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的事沒什么好說的。我爸你知道的,很忙。我媽以前也很忙。然后我是跟著我爺爺奶奶一起。爺爺奶奶雖然很疼我,但是對我要求也高。我三歲的時候,我爺爺就讓我跟著大院其它戰士一起站軍姿。”
“不是吧?”穆影笙抬頭看他:“這也太狠了。”
“狠不狠不好說,但我奶奶說我小時候還挺樂意的。每天大院那些戰士訓練的時候,我自己就跑出去了。”
“幼兒園只念了兩年,就去上小學了。”
“小學念了四年。”
“等會。”穆影笙抬頭看他:“你跳級。”
“恩。”厲衍點頭:“我從小看他們,就覺得他們很幼稚。忍耐到了四年級,實在不想忍耐了,就跳級去上初中了。”
他在家里看的書,都是孫子兵法,軍事化管理這些,可是那些小毛孩不是。
根本玩不到一起去,也說不到一起去。
穆影笙不說話了,也是。他三歲就跟著其它戰士站軍姿,又怎么會忍受小學那些小孩子呢?
“后來呢?”
“初中跳了一年。高中就沒跳了。”
“為什么?”
“我媽不讓。”
白嵐雖然是醫生,平時也很少跟孩子相處,但是有些育兒觀念還是很新。她不想讓孩子太早進入社會。
可就算是這樣,厲衍上軍校的時候,也不過才十五歲,比一般的孩子要小很多。
“學校能招你?”
“能。”厲衍點頭:“成績過關,各方面都達標。破格錄取。”
“你真厲害。”穆影笙是真的贊嘆。她這輩子一重生回來就已經是在高中時代了。
她從小雖然成績好,但是真的也沒有到能跳級的地步。
“還好。”像他這樣的人,其實也不少。
“這叫還好啊。我真的覺得你好厲害。”
穆影笙的語氣大大的愉悅了厲衍,他的眼中難得的染上了幾分笑意。
只是黑暗中看不清,穆影笙卻還有問題。
“你那么早就進了軍校,之前又是跳級又是訓練,你難道就沒有叛逆期?”
厲衍低頭看她,只是看不太清:“叛逆期?沒有。”
他身為厲家的長孫,從小耳濡目染了厲永德,厲修平他們的行事,一心想從軍。
他更明白自己身上的責任,叛逆期三個字對他來說,根本不可能。
“后來呢?”
“后來?”厲衍蹙眉:“后來就進了部隊。”
然后是無止境的訓練,軍演,出任務。
再后來,遇到了穆影笙——
“睡吧。”
“你還沒講完。”
“我的事都很無趣。”最重要的是,再到了后來,就只剩下鮮血跟殘酷了。雷鳴剛犧牲,他不想在她面前說這些了。
“說說你自己好了。”抱著她,她的發頂印下一個吻。
“我想聽聽你說你的事。”
“我的事沒什么好說的。”穆影笙搖了搖頭,感覺厲衍的呼吸在她的耳邊,她到底沒拒絕。
“你現在知道了,我是被我爸收養的。不過我小時候,不知道。我爸收養了我之后,就開始自己在外面接一些活干。他做人誠信,生意不錯。但是那個時候的錢都比較難賺。加上后來,我媽生了我妹妹還有弟弟。有段時間,家里就比較緊張。”
“我媽很疼我弟弟妹妹。小時候有什么吃的玩的,都給他們。我當時就很羨慕,也吵著鬧著要。可是后來,我媽告訴我,我不能爭。說我又不是她的孩子。”
再后來,不光是陳華珍會說,連穆貴和的媽也開始說。你不是我孫女,你是不知道哪里來的野種。
“后來,我就不爭了。”
她說得很平常,厲衍卻從她的話里,聽出了一個小女孩的無奈來。
哪個孩子可以真正的壓抑自己的天性?又有哪個孩子真的可以對于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公置之不理,視而不見?
不是穆影笙不在爭了,而是沒資格去爭,也就強迫自己不爭了。
“阿笙真乖。”他親了親她的額角:“你媽媽不珍惜你,是她的錯,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放心,我沒事。”穆影笙搖了搖頭,小時候還會不滿,長大了真的沒有那樣的情緒了。
“我學習很好,我年年都拿獎學金,因為我想減輕我爸的負擔。”
“所以,你也沒有叛逆期?”
“對啊。”穆影笙有些想笑了,她將臉在厲衍的胸膛上蹭了蹭,帶著調侃的語氣開口:“我們兩個好可憐,都沒有叛逆期。”
就那樣長大了。
“可惜,現在也沒有機會叛逆了。”
以前是不敢,現在是不能了。肩膀上的責任跟擔子重了,更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不要說叛逆了,連任性都不能。
穆影笙說著說著,聲音開始小下去了。
厲衍一直沒睡著,他等著她的呼吸變得平穩,等著她真正入睡。他低下頭,將唇輕輕的印在她的額頭上。
這是一個不帶一絲欲`念的吻。如果可以,他想回到穆影笙的小時候,抱抱那個還是小女孩的她,告訴她,想要什么都沒有關系。
那些話沒法說,不過他還有以后。
………………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厲衍提他小時候的關系,穆影笙這天晚上做夢,夢到了厲衍。
她看到厲衍坐在一輛往前行駛的車上,他沒有開車,而是坐在車后座。
他手上拿著文件在看,穆影笙想湊過去看是什么文件的時候愣了一下,眼前的厲衍,好像不是她曾經見過的厲衍。
他看起來比上輩子遇到她的時候還要年長一些,臉上雖然沒有多少皺紋,但是鬢角卻有幾許白霜。
最重要的是,厲衍的臉色很凝重,他每看一份文件,眉心就會跟著擰緊幾分。
穆影笙忍不住好奇,她想湊過去,看清楚那文件上寫的是什么。
可就在這個時候,汽車突然bào zhà了。
呯的一聲巨響之后,整個汽車變成了一團火焰。穆影笙驚呆了,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本能的想往厲衍的方向沖過去,卻發現怎么也沖不過去。
她想開口叫厲衍,想問他有沒有事,可是沒有用,她的身體動不了。她只能看著那輛著火的車,整個人有如石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