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凡早就聽到了通迅車中傳出的蔣少龍的聲音,再看到從半空中緩緩降下的鋼索,心中沒有任何的猶豫,安慰地拍了拍李右右的肩膀,對著身旁的幾個人點頭笑了笑,然后就大踏步地直向金龍百貨的門前,迎著空中落下的那條鋼索和兩副手銬走了過去。
“等一等……”
曾胖子慌忙一把拉住了莫一凡的胳膊,轉頭向錢豐年望了一眼,見錢豐年點了點頭,這才伸手遞過一個如同米粒大小的東西,說:“好兄弟,把這個塞到耳朵里面,這是目前國際上最先進的隱形通迅耳機,戴上這東西你隨時都能聽到我們特殊頻道傳遞的訊息,同時你只要在嘴里小聲的說話,聲音就會傳到我們這里來。此外……金龍百貨里面現(xiàn)在已經有十二名特警成功的潛入,你通過這個東西也可以直接同他們聯(lián)系起來,也許在關鍵時刻他們可以幫到你。你到了樓上后,他們肯定會搜查你的身上的,所以武器我們就不給你準備了,這東西他們應該找不到的。”
莫一凡聞言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從曾胖子的手里接過了那粒小小的通迅器,繼續(xù)向前走去,再從一輛面包車后繞過時,那粒通迅器已經隱蔽的裝進了耳朵里面。
一陣低沉但卻十分清晰的聲音在耳朵響了起來,首先響起的是曾國強的聲音:“好兄弟,聽到我的聲音了嗎?聽到請回答……”
莫一凡低聲答道:“聽到了。”
他回答的聲音并不大,但是這聲音同步在他的耳內響起時仍然感覺十分的清晰。
“很好……”曾國強接著說:“現(xiàn)在我就把你和飛虎隊第一小隊的十二名隊員的頻率連接起來……第一小隊的勇士們,現(xiàn)在有一位特殊的成員將加入你們的行列,他不是警方的人,不過他甘愿以一人的安危換回了八百多名人質的生命,是我們所有警員敬仰的英雄。現(xiàn)在我命令你們,在掩護自己、完成任務的情況下,盡可能的配合莫先生,保護好他的安全。他的代號暫時定為013,現(xiàn)在請第一小隊的成員報告各自的位置……”
隨后就聽得各種口音的聲音響起:“001號,位置七樓洗衣房。”
“002號,一樓煙室。”
“003號,八樓……人質集中地……”
等到十二個人的位置全部匯報完畢,莫一凡也跟著說道:“013號,大廈正門外,正準備進入金龍大廈……”
李右右癡癡地望著莫一凡漸漸遠去的背影,眼中無聲地流著熱淚,用了好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沒有跟著追上去。她知道自己無法給予莫一凡任何有效的幫助,追上去又能怎么樣,不過是徒然給莫一凡增加麻煩罷了!
曾國強握緊拳頭,用力地在自己滿是肥肉的胸膛上打了一下,最后說了一句:“013號,小心保護好自己,一定要活著回來!”
這時候莫一凡已經走到了金龍百貨正門的前面,他知道正有七八個劫匪正透過氣窗的洞口監(jiān)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因此他沒有再回答曾國強,這時候他必須處處小心謹慎,否則哪怕是一點點小小的失誤,都可能會導致最后的失敗。
“咔、咔、咔、咔“莫一凡默不作聲地接住從天降下的鋼索上系著的手銬,將手腳全部牢牢銬死,隨后就感覺身體一輕,雙腳離地,緩緩地向空中飛升而去。
與此同時,大廈的正門“嘩“的一聲升了起來,無數男男女女瘋涌著飛奔而出,這些人大多穿著大廈員工的制服,看樣子都是金龍百貨的職員。
莫一凡低頭看著這些逃出生天的人們,有的臉上充滿了喜悅,有的流滿了淚水,但卻沒有一個抬起頭來向他這個救了他們一命的恩人看上一眼,他心中也沒有絲毫的不滿。
他這所以決定要救這些人,只是因為這些人是無辜的,因為這些人需要他的救助,就好象面對得了絕癥的病人似的,只要他有能力,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所以至于救完人之后,這些被救者對他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態(tài)度,他則根本不會考慮,他只是但求心之所安罷了,或者按他剛才自己說的,他只是不想以后的子都在惡夢中渡過,所以他不得不作出這樣的決定……
在九樓的外墻上臨時安裝了一個固定滑輪,三名劫匪一起扯動長長的軟鋼索,很快就把莫一凡從下面吊了上來,當莫一凡的身影重新出現(xiàn)在被他撞破的那扇窗戶前時,一樓的人流也恰好全部的涌出了大門。厚厚的防盜門重新落了下來,把大廈與外界隔絕開來。不過這時候還有十幾把槍對準著外面尚未走遠的人群,如果莫一凡現(xiàn)在故技重施,再從樓上跳下去的話,就算他可以躲過劫匪的射擊,但是那些大廈的員工能有多少活下可就難說了。
因此莫一凡沒有任何的意動,老老實實地任由劫匪們將他拉進了樓內,“咚“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呼——”莫一凡還沒等坐起來,就覺得一陣勁風傳來,一只大腳凌空踢了過來,莫一凡冷哼一聲,雖然手腳都動不了,但是他可不是什么任人的軟柿子,上身微微向后一昂,躲過了踢來的那腳,然后腿上用力一彈,身體倏地站起,這一來他的肩膀就正好架在了那落空的一腿上,猛然一頂,那偷襲他的人頓時被頂得凌空飛了起來,在半空中整整旋轉了三百八十度,落下時身體前傾,雙膝著地,重重地跪在地上,然后雙手扶地腦袋向前一搶,“咚“的一聲,狠狠地撞在了地磚上。
“咦……這不是蔣公子嗎?”
莫一凡緩緩站起身來,看著匍伏在他面前的蔣少龍譏笑著說:“怎么一見面就對我行此大禮呀?難道蔣公子不惜八百多名人質請我上來,就是想要給我磕頭賠罪的嗎?那可真是不敢當呀……”
蔣少龍吃力地抬起頭來,只見臉上鮮血淋漓,額頭上撞破了好大一塊皮,一只手腕也脫臼了,形象猙獰,宛若地獄中的惡鬼一般。
“媽的……你還敢還手?來人……給我打……給我往死里打!”
蔣少龍花了好大的代價才把莫一凡換了上來,本想著讓這個壞了自己大事的家伙落在自己的手里,一定要活活扒他幾層皮,讓他嘗嘗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卻不想這小子手腳都被銬得結結實實的,仍然是這么的扎手,這一腳沒踢到人家的身上,反到讓自己吃了一個大虧、出了一個洋相,這又叫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恨呢!
蔣少龍一聲令下,旁邊那些身穿保安制服的人卻大多沒有動彈,只有兩個黑人打手聽到蔣少龍的吩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了莫一凡的胳膊,揮起老拳,直往莫一凡的面門上砸了過去。
莫一凡自然不甘心如此受辱,即使知道對方人多勢眾,打倒幾個也是與事無補,但仍然還是毫不猶豫地一曲雙肘,撞在兩個黑人的肋下麻上。那兩個黑大個兒頓時莫名其妙地全身一軟,眼見就要打到莫一凡臉上的拳頭也為之一滯。
莫一凡一不作二不休,緊接著雙膝連彈,在兩個家伙的第三條腿上,各自重重撞了一下,于是那兩個臉黑黑的家伙頓時疼得臉色變成墨綠,慘叫一聲,一起癱倒下去,雙手捂著小腹下,不停地打起滾兒來。
蔣少龍抽出一條的手帕,剛將額頭上的血跡擦了擦,就見兩個黑人再次重傷在莫一凡的手上,不由呆了一呆,恨恨地一摔手帕,探手從腰里拔出一把手槍,瞪著眼睛將槍口指向莫一凡的腦袋,咬牙切齒地喝道:“你不是很難打嗎?來呀……打我呀……”
莫一凡早就已經生死置之度外,哪里會在乎他的威脅,冷哼一聲,說:“你的要求似乎很特別呀,不過既然你提出來了,那我就還是盡量你吧……”
莫一凡說著頭向后一仰,雙手向上一抬,以手銬之間的鐵鏈(這手銬是特制的,并不是普通警用的手銬)繃住蔣少龍握槍的胳膊,然后又在他的脖子上纏了一圈。
蔣少龍的反應實在是有夠慢的,只到這時他的手指才扣下了扳機,只聽“砰砰“連著兩槍打出,但是他的手已被莫一凡絞得只能直挺挺的對著頭上,因此這兩槍全都打在了天花板上。
莫一凡手上再一用力,只聽“咔“的一聲,蔣少龍的臂骨竟然被生生的勒斷,痛叫一聲,手中的槍終于掉落了下來。
“都別過來……”
莫一凡見四周的劫匪正持槍沖來,忙拉著蔣少龍退到了窗口的前面,冷冷地望著那些神色各異的劫匪,淡定地說:“再向前走一步,我就殺了他……都把槍放下……”
莫一凡之所以敢再次進入金龍百貨,到也不是一味的冒險沖動,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雖然不太好,但是要想施出全機械狀態(tài)估計還能夠勉強堅持個兩三秒鐘。
這兩三秒的時間如果讓他再跳一次樓那肯定是有死無生,不過他相信蔣少龍既然不惜以八百多名人質換他上去,就肯定不會再躲在幕后,所以他完全可以在關鍵的時刻以全機械狀態(tài)將蔣少龍在劫匪之中給擄獲過來,那樣的話,不但自己的生命有了保證,或者還可以把這次劫案給徹底粉碎了呢!
這蔣少龍果然沉不住氣,一見到莫一凡就立刻撲了上來,只不過剛才樓下那些被釋放的人質尚未走遠,還在劫匪的射程之內,所以他才沒有一出手就先劫持蔣少龍,這時候見蔣少龍已經出槍,彼此間可就再也沒有什么緩和的余地了。只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個蔣少龍也太過草包了,莫一凡根本就沒有再使用全機械狀態(tài),只是隨隨便便的一出手,就將這家伙死死地制住。
然而局勢顯然沒有莫一凡想象的那么樂觀,當他看到圍在四周的眾劫匪雖然沒有再向前逼近,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肯放下手中的槍時,他的心不由得暗自沉了下去。看來他還是太高估這個蔣少龍在劫匪中的作用了,可實際上這些劫匪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蔣少龍的死活呀!
“哈哈哈……”
一陣狂笑聲,在那些身穿保安制服的劫匪的口中暴出,幾個人用手指著蔣少龍的鼻子,說:“殺吧……殺了他我們可以多分到不少錢呀……哈哈……這個白癡一天到晚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就算你不殺他,等事成之后老子也非一槍崩了他不可!現(xiàn)在有你動手不但省了我們的力氣,更免得江湖中的朋友說我們過河開橋,哈哈哈……太好了,快動手吧!”
“你們……咳咳……你們怎么可以這樣……”
此時不止是莫一凡的心在往下沉,蔣少龍的心更是已經瓦涼瓦涼,如同被凍在北極冰川中一般。他臉色慘白地望著眼前這些在他眼中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存在,嘴唇哆嗦著說:“你們不要忘了,我……我蔣少龍才是這次劫案的策劃者、組織者,如果沒有我……你們能混得進來嗎?如果沒有我,你們還不知道在哪里吃屎呢,你們……豹子……豹哥——我知道你不會象這幫家伙一樣翻臉無情的,你快出來……再不來兄弟我就要死了!”
一聲輕嘆想起,豹子摟著娜娜從人叢后走出來,望著狼狽不堪的蔣少龍微微皺了下眉頭,然后才緩緩看向莫一凡,嘆著氣說:“這位兄弟,你的身手的確是我豹子這一生見過最高明的一個,不過……就算你有空手接子彈的本事,在場這么多人一人開一槍,你也接不過來,所以……放下蔣公子,你自己離開吧……不過,你只能在從這里跳下去。嗯……看你現(xiàn)在的氣色好象不怎么樣,不過剛才你抱著一個人跳下去都沒事,這次或許也會有奇跡發(fā)生,至于能不能活下來,那就看你的運氣了!”
莫一凡知道想要拿蔣少龍來威脅豹子應該是沒有可能的事,當下也不再多做無用之事,手中的鐵鏈一松,已經把蔣少龍放倒在了地上。而他這邊一松手,便已經有六七把突擊步槍同時抵到了他身上的各個要害部位,現(xiàn)在就算他立刻進入全機械狀態(tài),也根本無法從這幾把槍的下面逃生了。
蔣少龍好不容易逃得性命,哪里還敢再和莫一凡過不去,急惶惶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連滾帶爬的躲到了那一眾劫匪的后面,想要伸手去拿剛才那個黑人丟在地上的槍,可是手才伸到一半兒,就被一只腳狠狠的踩住。
“公子,就你這骨兒,還能拿得動槍嗎?”
那個劫匪嘻皮笑臉的蹲下身來,伸手在蔣少龍滿是血污的臉上用力拍了兩下,說:“怎么,剛才我們見死不救,你是不是心中懷恨,想拿槍把我們這幫人全都給突突了呀?嘿嘿……”
劫匪說著腳下用力扭了一扭,蔣少龍頓時痛得慘叫了一聲,忙討?zhàn)堈f:“別……我……我哪敢對你們動手,我……我就是想殺了那個小子……”
“去你媽的……”
那劫匪飛起一腳踢在蔣少龍的臉上,將他又踢了一個跟頭,然后冷笑著說:“就你心里那點兒骯臟的想法還想瞞得過我?現(xiàn)在你已經不是什么公子了,那小子是生是死也由不得你來做主,識相的話就給我老實呆著,老大心軟沒要你的命就已經不錯了,再他媽的不老實,老子一槍爆了你的頭!”
豹子見莫一凡站在原地沒動,撇嘴一笑,說:“怎么,現(xiàn)在為什么不跳了?是不是沒有把握呀……唔,那也好辦……”
他說著伸手遞過一個手機,寒著臉說:“給那位李小姐打一個電話吧,只要你能把保險庫的密碼問出來,我就保證你可以安安全全的走出這幢大廈,怎么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莫一凡沒有去接手機,也沒有立刻回答豹子的話,而是把目光投注在豹子身旁的娜娜身上,過了片刻才平靜地問道:“娜娜小姐還能活多長時間?”
“你……你說什么!”豹子聞言臉色一變,伸手將娜娜緊緊摟在懷里,怒視著莫一凡說:“你再胡說一句,我立刻就殺了你!”
莫一凡搖了搖頭,說:“你不用遮遮掩掩的了,如果我猜得沒劃,娜娜小姐一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況,不過是怕你知道了心里更難受,所以才一直裝作不知道……娜娜小姐,我說得沒錯吧?”
娜娜一直對莫一凡就有著一種從靈魂深處發(fā)出來的恐懼感,此時在豹子的身邊才略有一些安全感,但是一看到莫一凡那一雙仿佛可以看穿人心靈的眼睛時,就仍有一些不由自主的顫粟。
而莫一凡剛說的話,更加如同一根尖刺一樣深深地扎到她的心里,她好象被蛇咬了一樣,渾身一抖,下意識地抓緊自己的衣襟,后退了兩步,看著莫一凡顫聲說:“你……你怎么……怎么什么都知道?”
莫一凡微微一笑,說:“在廣播室里,我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手腕,而我……又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醫(yī)生,所以……你的身體狀況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先不說你的病況如何,只是娜娜小姐心氣郁結,生機潰乏,顯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卻又一直壓在自己的心底不敢說出來。唉……這樣對你的身體只會更有損害的!”
豹子聞言眼前一黑,慌忙一把抓住娜娜的肩膀,把她的身體扳轉過來,正視著她的眼睛說:“娜娜,你……你真的早就知道了?”
娜娜緊緊咬著嘴唇,雖然眼睛紅紅的,卻是沒有流出一滴淚來。
“是……我早就知道了,不過……因為你不想讓我知道,所以……我就裝作不知道了。我……我只想在最后這段子里,能陪在你的身邊,無論……無論你做什么,我都陪著你……”
娜娜很堅強,但是豹子卻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淚水好象兩道失去攔戴的水閘,順著眼角默默地涌下。娜娜心中一痛,伸出纖手,溫柔地將豹子臉上的淚水擦去,輕輕伏在豹子的,低聲說:“傻子,這有什么大不了的?人早晚都是要死的,只要我在活著的時候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那么早死幾年晚死幾年又有什么區(qū)別?豹子,不要再難過了,你是個男人……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再這樣婆婆媽媽的,我就不理你了……”
豹子聞言點了點頭,強行抑制住淚水,轉過頭去看著莫一凡,說:“很感謝你為我們揭開彼此間的心結,不過……你還是得打那個電話,因為我很需要那筆錢,如果你不肯的話,我……真的會殺了你……”
莫一凡笑著搖了搖頭,胸有成竹地說:“你不敢,因為如果殺了我的話,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能治好你的娜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