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遠(yuǎn)秀的眼中盡是慌張,她疲憊的臉色掩飾不住,昨夜未眠,在宮中等了殿下許久依舊不見他回來,沒想到這會兒卻聽見了這么一個消息。
殿下該不會是想不開吧?
“殿下的傷勢嚴(yán)重嗎?”她緊張的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名宮女的肩膀,小宮女臉上盡是為難,關(guān)于太子殿下的事情她也不敢多言,生怕惹禍上身。
“不行,我要去看看!”
“娘娘,殿下已經(jīng)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任何人都不見。”
任何人都不見?杜遠(yuǎn)秀緊緊的抓著袖中的手,此時的她無比后悔昨日的沖動,萬一殿下真的心灰意冷做出什么傻事來那可怎么辦?早知如此,她就守口如瓶,起碼讓殿下心中有個期待也好。如今自己親手將殿下的美夢打碎了,該怎么樣才能分擔(dān)殿下所承受的痛苦?
……
“公主和親在即,昌定侯府為護親衛(wèi)隊,護送公主前往羿國,永吉縣主為御太醫(yī),至羿國研討醫(yī)術(shù),擇日歸國。”
此話一出,滿朝嘩然。誰也沒有想到,皇上會將永吉縣主送去辰國!
眾人心知肚明,皇上這一次是舍棄了公主保全了辰國的兩名人才,可是他們不明白,為何事到如今卻要將永吉縣主送出去?可以說在辰國境內(nèi),永吉縣主的醫(yī)術(shù)已經(jīng)無人能及,有她在,疑難雜癥也變得迎刃而解。可是若永吉縣主去了羿國,往后他們有個重災(zāi)大病那可怎么辦?
辰皇將眾人的臉色盡收眼底,隨后目光落在太子一直以來站著的地方,他的眼中隱晦不明,若能熬得過這一次,相信太子定能成長許多,而不論他愿不愿意,自己都要將身上的重?fù)?dān)壓在他的身上。
這是他能為辰國做的事情,哪怕他知道,太子并不愿意坐上這個位置。為了這個江山,為了辰國的先皇們,哪怕被他的子女責(zé)怪,辰皇都決定不再回頭。
“皇上,永吉縣主乃是辰國必不可少的人才,此番前往羿國將是我辰國的損失,還請皇上深思。”
立刻有大臣忍不住站了出來,這時,沉浸在震驚之中的昌榮侯終于回過神來,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之前皇上還私下召見過自己,要將云姝賜婚于丞相。這已經(jīng)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了,如今……去羿國?
昌榮侯立刻站了出來,“啟稟皇上,小女無德無能,羿國使臣茲事體大,只怕小女會有辱皇命。”若沒有大臣出言勸阻,昌榮侯自然不會第一個開這個口,他不過是順?biāo)G言,依照辰皇的脾性,便不會責(zé)怪于他。
“愛卿謙虛了,李大人都說永吉縣主乃我辰國必不可少的人才。永寧公主的身子需要有人調(diào)理,然而永吉縣主深得公主心意,只怕其他的御醫(yī)無法勝任這一要職。眾位愛卿就不必諫言了,朕已經(jīng)三思過了。”辰皇的眼中帶著些許笑意,然而他這么說,眾人卻是聽出來了,他們不可能改變皇上的想法。
昌榮侯微微張了張口,他也不知為何事情會演變成如今的模樣。當(dāng)初皇上舍棄最疼愛的永寧公主,只為保全云姝與顧尋芳,這讓昌榮候心中竊喜,自己的女兒如今已經(jīng)在辰國站穩(wěn)了腳跟,往后必定會給侯府帶來無盡的榮耀,然而現(xiàn)在,他只覺得云姝的一只腳已經(jīng)踏在了閻王殿的門檻上,兇多吉少。
為何云姝的命運如此多舛,從太子妃,到丞相夫人,再到辰國使者,一個比一個不如意。
眾位大臣顯然不明白辰皇的良苦用心,每個人都為難著臉色,止不住的竊竊私語。
很快,永吉縣主即將出使羿國的事情傳遍皇宮上下。
“什么?永吉縣主要去羿國?!”太子宮中,西月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辰皇這是傻了不成,不是讓永寧公主去和親了嗎,怎么還要搭上永吉縣主!”
西月竟是比所有人都要緊張,她起伏著胸膛,最后無力的坐了下來。
自己該怎么辦?仗著有永吉縣主高超的醫(yī)術(shù),西月不必整日提心吊膽解藥的來源,就算是使者已經(jīng)下達(dá)了皇上的命令,她都還沒有去實行,就是因為有備無患。可是現(xiàn)在……
“太子呢?太子也同意嗎?!”西月緊緊的抓著新蘭的雙肩,那宮女看見自己的主子這副模樣,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太子好像清晨回來之后,便把自己關(guān)在屋中不肯見任何人。”
“……”西月算是明白為何這幾日太子殿下的心情會那般的糟糕,之前自己本想與他商量借用玉佩的事情,不想?yún)s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如今,若沒有永吉縣主,她必須快些完成任務(wù)了。
只是……太子那邊只怕沒有什么可商量的了。
新蘭看著西月焦急的在屋中徘徊,思索了一番便退了出去,這種時候,還是出去外頭為娘娘看看有沒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否則娘娘很可能會遷怒到自己的身上。
一名小公公懷抱著兩壇女兒紅快步在走廊上移動著,這時,一名宮女從拐角處冒了出來,“公公這么著急是要去哪兒?”
小公公當(dāng)下一驚,一看竟是太子妃身邊的宮女,當(dāng)下神色謹(jǐn)慎的使了個眼色,“去殿下那兒。”
新蘭的目光落在那兩壇女兒紅,隨后了然的點了點頭,“這樣啊,快去吧。”
然而她卻是沒有離開,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便站到了一旁的樹蔭里安靜的等著。太子借酒澆愁,對于娘娘來說只怕會是一個好機會。
果真不一會兒,又有小公公帶著幾壇子酒送去了東方旭那兒,新蘭蹲在地上耐心的等著,看著屋外那幾名守候的小公公竊竊私語。
“殿下好像醉了……”
“是呀,喝了那么多壇子酒,這對殿下的傷勢不利吧?”
“可是殿下不聽呀。”
新蘭眼中流光一閃,立刻站起身來朝著西月的寢宮奔去。
“哦?殿下喝醉了?”
“是呀娘娘,奴婢在外頭守了許久,殿下已經(jīng)喝了好幾壇子酒了。”
西月躊躇了一會兒,思量著現(xiàn)在是不是下手的時機。若換成是從前的使者,自己這么多日來沒有動靜,肯定會來暗號催促自己。可是這個新?lián)Q的使者居然悄無聲息,這讓西月越發(fā)的不安。
她不知道對方的行事風(fēng)格,只擔(dān)心這一切是不是蕭皇對自己的懷疑。
不論如何,自己要保證使者那邊給的解藥不斷,否則陛下定會狐疑自己多日不曾毒發(fā)解藥是從何而來。
西月始終不明白究竟為何一切的事情都在她的計劃之外,她本打算以最快的時間令辰國太子為自己著迷,可是那東方旭根本不給自己機會,每日只是獨自一人留在行宮之中不見任何人,難得見了面卻大發(fā)雷霆。這讓西月之前在羿國所學(xué)全無發(fā)揮的余地,致使現(xiàn)在落入如此窘迫境地。
再這樣下去,不等杜遠(yuǎn)秀肚子里的孩子漸漸長大,自己就要受盡冷落被蕭皇責(zé)罰了!
想到這,西月臉色一變,“走,是時候了!”
屋子里,那昏沉的男子倒在桌面上,一手還握著酒壇子。
“姝兒……姝……”他的口中喃喃自語,此時,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無聲的腳步慢慢靠近,西月站在東方旭的面前,而那名男子卻醉的不省人事。
靜靜的將手伸入袖中,將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藥泥放在掌心里,隨后蹲下身來小心翼翼的挑出了東方旭腰間掛著的那塊玉佩。
將玉佩深深的印入藥泥之中,西月眉頭一皺,使者說這玉佩是辰國太子用來辦事之物,只怕其中有什么玄機,否則豈不是很容易被人仿造?
想到這,西月仔細(xì)的觀察著手中的玉佩,這是上好的白玉,可是并不是獨一無二。太子是個心思縝密之人,絕對不會這么簡單。
西月努力想著各種可能性,最后她果真發(fā)現(xiàn)了異樣。
這塊玉佩下方,居然有個小小的印章。
原來如此!這就是一塊印章,太子辦事的時候只要將這玉佩印上紅泥,這印章不就自然而然的呈現(xiàn)在紙上嗎?而且只有熟悉之人才看得出來,若是贗品,一望便知。
西月特地掰下一小塊藥泥,將那印章清晰的刻下來,而這時,桌上的男子嚶嚀一聲,她立刻停頓住動作屏住呼吸,不敢再輕易動彈。
太子側(cè)妃的屋子里,杜遠(yuǎn)秀緊皺著眉頭坐在窗外,聽說殿下又獨自一人在屋中喝酒,再這般消沉下去,對于殿下的身子可是大大不利。
都怪自己口沒遮攔,為何不能管住自己的嘴。殿下會這般,全是自己害的。
身為側(cè)妃不但不能為殿下分憂,反而為殿下造成困擾,杜遠(yuǎn)秀從未覺得這般良心不安。
這時,外面?zhèn)鱽硪魂嚶曧懀胚h(yuǎn)秀回頭望去,便看見打開的窗外,一名侍衛(wèi)安靜的站在那兒,她一眼便認(rèn)出是幫了她幾次的沈青。
每每他一出現(xiàn),想必又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了。
“娘娘,太子殿下今日喝醉了。”
杜遠(yuǎn)秀眼中一閃,有些心虛不敢去看沈青的眼睛,不想對方卻提醒了一句,“太子妃娘娘現(xiàn)在正在殿下的身旁。”
這讓杜遠(yuǎn)秀不由得想起上一次東方旭醉酒的場景,心中立刻一慌,她已經(jīng)肯定西月是蕭皇派來的奸細(xì),如今殿下毫無防備,只怕她會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殿下醉酒,身邊自然需要人照顧,本宮這就過去。”
從今日開始,杜遠(yuǎn)秀決定要由自己守護著太子殿下,殿下與永吉縣主已是不可能,那么就如永吉縣主所說,她要堅持到那一日,讓殿下回心轉(zhuǎn)意!
她,再也不要把機會讓給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