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青和柯熙媛午膳后稍作休息就出發去了三房。不同于以往，柯熙媛只叫了九惠跟隨，沒有叫上圓月。

圓月也感覺自從從蕭氏的莊子上回來，柯熙媛并不怎么指使她了。雖然她的確當著大丫頭的位置，平日里也確實管著柯熙媛房里的事，卻始終都沒有得到過七巧和九惠身上的鑰匙。柯熙媛最隱蔽的一切，還是由她們掌控著。雖不甘心，卻也知道二人和柯熙媛情分不一般，所以很多事情卻也是不強求。

就好比今天，明明自己也準備好跟過去三房，柯熙媛卻說，“我倒是想起來，快過年了，你嫂嫂有些日子沒來了，你出去將我準備好的年禮送過去，順便讓她找個時間帶著孩子進來見見我。”

自家的嫂嫂還有侄兒，自然是自己去請。可是，圓月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直覺是自己想多了，卻還是有些苦惱。

沒想到才出了二門，就看到了自己的娘周媽媽。

“我見著奶奶出了門，卻不是你伺候在身邊，怎么回事？”，如今周媽媽在府中風生水起，雖然才來了一年，卻已經坐上了內院二管事的位置。大管事已經老了，再過幾年，這位置遲早是周媽媽的。

“奶奶讓我去鋪子給哥哥嫂嫂送年禮，順便讓嫂嫂進府來聚聚。”，圓月自小就是周媽媽疼愛長大的，并未受過什么挫折。一路過來，又很快在柯熙媛手下做了大丫頭，極其順暢，并未吃什么苦。

周媽媽臉色一變，忙將女兒拉至一旁。看了眼四周，想了想，還是沉聲說，“奶奶沒那么快回，你且隨我回院子。”

周媽媽在府中有單獨的一個小院，雖不大，但勝在獨門獨戶。

娘兩進了門。周媽媽就立馬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奶奶身邊就只有你一個丫頭，出門伺候在身邊的為何不是你？”

圓月咬了咬唇，想了想。“娘，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惹惱了奶奶。雖然奶奶沒說什么，卻……”

“快說說，是怎么回事？”。周媽媽心里緊張得很，本來自己和丈夫在府里站穩腳。女兒又在柯熙媛身邊做了大丫頭，兒子媳婦脫了身在外看守鋪子。這一家的好日子已經到手了，卻不想還是出了岔子！

圓月想了想，便將那日在莊子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她吃驚地發現。每多說一句，她娘的臉就白一分。

說到最后，圓月聲音有些顫抖。“娘，你這是咋了？”

周媽媽臉色慘白。閉上眼，“圓月，準備好嫁人吧！你老實和娘說，可有看得上眼的小子？”

圓月退后兩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媽媽，“娘，我做錯什么了？為何提到嫁人？我……我哪里有什么看上眼的小子！娘，我還想伺候在奶奶身邊。”

“圓月，即便我今日不說，奶奶興許過了年就會和你提這事。你也自己做好準備，這事怨不得奶奶，只怪你年紀小，目光不夠長遠！”，周媽媽心里清楚，遇到柯熙媛這樣的主子實在是祖輩積了德。可她看似縱容下面的人，卻是最不喜歡身邊的人耍小聰明。

“娘，我不明白，這府里但凡有些頭臉的人，誰不會私下里收些東西？我不過是收了個荷包，里面也就五兩銀子。奶奶至于為了這五兩銀子就要嫁我出去嗎？我不服！”，圓月眼睛通紅，心里全是不服氣。

“你這個傻丫頭！你以為嫁你出去，我就心里舒服？你這孩子，枉你在奶奶身邊伺候這么久，卻還是不了解奶奶。你跟在奶奶身邊，何止五兩銀子？你看人家七巧、九惠，這放在外面，她們自己就是當家奶奶，有房產有田地。這樣夫人日子，是多少人期盼了一輩子的？可她們二人，僅僅用幾年的悉心陪伴你就做到了。圓月，我多次和你說，奶奶縱容你，可卻不見得能容忍你愛耍小聰明還有自以為是的習慣。你想想，今日只是五兩銀子你便瞞著，他日別人許以更大的誘惑，你應或者是不應？奶奶性子好，卻極多疑。一旦生疑，你們主仆的情分便也到頭了！”，周媽媽心中恨鐵不成鋼，卻還是感激柯熙媛顧及著她的臉面，沒有立刻驅逐圓月。

“娘，我怎么會背叛奶奶……”，想到什么，圓月也癱在了椅子上。她本就是聰明人，周媽媽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她哪里又不明白？她突然想起一個細節，那日七巧得了荷包，第一時間示意給柯熙媛。那時雖然只是個小動作，可她卻注意到了。卻沒想到，也就是這樣一個小動作，哪怕后來她說了出來，也于事無補了。

其實圓月不清楚的是，柯熙媛很難相信一個人，她從來就最相信自己。而這一世，她有了愛人、朋友、親人以及她們這些人，她開始相信。可這些相信都是建立在多年的培養之上，一旦有裂痕，便真的難以修復。

柯熙媛是個極美安全感的人，不能說她完全不信圓月，只是她不想賭一個萬一。寧愿在彼此還最美好的時候，將圓月放出去，日后相見也能一笑。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最近奶奶身邊的活兒，你多用心做吧！我們一家子在奶奶身邊多年，奶奶不會虧待你的。娘雖然覺得可惜，倒也覺得嫁人也是可以了！”，周媽媽心里最感激的就是柯熙媛一直到最后都保留圓月大丫頭的身份，這樣最后即便是嫁了，也可以有個好名聲。一般大戶人家出來的大丫頭，夫家極其看重。

“娘，我先出去鋪子找哥哥嫂嫂了。總歸我現在還在奶奶跟前伺候，不能不顧奶奶命令。”，圓月心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一時之貪，讓她失去了這樣的位置。她突然想起紙鳶常說的，知足常樂。淚水慢慢流了下來，心里悔恨不已。

周媽媽看著女兒的背影，嘆了口氣，想了想，終究是打開了自己的匣子，看著里面成套的嫁妝，小聲呢喃著，“總以為還有兩年才能用到你們，不想這么快，我就要嫁女兒了！命啊！這都是命！”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