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惜臉皮一沉,拿著葡萄的手就僵在了空中,腦子里不受控制的飄出一句話: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吃個葡萄了!
皇后畢竟是這個國家權(quán)力最大的女人,喬念惜不指望能攀上她折紙鳳凰,也不會自取滅亡。
快速的思量之后,喬念惜將手里的葡萄放回去,站起了身走到皇后跟前跪了下來。
“臣女參見皇后娘娘!”
一跪是跪下了,可喬念惜這聲音里明顯沒有一絲怯弱和緊張,甚至,跪下之后竟然抬頭迎著皇后看了過去。
皇后不叫抬頭,沒有人敢直視其威嚴,喬念惜這一抬頭嚇得眾人冷不防一顫!
喬家人更是嚇得渾身冒出冷汗,大氣都不敢喘!
別說老夫人和喬宏遠緊張,林氏都急出了一身汗,雖然平常她討厭極了這個不吉利的孩子,可這豐元宴會畢竟是她籌劃的,不管怎么說喬念惜都是侯府的孩子,出了事情算來算去還是會落在她身上。
眾人低著頭不敢看,一顆心吊著就像臨死前等著刀落一樣等著皇后的暴怒,可半天沒有聽到聲音,偷抬頭瞟一眼,卻見皇后臉上并沒有想象中冷厲,只是雙眸看著喬念惜。
越是這樣平靜,眾人越是摸不著底的緊張,一顆心瞬間縮成了一團!
皇后在喬念惜抬頭的一瞬間愣了一下之后,很快恢復平靜,看著她的臉,也不知怎么有種被牽制情緒的感覺。
這個孩子長得單純清透,雙眼睛明明清澈見底,卻又不是那種可以駕馭的,不知怎么的,越是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么便會越發(fā)的將自己迷失在那雙瀲滟的波光之中!
這是一種魔力,被她窺探內(nèi)心的魔力!
意識到這一點,皇后下意識的避開了她的目光,收斂了思緒微微抬手:“平身吧,今日是家宴,不用過于拘禮,說起來本宮與寒光寺的幾位大師還有些淵源,閑了你就來陪本宮說說話吧!”
眾人心里一頓,難以置信的看著皇后!只是這樣就完了?
為什么皇后不生氣?為什么不處置喬念惜?這就算了,為什么還要賞賜她!
眾人驚詫,喬念惜也不解,明明從皇后眼里看出對自己的淡漠,可為什么又要表現(xiàn)得這樣親近?
知道連自己沒有拒絕的余地,喬念惜也不再多想,委身一禮緊忙應聲:“是!”
皇后的目光再次往喬念惜身上掃過,擺擺手讓她起身,目光再次轉(zhuǎn)向舞池中的表演。
喬初憐喬初穎本來幸災樂禍的臉上也是一僵,可眼見的事情由不得她們不信,滿心的不甘從心底騰然而起,眼睛里的恨意就更濃了!
喬念惜起身,絲毫不在意眾人的目光,順著皇后的手坐在了旁邊的座位上,剛好離著寧王妃和高云端不遠。
坐穩(wěn),抬頭剛好看到夜玄凌臉上依舊是平常那帶著幾分邪佞的表情朝著她眨眼睛,喬念惜唇角一勾同樣的眨了眨眼睛,伸手捻起一顆葡萄放進了嘴里。
正在眾人心情交換的瞬間,孫尚書府嫡出大小姐孫淑君表演的獨舞瑤池仙姬剛好到了尾聲,一曲完畢,也不知眾人誰帶頭鼓起了掌,瞬間響聲一片。
皇后滿意的點點頭對孫淑君夸贊幾句,似乎想起什么,轉(zhuǎn)過臉看向喬念惜。
“各高門千金都為了這次豐元宴會準備了節(jié)目,你可也有準備?”
皇后聲音平緩,側(cè)過臉問喬念惜,臉上依舊平和之中自帶威嚴,讓人看不出她這是隨口一問還是有什么別的意思。
“回皇后娘娘,念惜未曾準備任何節(jié)目。”喬念惜倒也實在,也不給找個什么說辭,直接就說沒有。
皇后唇角一抽,面上神情未變,可雙眸里多了一絲探究,不得不說,在某種程度上,喬念惜跟夜玄凌還真有幾分相像的地方,難怪夜玄凌會不要紀揚羽而選擇她!
眾人也愣了一下,目光偷偷的在皇后和喬念惜臉上流轉(zhuǎn),眾所周知喬念惜從小在寒光寺長大,即便臨時學恐怕也是不入眼的,難不成讓她當場誦經(jīng)嗎?
心里這樣想著,大家不免安靜下來,不知道為何,總感覺皇后和喬念惜之間會有一場好戲!
皇后凝滯片刻目光再次落在喬念惜身上,目光觸及她頭上戴著的那套錦冠翎羽頭面的時候,眼底之間神情快速的一閃,開口問:“琴棋書畫你可會?”
喬念惜腦子里快速的轉(zhuǎn)悠著皇后嘴里這“琴棋書畫”的概念,雖然心里有想法,可最終出口的話卻帶了幾分無奈:“略知一二,不能算會。”
若是在現(xiàn)代,這個問題想都不用想就直接回答會,可她會的是現(xiàn)代樂器,現(xiàn)代棋藝,簡筆插畫和硬筆書法,好吧,毛筆字畫她也會,可誰知道這個時代的字畫是個什么概念?
所以,拿不準的最好不要夸口,這是喬念惜向來說話辦事的習慣。
皇后聽著喬念惜這個“略知一二”有些拿不準,眼皮不著痕跡動了動,思量片刻又問:“你平常都讀些什么書?”
這個時候,喬念惜似乎從皇后的問話里聽出了什么,看似低頭思索,眼神卻悄無聲息的往夜玄凌身上瞟過去,卻不想這貨竟然拿著酒杯朝她晃了晃!
喬念惜臉上一黑,恨不得一巴掌呼他臉上!
無奈,喬念惜只得冷靜下來,依搜索著原主腦子里的記憶,將出現(xiàn)的那些書一一道來。
皇后只聽著不說話,不經(jīng)意之間側(cè)目看夜玄凌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心里多了幾分思量。
眾人聽著皇后跟喬念惜問的這些問題,也暗自多了些想法。
之前看到夜玄凌對喬念惜那個捧在手心的態(tài)度,如今皇后這一句一句的問,顯然是在給夜玄凌選媳婦兒的節(jié)奏啊!
然而,喬念惜這番回答,以選擇良緣的標準,就連在場的高門貴族也是不滿意的,更何況皇后!
眾人心里想著,目光便不由自主的看向夜玄凌,原本還以為他會緊張地注意著這邊的情況。
然而那尊大神就跟沒事人一樣,酒不喝了,手里換成了象骨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晃悠著,有沒有風就不知道了。
皇后只當沒注意夜玄凌,又接連問了喬念惜幾個問題,喬念惜不慌不忙的回答,不會就是不會,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絕對不給自己加一點負擔。
老夫人在一邊看著,臉色漸漸就不好看了,原本對喬念惜和夜玄凌這事兒還存了幾分心思的,可如今聽著皇后和喬念惜這一問一答,那顆心就不停地往下沉,一直到了底兒再也沒有下沉的余地,最終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天生就是這個命,插根毛最多也就一野雞,成不了鳳凰!
不光是老夫人,所有的人臉色都在不斷變化,特別是這三位家長,臉上就跟彩虹似的,赤橙黃綠青藍紫全都轉(zhuǎn)了一圈,那叫一個色彩斑斕!
喬念惜眼觀八方早就看到了喬家眾人臉上的神情,心里忍不住冷笑,親情啊,在這個家里是最不值錢的!
問到最后,皇后這臉也有些繃不住了,嘆一口氣說:“你給本宮說說,你在寒光寺可有學什么課程?”
皇后強撐著那高貴的神態(tài),伸手端起一杯果釀,湊至唇邊淺淺的抿一口,掩飾般遮擋著臉上的表情。
喬念惜抬頭,清秀的面上透著靈氣,眼珠子轉(zhuǎn)一圈,脆爽爽的回答:“打坐!”
噗!
皇后這一口果釀剛喝進去差點就給噴出來,幸好旁邊的嬤嬤及時扶住,這才沒失了儀態(tài)。
喬宏遠腿肚子一轉(zhuǎn),差點抽過去,瞪眼看著喬念惜恨不得現(xiàn)在就將她扔回醇香園里!
她這是專門來砸場子的嗎!怎么就這么不上道兒!
喬念惜可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余光看夠了眾人臉上的表情,唇角一勾,朝著皇后綻開一抹燦爛的笑:“臣女在寒光寺每日的功課就是參禪打坐,誦經(jīng)摘抄,祈禱家中長輩福泰安康,祈禱我大瑞朝國泰民安,家中姐妹這些本事念惜不曾學過。”
話音剛落,眾人臉上再次愣住,原本還當喬念惜不長腦子敢沖撞皇后,可聽她后面這話,卻又不得不佩服這孩子心思巧妙。
人家這么多年就是在寺廟了,你還想讓人家學什么功課?
夜玄凌劍眉輕挑,手里的象骨扇依舊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微微瞇著的眼睛勾出一抹邪魅,分明就是在說:“我們家惜惜的心思豈是你們這等凡夫俗子能猜得透的?”
跟夜玄凌一樣輕松自在的還有旁邊的寧王妃和高云端,兩人原本還是一臉緊張,可聽著喬念惜這般應對,漸漸放下心來,到了最后,甚至手里還抓著瓜子一邊嗑一邊看戲!
特別是喬念惜剛才那句“打坐”,寧王妃險些一個沒坐住笑噴,艾瑪,這孩子也太才了!
然而,皇后畢竟是國母,寧王妃平常再不受拘束,也得在外面給皇后留點面子,最終還是忍住了,只是,看著喬念惜的眼神更添了一絲曖昧,這丫頭比高云端還要好玩兒!
皇后抽了抽嘴角,只感覺心臟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本來是應該惱怒的,可喬念惜這后面的話生生讓她有火發(fā)不出來。
“難得你有這個心。”
皇后畢竟是深居后宮的女人,心里再怎么翻騰,面上依舊保持著淡然,快速的恢復了平靜,不疼不癢的嘆了一句:“說起來,鎮(zhèn)國侯府也是我朝幾代忠臣,能有你這樣大義的孩子也是在情理之中。”
今日的豐元宴會畢竟是在鎮(zhèn)國侯府,皇后心思縝密,不管怎樣將這功勞給了鎮(zhèn)國侯,他就得懂得感恩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