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周顯睿等人,還有帥府的趙氏母女,以及蕭易軍帶著的京軍營人馬,已經(jīng)在前面等候多時了。
墜崖離京雖不過區(qū)區(qū)數(shù)日,但蕭瑾萱與周顯御,真可謂是劫后余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往日熟識的眾人,現(xiàn)在即將又要重逢,當即周顯御命后面的大軍不必相送,讓房茂青帶著眾人,自行返回京軍營去。
而他則陪同蕭瑾萱的車馬,獨自向前快速趕去,不多時就與周顯睿等人會合到了一處。
眼見周顯御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周顯睿沉穩(wěn)的面容上,也不禁多出了幾分激動,邁步上前,兄弟二人揚手擊掌握拳,雖都沒有說話,但彼此深厚的情分,卻都是溢于言表的。
而蕭瑾萱幾乎才一下馬車,趙氏便一臉欣喜的迎了上來,接著就見她雙手合十,無比慶幸的說道:
“真是老天保佑,瑾萱你可算安然無礙的回來的,你都不知道大伯母這些天,有多擔心你啊,而且你也絕猜不到,幾乎是你這邊才一失蹤,咱們帥府那位老夫人,就立刻將你嫡姐迎了回來,就連伯母掌家的權利,如今也是有名無實,全被你祖母從新把控回去了,瑾萱咱們速速回府吧,這么大的變動,伯母還有許多事,要和你細致相商呢?!?
若說蕭瑾萱適才,聞聽趙氏前幾句話,心里還有些許暖意,覺得親人間至少在她遇難后,還是會透出幾分關懷來的。
可是趙氏向來也不是個善用耍心機的,因此后幾句話,卻立刻迫不及待的流露出,對方會出城相迎的真實目的。
而蕭瑾萱才有些暖意的心,在得知趙氏不過是急于尋她回府,好借她之手對付老夫人時,那份對親情的渴望之火,瞬間就再次熄滅了。
有些自嘲,并透著股疏遠的推開趙氏拉著自己的手,蕭瑾萱聲音清冷,不摻雜絲毫感情的說道:
“嫡姐回府,這消息確實挺叫瑾萱意外的,不過若是祖母病好了,這帥府一向是她老人家掌管,大伯母如今卸下當家人的身份,也可借機好好歇息下了,這在侄女看來并無什么不好的。如今伯母出城相迎的心意,瑾萱也算承下了,不過侄女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實在無法立刻同您回府,所以伯母您還是自便好了?!?
聞聽這話,趙氏當即就愣住了,因為按她對蕭瑾萱的了解,對方和蕭瑾瑜可是結怨已深,對待老夫人也是針鋒相對。
如今這祖孫女倆,趁著蕭瑾萱墜崖失蹤這段時間,再次死灰復燃起來,趙氏就想不明白了,為何這個庶出的侄女聽完這些后,竟然半點都不著急呢,若是對方不在出手和老夫人周旋,那她被奪走的當家權,豈不是真的要再次落空了。
當即滿心只想著自己事情的趙氏,根本沒看見蕭瑾萱,已經(jīng)越來越冷的神情,反倒又扯住對方的衣袖,就準備在鼓動誘勸幾句,好叫對方趕緊跟她回府,然后幫著她去對付老夫人。
趙氏是個心思不算活絡的人,但陪她同行而來的蕭瑾玟,卻心細的瞧出蕭瑾萱眉宇間的那絲疏離和冷漠。
也深覺自己母親,如今言行委實不妥的蕭瑾玟,當即趕緊叫來親兄長蕭易軍,讓他把趙氏勸慰的拉到一邊,這才歉然的對著蕭瑾萱福了一禮。
“堂妹真是對不住,母親近日確實憂慮過甚,這才沒顧及到你劫后余生的心情,說出了適才那番唐突的話來,希望你看在我母親本就是個直性之人,千萬莫要生氣才好,堂姐在這替母親給妹妹賠不是了?!?
話一說完,就見得身穿一襲秋水月白羅紋裙的蕭瑾玟,又是端莊雅靜,滿臉歉意的再次屈膝福了一禮。
眼見蕭瑾玟如此謙卑道歉,蕭瑾萱趕緊側身讓開,并也立刻還了一禮。
“堂姐切莫如此多禮,你可虛長瑾萱幾歲呢,自家姐妹無需說這些見外的話,不過眼下妹妹確實還有事不便即刻回府,勞煩你陪著大伯母先行回去吧,今日堂姐相迎在此的情義,瑾萱來日必不會忘,日后妹妹也會多于堂姐親近的,到時姐姐別嫌我煩才好?!?
雖然蕭瑾玟是趙氏的女兒,但蕭瑾萱向來一碼歸一碼,這個大伯母的性子,如今確實越來越叫她厭煩疏遠。
但這個堂姐謙卑有禮的性格,卻極為和她的心意,適才說出那番有意相交的話,也全部都是發(fā)至真心之談,她是真的對這個大堂姐很有好感。
而再說蕭瑾玟,之前在見識過,蕭瑾萱在帥府揪出細作時的手段后,她就對這個庶出的小堂妹,很是欽佩不已,而對方如今溫婉得體的態(tài)度,確實也叫她生出幾分親近之心,當即就含笑的拉住蕭瑾萱,叫對方以后務必和自己多多走動。
堂姐妹二人,相談甚歡,蕭瑾玟也是難得的才思敏捷,心里也猜到蕭瑾萱不直接回府,恐怕要去處理的事情,必然和對方墜崖一事有關。
當即蕭瑾玟又囑咐幾句,叫蕭瑾萱務必自己小心之后,就強行拉著還想在說些什么的趙氏,上了馬車獨自先行回了帥府。
而等到帥府的車馬一走,站在一旁含淚多時的沈文卿,就即刻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拉起蕭瑾萱的手,她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瑾萱你可嚇死我了,姐姐以為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你了呢,那顧清歌真是可惡,一個官宦家的千金,怎的能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如今你平安無事回來就好,我和王爺也就能將心放下了,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沈文卿的性子,其實還是偏冷些的,尋常人甚少能入得她眼,就如同一朵秋菊,清冷里透著些許的孤傲,就是與別的王妃她都甚少走動。
但是偏巧蕭瑾萱,就是得了她的好感,而這也并非沒有緣由的,因為沈文卿雖然性子孤冷,可是對周顯睿這位夫君,卻是愛慕敬仰,甚至可以為了對方,付出自己的一切。
因此若說蕭瑾萱哪里打動了她,那便是對方和周顯御之間的感情。
親眼目睹了蕭瑾萱,那日在慶功宴上,如何為了保護周顯御,而不惜將所有的悲苦全自己承擔下來后,她心里的憐惜之情,就在那時悄然升起了。
眼見著沈文卿哭的眼睛都紅了,適才被趙氏的態(tài)度,而冷了心的蕭瑾萱,這會不禁還是有些感動的,至少親人對她如何冷情,到底還是有旁人真心在意她的。
當即忙幫沈文卿拭去眼淚,蕭瑾萱就輕笑挽起對方的手腕,接著柔聲說道:
“沈姐姐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放心吧下次不會再出這種意外了,叫你為我擔心,瑾萱真是過意不去。”
其實沈文卿如今是喜極而泣,現(xiàn)在又被蕭瑾萱這么一安慰,當即就收住了眼淚,并抿嘴淺笑的說道:
“我一個后宅婦人,就是在擔心又能操勞到哪去,不過王爺為了尋得你們,這些日子確實異常辛苦,圣上因為顯御失蹤,也著急的病倒了,王爺前朝要管著,回府就審閱一份份各地傳來的信件,希望能從里面找到你們的行蹤,看著王爺數(shù)次累的直接睡在了書案上,我這心里真是擔憂的不行?!?
聞聽這話,蕭瑾萱不禁便向周顯睿望去,而恰巧對方竟然這會也在遙遙的看著她呢。
四目相對見,望著周顯睿那明顯消瘦的偉岸身影,以及那雙眼中難掩的疲乏之態(tài),蕭瑾萱不禁歉然的便向對方走去。
來到近前后,蕭瑾萱屈膝福了一禮,這才抬起頭望著周顯御,聲音充滿謝意的說道:
“這次多虧殿下及時將京軍營的人馬,尾隨黑甲衛(wèi)調遣相救與我們,否則瑾萱這會,恐怕已經(jīng)沒有機會,在從新回到京師長平了,說起來這已經(jīng)不是殿下第一次相救與我了,欠您的恩情我恐怕這一生都償還不完了?!?
周顯睿聞聽這話,卻沒有即刻開口,只是一雙沉寂如冰的雙眼,隱隱帶著一絲眷戀的,久久凝視著蕭瑾萱。
其實沒有人知道,他這會內心是多么的慶幸激動,眼見蕭瑾萱再次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面前,溫婉淺笑的同自己講話,周顯睿真是覺得,之前付出的任何辛苦都是值得的,只要能守護對方,哪怕因此累死在書案前,他也心甘情愿。
眼見周顯睿遲遲不曾說話,蕭瑾萱不禁就露出了幾分疑惑之色。
而周顯睿向來情緒收放自如,如今蕭瑾萱和周顯御可算苦盡甘來,他不想叫自己的那絲情愫,成為阻礙兩人的煩惱。
因此就見他立刻深吸了一口氣,將關心緊張的話全部強行壓下,接著就故作出一副沉穩(wěn)的模樣,凝聲問道:
“四小姐既然安然無礙的回來了,適才又未同蕭夫人回府,想來你留下,必然是要去見見清歌吧,她如今已然被我關在了天牢內,你隨時可以動身去見她?!?
向來最了解蕭瑾萱的就是周顯睿,在這一點上哪怕周顯御都比不得。
因此哪怕蕭瑾萱什么都還沒說,周顯睿就已經(jīng)將她的心思看透了,并立刻就做出了安排。
而蕭瑾萱聞言,當即就點了點頭,顧清歌害的她墜崖險些喪命,周顯御也因此受到牽連。
之前顧念對方也是癡心一片,而且前世還為情而死,蕭瑾萱已經(jīng)多加容忍了,但如今顯然是到了該了結這一切的時候了,而這回她也不打算,在放過顧清歌的性命,對方既然敢害她,那就必須要為此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