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將手中的佛珠捏得死死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周晴玉,伸出手指著周晴玉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既然已經將玉兒送到母親這里來了,我和媛媛便先回院子了!畢竟是伯府的小姐,還請母親拘著玉兒,切莫再如此出格!”,周晨宇見柯熙媛臉色不好,只想帶著自家媳婦馬上開溜,不想卻發現柯熙媛眼底的神色更冷。
“哥哥!你不能走!我不要嫁去惠州!那里沒有一個親人,也沒個可以說知心話的人!玉兒不要去!”,周晴玉跪著爬行至周晨宇身邊,扯著周晨宇的褲腳,臉上的表情戚戚然。
羅媽媽拍了拍柯熙媛的肩,冷笑著說,“這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們老爺和太太尚身體健康,三小姐又怎么能求二爺?只怕是求錯人了!”
周晴玉飛快看了眼羅媽媽,松開周晨宇的褲腳,“我……我就是太急了!哥哥自小便疼我,最是舍不得我受委屈。如若不和哥哥說,我……”
“三小姐這可是在說太太虧待你了!可奴婢倒是覺得,太太是為了三小姐煞費苦心!”,羅媽媽第一次在伯府說話如此凌厲,讓蕭氏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柯熙媛站起身,“媽媽,如何她都是主子,你說不得!母親還在這,還是由母親決斷吧!”
蕭氏沒想到柯熙媛又將球踢回給了自己,暗恨的同時又心中忍不住責怪周晴玉實在是不爭氣,怎么就鬧到了柯熙媛那里去!
從惠州來的那個媽媽見此情景,對蕭氏行禮說,“我家太太說。本來也是因為兩府有親戚關系,而且太太為人素來端莊有禮,又有心結親,這才派了奴婢前來!奴婢實在沒想到三小姐如此不愿意,奴婢這就告辭!”
柯熙媛倒是意外這個婦人的反應。受了這樣的待遇,居然還能維持如此的禮節,實屬不易。也不難想象其主子的性格。有這樣的奴仆。其自身的修養就不會差。
這周晴玉實在是沒福氣,蕭氏可謂是操碎了心,可她卻完全不了解這份心思。肆意的揮霍!果真是個任性的人!柯熙媛瞇著眼,眼里寒光更甚。
“如此回去告訴你們太太,稍后我會書信與她!是我沒福氣,讓她不要生了怨懟!今日天色已晚。就看我一分薄面,明日再走吧!”。蕭氏的聲音有些疲倦,對柳嬤嬤擺擺手,“你便好好安排吧!”
柳嬤嬤點點頭,帶著那位婦人便下去了。
柯熙媛擺擺手。“羅媽媽,你也帶七巧和九惠下去吧!”
羅媽媽看了眼柯熙媛,點點頭。帶著七巧和九惠便下去了。
柯熙媛重新坐好,目光沉沉地看著周晴玉。“這里沒有外人了,三妹妹你便起來吧!你倒是說說看,不嫁去惠州,你想嫁去哪里?”
“要嫁的人不是你,你自然不憂心!”,周晴玉站起身,看著周晨宇緊鎖著的眉頭,扭過頭,“反正我是不嫁,你們不必逼我!”
“好!不嫁便不嫁!反正我也想皈依我佛,不如咱娘倆一起去家廟,也好此生有個伴,不必再理凡塵復雜的事。”,蕭氏的臉色更白,眼神堅定,心中似做了決斷。
“娘,為何您對我如此狠心?我是您的女兒啊!”,周晴玉不可置信地看著蕭氏,“我不要去家廟!”
“到底在鬧什么?簡直是不像個樣子!”,周仁明臉色不善地走進來,看著一屋子的人,最后眼神落在周晴玉身上,“一個姑娘家,鬧得闔府不得安寧,你到底意欲何為?”
“父親!女兒只是不想嫁去惠州,難道真的不行嗎?”,周晴玉似見到救星般,“母親還說不嫁去惠州就帶我去家廟!父親,我……”
“行了!婚姻大事自有父母為你做主!哪有姑娘家談及婚嫁像你這樣鬧得風風雨雨?速速退下,你的婚事,我和你母親自會商量!”,也不顧周晴玉臉色慘白,對著柯熙媛和顏悅色地說,“老二媳婦辛苦了,回去吧!如今你已不同于平日,別事事往前沖!”
柯熙媛對著蕭氏和周仁明行了個禮,“那媳婦先行告退!”,說完,也不理周晨宇,徑直走了出去。
周晨宇就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惹了這姑奶奶了,對著周仁明點點頭,也追了上去。
兩人沒走多遠,周晴玉追上二人。周晴玉滿臉寒霜,“想不到嫂嫂竟然如此討厭我,甚至不惜逼我到入家廟的地步!”
柯熙媛回過頭,扶著羅媽媽的手,嘴角全是冷笑,“難道這不是三妹妹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如果你真的要趕那個婦人走,又何須繼續往我的院子那邊趕?要出二門,可是要往反方向走!你都如此費心要拉我進來,我若不出現,不是對不起你?”
柯熙媛的好脾氣算是對著她徹底磨完了,不知是不是因為有了身孕的緣故,心底的保護欲爆棚。她可沒忘了,周晴玉往自己沖過來的樣子。
周晴玉慌亂地退后幾步,看了眼面上不悅的周晨宇,拼命地搖頭,冷笑著說,“嫂嫂空口白牙說得倒是真真的!我今日與那婦人爭執,竟也不知自己會去到嫂嫂那里!嫂嫂如此冤枉我,倒是叫我心寒!”
“是不是,你自己最清楚!還有,你的婚事,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嫁與不嫁,也不是你自己可以決定!一切的一切,不止關乎你自己!你但凡不中意這門親事,也應該用對府里傷害最小的方式解決!你這個樣子,將母親的顏面置于何地?你這樣拉我和你哥哥入水,又將我們兄嫂置于何地?不出明天,只要這個婦人出府,整個京城都知道你做的好事!你今年已到了一定要談婚論嫁的年紀,你自己也清楚,京中女子十九不嫁。若你真是心中有人。不妨說出來!不說伯府,我也尚有幾分人脈,不敢保證讓你心想事成,起碼可以為你探探路!”
柯熙媛是氣極了,這個小姑,在自己背后做的小動作自己都能理解。畢竟,周晨宇的確不是蕭氏所出。她明里暗里看自己夫妻二人不舒服也是會有的。只是她沒想到。此人竟然可以刁鉆任性到如此地步。難道真的要鬧到整個京城無人敢提親,她才甘心嗎?到底是誰,可以讓她有這種破釜沉舟的心?
周晴玉又退了幾步。臉色更不好,眼神在柯熙媛和周晨宇之間來回,“你胡說什么!我哪里就有什么心上人!嫂嫂,你實在是歹毒。居然要毀我名節!”
柯熙媛冷哼,“毀你名節的人不是我。不是任何人,而是你自己!”,已是不想和周晴玉浪費時間,只是沒想到。會在今日和周晴玉撕破臉。可是,她卻不后悔。
周晨宇見柯熙媛不理自己繼續往院子走,看了眼周晴玉。聲音很沉,“你今日過了!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就一輩子是你嫂嫂!今日忤逆母親、頂撞嫂嫂,你也的確是太出格了!速速回自己院子!這個府里無人逼你,是你自己逼迫自己!”,說完,轉身就去追柯熙媛。柯熙媛的臉色實在是讓他擔心,而且,這個女人到底哪里又不開心了?
周晴玉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冷笑,眼神中也透出一股兇狠的光。
回到自己的院子,柯熙媛只覺得小腹有些隱隱作痛,又想到在蕭氏那里吸了半天的檀香,只覺得頭痛得厲害。
羅媽媽心疼地將她扶上軟榻,看她的樣子,實在是擔心,“這臉色怎得突然變得這樣白?不行,一定要請大師或先生來看看!”
七巧和九惠也是緊張地一個端著盆子,一個悉心為柯熙媛擦汗。
七巧是直性子,忍不住怒聲說道,“三小姐可真是!氣得咱們奶奶都這個樣子了!這府里誰不知道咱們奶奶現在身子特殊,偏偏她竟是像不知那般,往咱們奶奶身上撞!”
羅媽媽皺著眉,準備說話,柯熙媛已經制止了,“這是哪里,竟是胡說話了?柯影,去請先生!”
柯熙媛現在沒心力去操心周晴玉的事,她很擔心腹中的孩子,只覺得小腹有些微涼,很害怕。
“這是怎么了?”,周晨宇一進來就看到柯熙媛這幅樣子,心一緊,立刻大步走了過來。
“去請先生!我怕!”,柯熙媛的臉色越來越白,身上的冰冷感也愈來愈嚴重。
“不必去請了!先生來了!方才就是瑞安帶著先生過來,正好我看見,我才晚回了一刻!七巧,去請先生進來!”,周晨宇也很緊張,柯熙媛不是嬌氣的人,她如此害怕,必定是哪里不舒服。
五柳先生很快便被請了進來,顧不得其他,先給柯熙媛探脈,皺著眉頭不悅地說,“今日都接觸了些什么?”
柯熙媛搖頭,已是沒什么力氣。七巧見狀,立馬說,“今日也沒做什么,奶奶一直在院子里,除了去了太太那邊處理三小姐的事,就一直沒接觸什么!”
九惠搖搖頭,“也不盡然!今日接觸了溫媽媽還有紅綢,去了太太那邊,雖然一直坐著,也沒喝水,卻回來就不舒服了!”
“是麝香!”,五柳先生取出金針,拿著柯熙媛的手,在每個指尖輕輕扎了一針,擠出一些血,然后從藥箱里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血紅色的藥丸讓九惠放進柯熙媛嘴里。
“靜養!這段日子我會天天來!”,說完又走到桌子邊,刷刷寫下了藥方,想了想,“最好讓柯影去抓藥,別假以他手!”
周晨宇聽了面色一沉,點點頭,“就讓柯影去吧!”
“不管何處沾染的,這段時間不便處處走!怎么樣都要將胎坐穩了,才好!你若不是身子弱,這么微弱的麝香你是感覺不到的!丫頭,你是又逃過了一劫!”,五柳先生感嘆,若不是了塵今日催自己過來看看,也不知道這個丫頭現在如何了。
柯熙媛點頭,“全依賴先生了!”
五柳先生擺擺手,站起身,“如此,我便先告辭了!你好生休息!”
周晨宇起身,“我送先生出去!”
周晨宇沒一會兒就折回了,柯熙媛卻已經沉沉地睡了去。
看著守在一邊的九惠,周晨宇細細地問了今日發生的事,皺著眉想了半晌,吩咐,“好生伺候你們奶奶!她醒了告訴她,這次我會親自查出原因!”
九惠點頭,周晨宇便起身就走。他直接去了蕭氏的院子。
周仁明和蕭氏沒想到周晨宇會折返,兩人均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有一部下也是皇宮侍衛,姓葉名果,雖然只是三等侍衛,可家世清白,祖上也全是武將!他似有意結親,我不曾松口!畢竟父親與母親都在,我不便做主!可今日玉兒如此一鬧,不出幾日,府中又要成為京中笑話!還是速速安撫那位婦人,然后將玉兒快速訂親才是!”,周晨宇本不想參合這件事,可當這件事傷害到了柯熙媛,他不會再袖手旁觀。
“可對方的家境是不是太……”,蕭氏哪里愿意,惠州那家,雖然隔得遠,可家境殷實,周晴玉不會吃虧。而這里,只怕周晴玉要跟著過苦日子!
“雖不說大富大貴,可上無父母,下午姐妹兄弟,由著她鬧上了天,也不會有人怪罪她!再加上她這樣的烈性子,若不是武將,只怕鎮不住她!再者,惠州極遠,母親要是想看一眼玉兒,也是極難!困難些,也不怕,有我們在,玉兒又豈會過得不如人?再加上此人前途不可限量,若是將來一路往上升,玉兒也是標準的官太太!”,周晨宇只想快點解決周晴玉的問題,直到今天,他才覺得,自己這個妹妹竟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變了。
蕭氏閉上眼,直到惠州那邊已經是黃了,心底可惜那么個人家,卻又不得不承認,只有將周晴玉快點嫁了,似乎才能讓她收心。
“就這么定了!明兒你將他領回來,讓我和你母親見見,也就這樣訂了!婚事安排得緊湊些!那丫頭,也該嫁人了!”,周仁明顯然是生氣的,說完這些話,就轉身離開了。
周晨宇勾勾唇,“母親,您這里的檀香可還有?我這幾日心緒不寧,想拿些去書房用!”
蕭氏現在想著去華氏那里打聽這個叫葉果的少年,點點頭,“一會讓柳嬤嬤拿給你!你只管拿去,不夠再來!”
周晨宇起身,拱拱手,便轉身走了出去。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