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爸爸叫得很輕,叫完之后,她定定的看著床上那個身影。
病床上的人,睫毛動了動。
穆影笙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她眼睛都不敢眨動一下。
……
沐謹(jǐn)昱本來是真的昏迷,也是真的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他早不想活了。這半生,他人不人,鬼不鬼。躲在這樣荒無人煙的鬼地方不見天日多少年。
他甚至忘記了時間跟空間,忘記了自己的來處跟歸途。唯一支撐著他沒有倒下還能咬牙繼續(xù)堅持的,是阿柯跟楚楚。
他想得很簡單,只要他活著。只要他為姜懷生把他想做的事做完,他就可以見到妻女。
可是誰知道,姜懷生從頭到尾都在騙他。、
他的阿柯,他的楚楚。其實他再也見不到了。
若不是不想死在那骯臟之地,他早在意識到這件事后,就寧愿把自己一起燒死在那個基地里。
他放任自己失去意識,放任自己去死。可是他聽到了什么?
他竟然聽到人叫他爸爸。怎么可能呢?
楚楚,楚楚不是死了嗎?姜懷生一直在騙他,楚楚早就不在了。現(xiàn)在又是哪來的一個楚楚?
無數(shù)的念頭,無數(shù)的不可能,無數(shù)的想法,最后他只想看一眼,只要一眼就好,看看那個叫他爸爸的人,是不是真的是他的楚楚。
那個一出生就被抱離了他的身邊,他甚至沒有看著她長大的,他最寶貝的女兒。
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讓自己睜開眼睛。
眼前出現(xiàn)一個極年輕的女子,她的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那雙明亮清澈的眼,就這么定定的看著她。
不需要確認(rèn),不需要說話,更不需要去查驗。
只一眼,只需要一眼,沐謹(jǐn)昱就知道,這是他的女兒,他的楚楚。
“楚楚?楚楚?”
他的嗓子啞得不行,聲音聽著都是沙啞的,之前耗盡體力的他,這會喉嚨干渴難受。
偏偏顧不上自己,反而心急的要起來去抱她,去拉她的手,去摸摸她的臉,將她看仔細(xì)。
卻不小心,牽扯了還在打針的手背。
“你別動。”穆影笙本來不想管的,到底還是沒忍住。上前,按住了他的手,不讓他起身,也不讓他動。
“你,你——”沐謹(jǐn)昱將另一只手抬起來,要去碰她。
只是還沒碰到,穆影笙的頭一偏,避開了。
沐謹(jǐn)昱的手落了個空,他怔怔的看著穆影笙,有一瞬間反應(yīng)不過來。
“楚楚,我,我,我是——”
“我不是楚楚。”
穆影笙不知道他為什么叫自己楚楚,但是大概能猜出來,也能猜出來他想表達什么。
事實上這會看到沐謹(jǐn)昱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她跟他更像了幾分。尤其是這雙眼睛。
心中明白對方此時可能會有的心情,現(xiàn)在她卻是顧不上的。
打斷了他的話,聽著對方嘶啞的聲音。她倒了杯水過來,扶著沐謹(jǐn)昱起來,將水喂他喝下。
沐謹(jǐn)昱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是溫水入喉,他確實是舒服了很多。
穆影笙喂他把一杯水喝光大半,將杯子往邊上一放。
“我叫穆影笙。穆桂英的穆,電影的影,笙是夜夜笙歌的笙。你可以叫我阿笙,但我不是楚楚。”
“……阿,阿笙?”這會聽沐謹(jǐn)昱的聲音,就正常多了:“你,你不叫楚楚?”
“不叫。”穆影笙定定的看著沐謹(jǐn)昱:“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現(xiàn)在顧不上。你告訴我,沙漠里那些怪物是什么?他們是哪來的?還有,被那些怪物咬到之后,要怎么解決?”
“……”怪,怪物?什么怪物?
沐謹(jǐn)昱費了點時間,才反應(yīng)過來穆影笙說的是什么:“你,你說的是gt83?”
“gt83?”穆影笙瞇了瞇眼睛:“那些怪物的名稱?”
“對。”沐謹(jǐn)昱點頭:“你看到的,應(yīng)該是gt83。”
他說完這句,突然瞪大眼睛抓著穆影笙的手:“你,你沒有被那些gt83傷到吧?他們現(xiàn)在在哪?還有多少?”
“都死了。沒了。”穆影笙說得簡單:“我們的人已經(jīng)解決了。”
“你們?”沐謹(jǐn)昱看著穆影笙,她身上穿著件沖鋒衣,看不出身份。
“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穆影笙。蛟龍?zhí)貞?zhàn)隊,第三組小組組長。”
穆影笙定定的看著沐謹(jǐn)昱,發(fā)現(xiàn)他在聽到她的身份時,有一瞬間的詫異。
“你,你是軍人?”
“對。特種兵。”
“……”沐謹(jǐn)昱點了點頭,他上下打量著穆影笙。像是想把他的身形刻在腦海里一樣。
“好,真好。”
不是愛好文學(xué),也不是想拍戲。而是一名軍人。真好。
“現(xiàn)在,你能告訴我,那些怪物是怎么回事嗎?”
“我——”
沐謹(jǐn)昱正要說,穆影笙卻抬起了手:“等會,你等告訴我。被那些怪物,就是gt83咬了,要怎么辦?”
“誰?”沐謹(jǐn)昱一下子緊張起來:“誰被咬了?你嗎?你——”
“不是我。”穆影笙再一次避開了他想伸過來的手。哪怕看到他因為自己這個動作而滿臉失落,她也沒有絲毫動容。
“被咬的人,叫厲衍。是我男朋友。”
“男,男朋友?”沐謹(jǐn)昱看著穆影笙,他突然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在他印象里,自己家女兒還是那個抱在襁褓里的小嬰兒,怎么突然就說有男朋友了?這,這真的是——
“你,你多大了?你今年,應(yīng)該才二十一歲吧?你應(yīng)該還在上大學(xué)才是。怎么?”
他說不下去了。自己的女兒,一天沒養(yǎng),一天沒教。好像也沒什么資格去指責(zé)。
“教授。”穆影笙現(xiàn)在真的沒有心情跟他來一出父女相認(rèn)的戲碼,也沒有心情去問那些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直接告訴我,被那怪物咬了,有沒有辦法解決?”
“我——”沐謹(jǐn)昱的嘴唇動了動,眼前這個明明應(yīng)該是他的女兒,怎么叫自己教授?
“你,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誰?你——”
“我知道。”穆影笙咬牙:“剛才,我已經(jīng)說過一次了。教授,我現(xiàn)在就想問一遍,被那些怪物咬傷之后,有沒有辦法解決,怎么解決?”
沐謹(jǐn)昱搖了搖頭:“gt83的唾液比毒蛇還厲害。一旦被咬,基本上沒有可能救治。”
“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