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凌的眼中一閃,他假意沒有看見云姝的異樣,目光則是投在遠(yuǎn)處那埋沒在人群之中的云夫人身上。
那位夫人看起來氣色不太好,而方才鳳凌也注意到了那位夫人的表情變化,直覺告訴他云夫人與云姝之間有種說不清的聯(lián)系。
云姝的話語本應(yīng)該讓人心生疑慮,但鳳凌卻一句話都沒有問。他思索了片刻,“要住入云家,只怕姝兒的身份有些尷尬,想必云家的人會懷疑姝兒目的不純,但如果連同永寧公主一同前往,或許還有幾分把握?!?
確實,云姝身為辰國的御太醫(yī),若主動提出想要入住云家,只怕會讓別人認(rèn)為云姝與那些窺視云家醫(yī)術(shù)的人一樣別有居心,可能會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但永寧公主就不一樣了,她可以有很多借口,而且就算云家的人心中有意見,他們表面上也不敢有所怠慢。
原本云姝只是忍不住流露出自己思?xì)w的情緒,然而鳳凌這么一提,她立刻升起了一絲沖動,這確實可行,而且讓永寧公主跟著自己入住云家,肯定會比在宮中更加安全。并且自己還可以借機(jī)打聽一些事情。
云姝的眼中再一次散發(fā)出光芒,她抬起眼來看著鳳凌,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開朗的笑容,鳳凌當(dāng)然明白她的意思,兩人只是相視而笑,不需要更多的語言。
宮中,永寧躺在榻上百無聊賴的在心中數(shù)著羊羔,這段時間裝病閉門不出,她覺得自己都快要發(fā)霉了,而鳳四少爺為了照顧鳳大少爺,也沒有再每日來看望她,永寧開始感覺到一種孤獨之感漸漸快要將她吞噬。
而姝姐姐自從來了羿國皇宮,永寧便深深的感覺到她的神經(jīng)緊繃著,偶爾在自己的面前總是會不自覺的陷入沉思,這讓兩個人難得相處的時間也變得令人緊張起來,讓永寧不敢隨意打擾云姝。
越想下去,永寧便覺得自己煩悶得很,這種混亂的思緒就好像三甕中的清水慢慢溢出,最后讓她再也忍受不了。
“啊——煩死了煩死了!”她突然坐起身子大喊,這聲音驚動了外頭守護(hù)的宮女,立刻有數(shù)人奔了進(jìn)來,“公主殿下,可是覺得哪里不適?”
“哪里都不適!我快要瘋了!”永寧果真抓狂一般撓著自己的長發(fā),這副摸樣讓那兩名宮女嚇了一跳,她們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使了個眼色,另一人便打算默默的退下去。
“等等,你去哪里?!”永寧突然冷下聲來看著那名宮女,對方腳步一僵,弱弱的轉(zhuǎn)過身去,“奴婢,奴婢去喚太醫(yī)……”
“喚什么太醫(yī)!我只要姝姐姐一個人,出去,統(tǒng)統(tǒng)出去!”永寧的臉色抑制不住的憤怒,她記得姝姐姐說過,這宮中遍布姝皇后的眼線,自己一有個風(fēng)吹草動,身在椒房宮中的皇后就知道了!她就是整日都被這些人監(jiān)視著,姝姐姐才說若她不在,自己不要輕舉妄動。
想到這,永寧的眼中燃燒著怒火,看得那兩名宮女瑟縮了下脖頸。
這時,外頭卻傳來了那輕柔的聲音,“怎么無人把守?”
姝姐姐?!姝姐姐回來了!永寧的臉上再現(xiàn)生機(jī),她冷冷的橫了那兩名宮女一眼,“你們下去吧,這里不需要你們了!”
云姝跨了進(jìn)來,便看見那兩名神色古怪的宮女轉(zhuǎn)身向自己迎面走來?!鞍l(fā)生了何事?”
看她們的模樣,似乎與永寧發(fā)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回御太醫(yī)的話,公主殿下好像身子不適,奴婢本想著去喚御醫(yī)的……”
永寧的眼中有些心虛,她生怕姝姐姐會覺得自己給她惹麻煩了,就不要去正視云姝的目光,不想,對方居然淡淡的開了口,“這幾日公主的病情有所變化,就勞煩你們?nèi)フ垉晌挥t(yī)來看看了?!?
什么?永寧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姝姐姐居然要讓羿國的御醫(yī)來給自己診治?那不是容易穿幫嗎?
然而當(dāng)那兩名宮女退出去,云姝已經(jīng)來到了榻旁,“公主可是覺得無聊了?”
永寧無辜的眨了下眼睛,“姝姐姐是不是嫌永寧煩了?”
云姝微微笑了笑,只是伸出手去撫了下永寧頭頂?shù)陌l(fā)絲,“委屈公主了,不知公主可愿意去云家?”
“云家?永寧可以離開這個皇宮嗎?”
“只要公主愿意配合云姝演一出戲,我們便可以出宮幾日,透透氣?!?
云姝的話讓永寧的雙眸瞬時一亮,她立刻伸出手去緊緊的抓著云姝的袖子,“真的?太好了!不管是什么戲永寧都演!這會兒是要裝昏倒還是扮嘔吐呢?”
云姝被她這個心急的模樣逗樂了,“什么都不用,只要公主服下這粒藥丸,待會兒就可以平安過關(guān)。”
云姝的話沒說完,永寧已經(jīng)拿起了她掌心里的藥丸毫不猶豫的吞了下去,隨后躺下拉起被褥一副乖乖的模樣。
一想到可以出宮,永寧便覺得一顆心興奮不已,她的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意,又強(qiáng)忍著生怕被讓人看見,然而不一會兒,她便覺得視線漸漸模糊,意識也有些混沌,整個人慢慢呈現(xiàn)出昏昏欲睡的模樣。
這時,兩名御醫(yī)恭敬的跨了進(jìn)來,“參見公主殿下。”然而卻是無人回應(yīng)他們。
一個輕柔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辛苦兩位大人了,永寧公主這幾日的身子狀況每日愈下,臣女覺得甚是棘手,還請兩位大人相助?!?
這謙虛的語氣,讓原本對于云姝頗有意見的御醫(yī)大為吃驚。他們一直覺得這個女御醫(yī)心高氣傲不把他們放在眼里,可是如今居然低聲下氣的求他們,若他們不伸出援手,是不是會顯得他們不夠氣度?
“御太醫(yī)放心,我們一定盡力而為?!?
其中一人便上前來到永寧的身邊,看著此刻榻上的女子那渾渾噩噩的模樣,不由得皺了眉頭。
這……賞花宴上辰國公主看起來還不像現(xiàn)在這般無精打采,看來是突發(fā)怪癥了。
小心翼翼的搭在永寧的脈搏之上,許久之后,這名御醫(yī)的臉上盡是疑惑。這是什么脈象,他可是從來都不曾遇到過。
最好的形容就是像一首曲子,時而緩慢,時而急促,毫不穩(wěn)定令人捉摸不透規(guī)律。
一旁的御醫(yī)見自己的同僚這副表情,便知道事情沒有他想象的那么簡單,當(dāng)下便替換了過去。然而,很快他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樣的表情。
“不知兩位大人可有對策?”
“這……”他們對視了一眼,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時,榻上的女子居然開始囈語,“冷……好冷……熱……熱……”
“忽冷忽熱,意識不清……公主殿下的病情不容樂觀?。 眱擅t(yī)的看法是一樣的,齊齊看向云姝,這表情帶著十分的猶豫,而云姝卻明白他們話中的意思,就是……他們也束手無策。
云姝心中淺笑著,這是自然,她如今能配出讓人產(chǎn)生臨時怪癥的藥丸,只怕就算父親就在面前,他也看不出什么。
很快,永寧公主這邊的狀況驚動了蕭皇,那尊貴的男子立刻帶了數(shù)名御醫(yī)前來。
然而每個人都與那兩名御醫(yī)一樣,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
蕭亦琛看著榻上那臉色十分駭人的永寧公主,難以想象那個活潑的小女子會變成如今的模樣。當(dāng)下疑惑的看向云姝,“御太醫(yī),公主殿下是何時開始這樣的?”
“就在今晨,臣女回來之后便發(fā)現(xiàn)公主殿下有所異樣?!痹奇纳裆谷?,她完全不擔(dān)心蕭亦琛會從她的身上看出些什么。
蕭亦琛隨后轉(zhuǎn)身看向那幾名緊皺著眉頭的御醫(yī),他們面面相窺,卻無人敢與自己對視。他便明白了,堂堂羿國的御醫(yī)居然沒有一個人能診斷出永寧公主如今的情況。
他當(dāng)下覺得顏面無光,一口悶氣堵在心頭,臉色瞬時就拉了下來。
“微臣無能……或許,國丈大人能有辦法?!?
蕭亦琛冷哼一聲,“那就請國丈吧!”這語氣里已經(jīng)帶著十分的不滿,御醫(yī)們只覺得自己后背漸漸滲出了冷汗。
很快,云穆便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之中,然而他一進(jìn)來便發(fā)現(xiàn)這宮殿氛圍的異樣。每個御醫(yī)都用一種十分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己,發(fā)生了何事?
“國丈大人,永寧公主身子不適,勞煩國丈大人看看?!笔捯噼〉恼Z氣帶著嚴(yán)肅,云穆瞬時收斂了神色,“是?!?
然而,云姝卻是注意到從方才到現(xiàn)在,云穆的目光始終沒有在自己的臉上停留過,她敏銳的察覺到云穆似乎是有意避開她。
然而這也說明,父親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什么。這讓云姝的心情變得矛盾復(fù)雜,一方面她覺得父親對于自己并不是完全陌生的,另一方面,他卻對這樣的疑問避而不見。
可想而知,他并不想要有所改變,哪怕知道如今的姝皇后十分古怪,他都不打算采取任何的措施。
云姝在心中苦笑著,而此時云穆已經(jīng)來到了永寧公主的身旁,察看著她那渾濁的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