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濃郁的青草味涌入鼻間,榻上的男子悠悠轉(zhuǎn)醒,他微微動了動,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腳已經(jīng)被束縛住。
“唔……唔……”這里是哪里?!東方睿努力的回想著之前發(fā)生的一切,自己怎么會到了這個地方。這是一間極其簡陋的屋子,除了這張榻子什么都沒有,屋子里空蕩蕩的,只能看見那被密封住的破舊窗戶。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解鎖的聲音,一道高大的身影跨了進(jìn)來,對方用黑布遮著半張臉,“醒了?”
這個聲音,讓東方睿覺得有些熟悉,只是一時間記不起在哪里曾經(jīng)聽過。
“唔……”東方睿警惕的看著他的動作,對方走到榻旁,特地檢查了一下他手腳上的繩索,隨后一把扯掉了堵住東方睿的那條干布。
“你們是何人?把本皇子擄到這里來有何目的?”
對方那犀利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東方睿的雙眸,隨后毫無情緒的聲音響起,“為了辰國的未來,殿下,委屈您了?!?
“什么?你……唔……”對方再一次將干布重新堵上,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屋子,隨后將門關(guān)上,鎖住。
“侯爺,現(xiàn)在該如何處置二皇子?”
門外,昌榮侯爺緊緊的盯著眼前的草屋,好像在猶豫著重大的決定。
與此同時,冷宮之中。
“娘娘,死士回報說尋不到二殿下的蹤跡……”
梅妃面若冰霜,她怎么也沒想到東方睿居然會這么不小心讓對方得手了,自己明明派了幾名死士在暗處里保護(hù)著他,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繼續(xù)找!”
“娘娘,那……”
“本宮不會讓任何事情阻礙我們的大事!本宮已經(jīng)等了十幾年,不能再等了!”梅妃緊緊的握著自己的白紗裙擺,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突起,眼中燃燒著無法遏制的怒火。
“可是娘娘,還未得到蕭皇的支持……”
“哼,蕭皇只怕也沒多少本事,還需要借本宮的手去取那金牌工匠的頭顱,事到如今,本宮也等不了支援了!也罷,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如今睿兒失蹤,拖得越久對自己越不利!
是的,她不會讓任何人阻礙她前進(jìn)的道路!
真龍殿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之中,瞬時引起了軒然大波。為首的是一名白發(fā)老者,那發(fā)白的胡須隨風(fēng)微蕩,身上散發(fā)著幾分仙風(fēng)道骨的味道。
“啊,這不是長孫太傅嗎?!他不是告老還鄉(xiāng)了嗎?”
“啊……那是常樂王爺,他不是隱居多年了嗎?!”
珠簾之后,連太后也忍不住撩開簾子,“長孫太傅,常樂王爺,今日是什么風(fēng),把你們兩位吹來了?!?
這兩位當(dāng)年在朝堂之上可是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長孫太傅是先帝辰皇的恩師,多年前突然告老還鄉(xiāng),關(guān)于他的事情朝中頗有流言,而常樂王爺是太上皇之弟,當(dāng)年若非他讓賢,只怕就不是辰皇登上皇位了。他們不問世事多年,如今突然出現(xiàn),讓大臣們覺得事有蹊蹺。
“事關(guān)我辰國江山,我等當(dāng)年已經(jīng)錯過一次,不可一錯再錯,今日來,我與王爺就是為了歸正江山,揭露當(dāng)年真相的!”長孫太傅橫眉一掃,太后的眼神閃了閃,臉色難看至極。
“不知太子殿下今在何處?可是不敢與我等對峙?”常樂王爺雖然年事已高,可依舊中氣十足。
這時,一道明黃色的身影緩緩從后殿之中走出,臉上帶著坦然的目光,對著兩人行了一禮,“長孫太傅有禮,常樂王爺有禮!”
“太子不必多日,只怕殿下也知我等今日前來的目的。如今辰國面臨內(nèi)憂外患,先皇駕崩,必需有一人引領(lǐng)群龍,當(dāng)年我等眼見著先皇犯錯,為了四海之和,不得不隱瞞真相,可是我等飽受良心譴責(zé)多年,這一次受故人所托,故重現(xiàn)朝堂,為我們當(dāng)年所犯之錯,做出補(bǔ)償!”
常樂侯爺?shù)脑挭q如巨石落湖,激起千層浪。
“莫非,是要說當(dāng)年辰皇后假傳圣旨一事?”
“是?。∵@太子之位原本是屬于二皇子的!”
長孫太傅往前跨了一步,微微舉起手來,眾人立刻安靜了下來,這時,那由遠(yuǎn)及近的輪椅聲分外清晰,眾人立刻看向殿外,那慢慢出現(xiàn)在視線之中的單薄身影。
“?。?!那,那不是……”
“梅妃娘娘……”
“蓮國公主……”
“這是怎么回事,梅妃娘娘當(dāng)年不是被處死了嗎?”不明真相的大臣此刻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他們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梅妃那張舉世無雙的面容上,難以自拔。
座上的太后再看見這張臉,已經(jīng)難以抑制心中的怒火。這個賤人!她還敢出現(xiàn)在這真龍殿上!
梅妃那泛著冷光的眸子輕輕瞥了太后一眼,心中嗤笑著,這個老婆子這段日子以來不斷的命人前來暗殺自己,只可惜,她梅妃從來不會把那些小貓放在眼里,當(dāng)年都沒能將自己弄死,更何況是如今
。
她的臉上露出了沉痛的表情,“是的,本宮應(yīng)該在多年前就含冤而死,可是上天垂憐,讓本宮活了下來,就是為了今日!為了給本宮一個沉冤得雪的機(jī)會!”
這個沙啞的聲音讓眾人一驚,見過梅妃的人可還記得,那張無人能及的絕美面容,還有那黃鶯一般悅耳動聽的聲音,可是如今,這沙啞的聲音猶如八九十歲的太婆一般,不堪入耳。
“當(dāng)年,為了爭奪后位,皇后嫁禍于本宮,蒙蔽了皇上!奈何皇上于心不忍,不愿意痛下殺手,結(jié)果皇后就勾結(jié)了納蘭家的人,打斷本宮的雙腿,還放了一把火!然而本宮沒能如她所愿死在那場大火里,卻熏壞了本宮的喉嚨,這些年來,本宮飽受斷腿之苦,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讓世人看清楚皇后的真面目!”梅妃句句鏗鏘有力,大臣們皆以為她早已經(jīng)被處死,如今她還活著,反而成為了最有利的證據(jù)。
“口說無憑!你怎么能證明自己是被冤枉的呢?!”有人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長孫太傅滿臉的惋惜,“哎,當(dāng)年梅妃與皇后同時誕下皇子,那時皇上曾經(jīng)秘密召本太傅與王爺前去御書房。我等皆能作證,皇上想要立梅妃為后,立二皇子為太子,那份圣旨就是當(dāng)日所寫!”
居然是如此……那么,如今的太子就真的是名不正言不順!
“世人皆道本宮紅顏禍水,殊不知本宮因為這張臉,付出了多少代價!皇上待本宮不薄,不愿趕盡殺絕,而太后也被皇后蒙蔽,視本宮為蛇蝎,而如今……本宮連皇上最后一面都沒能見到,是本宮……連累了皇上!”
“梅妃娘娘何出此言?!”有人發(fā)現(xiàn)了梅妃話中的深意。
“皇上怎會突然病重,莫不是皇后故技重施,生怕二殿下歸來會揭穿當(dāng)年真相,暴露了她的陰謀,皇上也不至于壯年西去……”梅妃伸出手去,抹著眼角滑下的淚水,眾人頓時臉色大變。
這么說,皇上突然病重,是皇后下的手?就好像當(dāng)年,皇后冤枉梅妃毒害皇上一般!
一時間,滿朝文武皆用古怪的神色看著東方旭,眼中更多的是責(zé)難與鄙夷。
一直安靜的丞相季錦將目光從梅妃的臉上收了回來,雖然他不知道當(dāng)年真相,不過依照如今擺出來的證據(jù),確實對太子極為不利。只是他不明白,隱世多年的長孫太傅和王爺為何會決定幫梅妃作證,這兩位重量級的人物無疑是如今的鐵證,沒有人會置疑他們的話。
起碼這些年來,皇上從未在自己的面前說過后悔立東方旭為太子這種話。
這時,一陣響亮的拍掌聲讓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
太后笑了,笑得那般深刻。她不停的拍著手掌,緩緩走到臺階之上?!岸嗄瓴灰姡峰琅f是這般伶牙俐齒,連哀家聽了,都會懷疑當(dāng)初是不是做錯了決定
?!?
梅妃微微抬起頭來,這個老太婆事到如今還想說什么?
“紅顏禍水,這句話,哀家記得當(dāng)年,是長孫太傅所說的吧?”
長孫太傅臉色一變,卻是將目光挪向他處。
“咦,太傅的手怎么了?”太后此話一出,眾人卻見太傅將自己的手縮回了袖子里。里面藏著什么?
“王爺,多年不見,哀家著實有許多話想要與王爺說起,只是從未想過再見面時,王爺卻是想要將哀家的愛孫拖下水去?!?
“太后,太子名不正言不順,自然不能坐其位?!背吠鯛敍]有任何把柄在太后手中,他目光坦蕩,不怕對方的試探。
只見太后慢慢的在臺階之上徘徊著,她看著常樂王爺那發(fā)白的鬢角,似乎猶豫著該不該開口。
“哀家猛然記起當(dāng)年,王爺面對梅妃的仙子舞時,感嘆的一句話,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常樂王爺眼神一閃,離他最近的季錦卻是察覺到了這微乎其微的異樣,當(dāng)下目光飄向那絕美的女子,原來如此……
凡事斗不過一個情字,有多少英雄敗在了情之一字,有多少人被這個字蒙蔽了雙眼。
常樂王爺,或許只是這場斗爭中的一顆被蒙蔽了雙眼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