看,金狼一族對她很好,是全族都對她好,沒有一個,或一只例外的。
他的鳳眼看向一臉無奈的郎清雙,或許他可以從這個小郎身上問到更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