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無果
宮女言罷,秋婕妤便變了臉色,砰砰地沖太后磕著頭,道:“太后明鑒,臣妾沒有!漫說臣妾根本就不知道太后是為了皇上才將縣主留在宮中,便臣妾知道,臣妾也犯不著縣主還沒得寵,還沒和臣妾爭寵,臣妾便使出這等手段來啊。退一步說,就算是臣妾要下毒,又怎么可能那么笨,就將毒下在自己送的雪水壇子里,這樣縣主一出事兒,臣妾豈不是頭一個被懷疑的?!臣妾是冤枉的啊,太后!”
秋婕妤明顯知道皇后和皇貴妃都不可能為她做主,巴不得她早日倒臺,這里若說還有一個能為自己做主的,便只能是太后,故此她便只求著太后。
太后眸光微沉,她在宮中斗了一輩子,自然瞧的出今兒這事兒是有人嫁禍栽贓給了秋婕妤,可這背后的人究竟是誰,太后一時間卻也沒有頭緒。
太后根本不在意秋婕妤的生死,且在宮中見慣了生死,心硬如鐵,不動如山,此刻見秋婕妤哭的凄慘卻也沒替秋婕妤做主的意思。
皇后冷笑一聲,道:“人證已在,你以為是你強辯幾句便能算了的?!”
秋婕妤面色微白,她并非蠢人,平日里囂張一些,也是想著自己是個沒后臺背景的,表現的蠢一些,興許反倒更能令上頭的宮妃們放心,便將她當個跳梁小丑說不定便不屑于對付她了。
沒想到,她還是想的太過簡單了。
此刻出了這等事兒,分明是有人早就設好的套,都到了這一步,秋婕妤也覺得自己是百口莫辯,若不出意外,宮人一定是能從她的寢宮中搜出殘留的藥汁的。
到時候便是人贓并獲,她便全完了。
見太后不肯管她,皇后和唐貴妃恨不能她早點去死,秋婕妤便將目光轉到了殿中最后兩人身上,永樂公主是皇后的親生女兒,不可能幫她,唯一就剩下一個真寧縣主。
只怕真寧縣主已經覺得是自己要害她,又怎么會救她呢。
秋婕妤想著,到底不死心,往前膝行了幾步,抱住了瓔珞的腿,哭著道:“縣主救命啊,真不是臣妾做的,當真不是!縣主一定也想查出真正動手的人吧,求縣主救救我。”
瓔珞雖然和秋婕妤沒什么交情,也并非輕易心軟之人,可她也看出這事兒并非秋婕妤所為。
那幕后之人,明顯是一箭雙雕,若是能成事兒,害了自己這個可能要被太后送給皇帝的潛在對手,若是不能成事兒,起碼也能除掉一個秋婕妤。
她雖無意攪合宮妃們的爭斗,可卻并不想那幕后之人得逞,故而便沖太后道:“太后,只憑人證便認定是秋婕妤所為,確實有些難以服眾。”
永樂公主坐在太后的另一邊,聞言不覺接口,道:“真寧縣主當真是善良之人,只是這宮里的女人慣會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縣主可莫被輕易騙了去才好。”
永樂公主的話像是提醒,可瓔珞聽在耳中卻覺得帶著一股子嘲諷之意。
永樂公主和皇后是一起的,皇后明顯極為厭惡秋婕妤,自己為秋婕妤說話,她會不高興,說幾句帶味兒的話,也能理解。
瓔珞只笑了笑,倒沒多想。
可就在此時,先前皇后派去秋云宮的宮女回來了,呈上一只小瓷瓶,道:“稟太后皇后貴妃娘娘,果然從宮女勾月的床下板磚下找到了此物。”
皇后示意,王醫正上前檢查了那瓷瓶,道:“此中確實裝的是陋顏草的汁液。”
瓔珞聞言并不意外,幾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
若然真是秋婕妤害自己,她沒道理下到雪水中的陋顏草汁液不放足量,還留下一半等著人去查。
秋婕妤是被冤枉的,可惜此刻人證物證俱在,卻是容不得她抵賴的。更何況,皇后和唐貴妃還都樂得瞧秋婕妤被踩下去。
這便是皇宮,宮妃間當真是步步驚心。
果然,皇后聞言便冷笑了一聲,道:“秋婕妤,如今你還有什么話可說!來人,謀害太后,將她捆綁了扭下去,再做論處!”
秋婕妤不甘地尖叫,可殿中卻無人再言,宮女上前三兩下控制住秋婕妤,將人弄了出去。
瓔珞閉了閉眼眸,并非她不肯為秋婕妤求情,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她再開口,那便是公然對皇后的處決不滿,公然和皇后對上了。
而太后也是如此,所以秋婕妤即便是冤枉,也只能怪自己太不小心,著了人的道。
這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
此事到此便算是查清楚了,皇后請示太后道:“母后看,這秋婕妤該如何處置才好?”
太后面色疲倦,聞言不過擺了擺手,道:“你執掌鳳印,掌管后宮諸妃嬪,按規矩處罰便好,不必征詢哀家的意思,哀家也累了,都跪安吧。”
皇后恭敬的應了和唐貴妃一起行了禮,告退。永樂公主倒想伺候太后回去內殿休息,卻被太后阻了,她也不堅持,起身盈盈福了福身,也帶著宮女離開了。
待殿中只剩下自己人,太后才吩咐水嬤嬤道:“再繼續查下去。”
水嬤嬤卻道:“秋婕妤最近得寵,得罪了不少人,想要害她的人太多,各宮都有嫌疑,既然做了,那人便一定抹去了痕跡,只怕很難查出什么來。”
太后自然也知道這個,不說旁的宮,就方才在坐的皇后和唐貴妃便都有可能布置出此事來。
太后擺擺手,道:“查查看吧,還有慈云宮中,也再好生查上一查,看可否有人將哀家給珞丫頭治傷一事兒透露了出去。”
水嬤嬤應聲退下,太后才拉著瓔珞的手,道:“今兒讓你受委屈了。”
瓔珞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太后是對沒能查出幕后人來表示歉意。瓔珞忙笑著道:“哪里有什么委屈,若非太后護著我,我哪里能過這么多日的舒心日子。”
當日傍晚時,秦嚴果然送了一車梅花雪水進宮,卻是他帶了人專門到山上采來的雪。山上雪融的慢,倒真讓他尋來了梅花雪來。
瓔珞又侵泡了兩日的藥浴,身上的傷痂便褪了個干凈,原本那些坑坑洼洼,色素沉淀的難看傷疤處果然都生出了嫩肉來。
雖然顏色和身上其它地方的膚色不同,可粉粉嫩嫩,卻是異常光潔。湊近了去聞,竟然真的有一股極為清幽雅致的冷梅香氣。瓔珞驚喜不已,只覺得先前所受的苦當真都是值得的,當真美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水嬤嬤取了五盒雪脂霜,替瓔珞將整個胳膊和大腿都抹上了厚厚的一層,這才用細軟的紗布又包裹了起來,道:“每日都用這雪脂霜抹了傷口處裹起來,剩下的雪脂霜也全部涂抹在身上四處,保管五天后,這五盒子雪脂霜用完,縣主全身的肌膚一掐一把水,滑嫩的不比嬰孩差。”
先前蘇瑛鶯當街挨打,臉上掛了彩,她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盒底的雪脂霜,偷著藏著自己用,后來臉上光潔如初,這事兒便被四夫人小劉氏知道了,還很是鬧了一場。
言道蘇瑛鶯不顧姐妹,蘇瑛雨姐妹是受的蘇瑛鶯連累才挨了打,結果有了好藥膏卻躲著偷偷用。
那時候瓔珞便知道雪脂霜珍貴,千金難求,沒想到如今太后給她用,卻是一出手就五盒子。
其實她身上的傷已經復原,只是新長出的皮膚嬌嫩才和四周肌膚不同,時日長了自然看不出什么來的,依瓔珞看給她用這些雪脂霜當真是暴殄天物,便道:“這雪脂霜聽聞秘方已經失傳,如今宮中也沒剩下多少,我都好了,哪里用得上這么些。”
水嬤嬤卻笑著道:“放心,這幾盒子雪脂霜太后娘娘還供的起,縣主不用才是和太后見外呢。”
瓔珞便不再說什么,只暗自想著以后要對太后更好才行。
梅花雪水的事情,果然沒能查出什么來,秋婕妤卻被以謀害太后之罪關進了冷宮。
一轉眼瓔珞已在皇宮中呆了十多日,翌日便是上元節,宮中四處又裝扮了起來,喜慶的氣氛不比春節差。
宮中一早便掛起了各種宮燈來,瓔珞一早起來,出了屋就見殿外的廊檐下三步一燈,宮燈精美絕倫,上頭提詩作畫甚有看頭。
她陪著太后用了早膳,太后便笑著道:“今日宮來裝扮的漂亮,你也在慈云宮中拘了這十多日了,不防出去走走看看,頭一回在宮里過上元節,也好瞧瞧宮里的燈可比外頭的好看。”
水嬤嬤也在旁邊笑著道:“今兒午膳長公主和縣主是要進宮陪著太后一起用膳的。兩位縣主年紀相仿,一定能一見如故。等傍晚,皇上與民同樂,也要擺駕到四通街上去看花燈,太后娘娘自然也是要去的,縣主今兒可能好好樂呵樂呵呢。”
瓔珞聞言也是滿臉興奮向往,這是她在古代過的頭一個上元節,比起春節拘束在大宅院里,上元節是一年難得的兩個年輕男女們不受拘束,可以放肆游玩的節日之一,前世時有多少傳世詩詞都說的是這上元節,其熱鬧令人向往,瓔珞對上元節的期待,不可言語。
她點頭應了,水嬤嬤便吩咐宮女訪旋和訪卉陪著瓔珞出去走走。
訪旋和訪卉嘰嘰喳喳地和瓔珞說著宮中過上元節的事兒出了慈云宮,瓔珞問起哪里的宮燈最是有趣,訪旋卻道:“御花園倒是每年都掛著些空白的宮燈,擺放了顏料筆墨,等著人卻填繪,不管是宮妃公主們,還是各位女官宮婢,只要覺得有能耐便可到那里去填燈,縣主不防也去填盞宮燈,到了點燈時,陳公公會親自去取燈,選上十盞最出眾的,若是能被陛下點為魁首,還能有豐厚的賞賜呢。”
瓔珞聞言不覺起了興致,道:“這個倒有些意思呢。”
訪旋便笑著又道:“是呢,如今紫慧宮中的麗昭儀便是當年上元節時,在御花園畫了一盞宮燈,這才憑借一介宮女的身份得了皇上欣賞,一躍成了妃嬪的呢。”
瓔珞聽到這話倒又歇了心思,既然有這位麗昭儀在前,宮中要出頭的女人們定然都瞄著這御花園的空白宮燈呢,她卻不好去湊這個熱鬧。
訪旋見瓔珞頓住了腳步,卻是笑著道:“縣主去看看也不防,這會子才將用早膳,咱們慈云宮的早膳又一向擺的比各宮都早,御花園里一準是沒人的。縣主過去了,若然有人,不過去便是了,或者過去了只瞧瞧不繪燈也沒什么的。”
瓔珞一想也是,便笑著沖訪旋點了點頭。
三人往御花園去,到了訪旋說的葶荷閣,果然就見臨湖的三層開敞式閣樓,窗戶洞開,里頭掛滿了空白的宮燈,隨著湖水輕輕搖曳,顯得甚為壯觀。
訪旋笑著沖瓔珞道:“一般一樓的宮燈都是給宮婢們準備的,二樓多是宮中的小主子們,而宮妃們想留燈便多到最上頭的三樓去。縣主若然有興致,倒可以去二樓看看。”
訪旋說的并不錯,此刻的御花園清凈的很,一路走過來半個人影都沒碰到,這葶荷閣依然如此,故此瓔珞點了下頭,三人便進了閣,往樓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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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周末果然是我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