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允決定先除掉聶增,這是一個討厭的家伙,總是趁火打劫,雖然符合殺手規(guī)則,但還是令人討厭。
當聶增躲藏不見的時候,就更加討厭。
街道上到處都是官兵,她好幾次被發(fā)現(xiàn),只是動作太快,當事者眼前一花,再找人已經(jīng)沒影兒了。
最后,霍允輸在對地形不熟上,她找不到那名討厭的殺手,聶增在出手之前就已經(jīng)安排好撤退路線與躲藏地點,三兩跳之后蹤跡全無。
相比之下,駱家劍客與上官如一群人留下的線索就比較多了,霍允追蹤而至,靜下心來仔細觀察,情緒卻越來越差,她曾經(jīng)很擅長控制感情,清醒之后卻失去了這種能力,她變得煩躁易怒,有太多事情積攢到一起,逼著她非得立刻行動不可。
她出手了,記得自己曾經(jīng)被一名叫駱少雄的人擊中一掌,險些因此喪命,于是她出手也不留情,將惱怒都發(fā)泄在這兩人身上。
駱家劍客防衛(wèi)已久,從未發(fā)現(xiàn)敵人的身影,警惕性大大放松,只顧著躲避官兵,忽略了背后的偷襲。
兩顆人頭飛進房間,駱平英縱身躍出。
霍允躲起來了。
駱平英從來沒這么憤怒過,甚至得知楊元帥盜走乾坤推移時,也沒有如此強烈的恨意,“出來!”他大叫一聲,明知女殺手不會現(xiàn)身,仍然側(cè)耳傾聽。
街上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將其它聲音都掩蓋住了。
屋里的人都跟著出來,誰也不肯留在里面陪著兩顆人頭。
太后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她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在她的意旨下曾有無數(shù)人喪命。可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殺戮,從前的狠勁一點忙也幫不上。
公主輕哼一聲,還是伸手扶住了太后。
駱平英的喊聲過去不久,霍允沒有露面,來的是另外一群人。
一大隊官兵,至少有五十人。提著刀吵吵嚷嚷地沖進來,押著公主的一名侍從,厲聲問:“就是這里了?”
侍從趴在地上,默默點頭,像待宰的牛羊一樣瑟瑟發(fā)抖。
“叛徒。”公主的憤慨程度與駱平英相似,她剛剛大發(fā)善心,放侍從一條生路,他居然出門就將自己出賣了。
官兵可不管這些,打量幾眼。齊發(fā)一聲喊,揮刀撲上來,準備倚多為勝,割人頭去領賞。
五名駱家劍客迎敵,將公主護在身后。
官兵的攻勢沒能持續(xù)多久,沖在最前面的幾個人一招之間就被刺倒,其他人無不大驚,急忙止住腳步。虛聲恫嚇。
“馬上投降,或有生路。羽林軍一到,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官兵頭目威脅道,其實他更希望搶在羽林軍前面殺死這些人。
駱家劍客不吱聲,公主忍不住了,甩開太后,大聲說:“你們這群笨蛋。知道我是誰嗎?”
“哈哈,你是華平公主,勾結(jié)外國殺手暗害天子,犯下彌天大罪……”
“放屁!”要不是有駱家人擋著,公主會沖到官兵面前。“皇帝根本沒死,你……”
“羽林軍來了!”街上有人大叫,官兵頭目暗叫倒霉,可對方太厲害,自己斷然不是對手,只得歡天喜地地說:“華平公主,看你還能往哪跑?”
馬蹄聲響,來的不只是羽林軍,幾十道身影躥進庭院,分守四方,大部分人穿著皇宮侍衛(wèi)的服裝,另外一些則是羽林軍裝扮的青城派弟子。
“皇帝已經(jīng)回宮了?”太后小聲發(fā)出疑問,侍衛(wèi)們是不會輕易聽眾他人命令的,她在宮中曾經(jīng)嘗試拉攏他們,結(jié)果只能得到三心二意的效忠。
院門大開,數(shù)人邁步進來,官兵們急忙拖走侍從讓路,恭恭敬敬地向來人行禮。
紫鶴真人走到駱平英面前,拱手說:“此間已無江湖事,駱家并未參與城中暴亂,請回河東吧。”
“駱琮呢?”駱平英冷冷地問。
“駱大人圖謀不軌,已在羽林軍中伏誅。”
駱家還有其他人在朝中為官,可是駱琮一死,勢力全失,駱平英明白,河東駱家莊從此將變成純粹的江湖門派了,“公主怎么辦?”
紫鶴真人向公主點頭,對太后則彎腰行以正禮,在他身后,幾名青城派弟子命令官兵退出。
官兵們很不情愿,邊走邊嘮叨是他們先發(fā)現(xiàn)這里的。
“蕭王派我來傳遞消息……”
“蕭王?怎么會是蕭王?皇帝呢,他怎么不親自下令?”太后產(chǎn)生不祥的預感。
紫鶴真人在路上思忖良久,臨到關(guān)頭,發(fā)現(xiàn)所有的掩飾都屬多余,“陛下已在一個月前不幸駕崩。”
太后如遭重擊,如果這個消息是從別人嘴里說出來的,她絕不相信,可紫鶴真人……她搖搖頭,小聲說:“我親眼看到的。”
太后不僅親眼看到,還親手將六枚御璽交給皇帝,不過相隔幾個時辰,一切皆已改變。
“蕭王愿意迎太后回宮。”紫鶴真人做不到徹底背叛,為了保住太后的性命,他做出許多努力,當然這是有條件的,“太后身份不變,不過……”
公主插口道:“不過她得承認皇帝一個月前就死了,我呢?蕭王給我什么待遇?”
“公主與西域殺手勾結(jié),不該心存幻想。”
“哈哈,原來罪名落在我一個人頭上了。真是想不到啊,蕭王長本事了。”
“蕭王臨危受命,有些本事不得不長。”
紫鶴真人沖上官如微笑,“至于西域貴客,與此事毫無關(guān)系,請回懷西館,朝廷穩(wěn)當之后,封王之事自會順利進行。”
上官如甚感意外,不明白蕭王與紫鶴真人為什么對自己如此寬容。
真人再次轉(zhuǎn)向駱平英,“江湖風波洶涌,蕭王正需要有人力挽狂瀾,駱家莊可愿挺身而出?”
“崆峒派呢?”
“崆峒派勢小力薄,況且偏居西北。怎比得上駱家莊在江湖一呼百應?”
駱平英仰頭大笑,駱家劍客與江湖各派纏斗了整個晚上,哪里還能一呼百應,他對另外四名劍客說:“你們可以自己選擇,留或者走。”
沒人開口,也沒人離開。駱平英嘆了口氣,“就是這樣了,今日天亡駱家。廢話少說,請老神仙出手吧。”
紫鶴真人有點意外,又有點欽佩,“請?zhí)髸罕埽碎g事情一了,我會親自護送太后回宮。”
太后點點頭,轉(zhuǎn)身回屋。龐靖一直沒得到理睬,也不敢發(fā)問,稍一猶豫,跟著太后進屋,倒也沒人阻攔。
紫鶴真人退后,讓出地方來,五名皇宮侍衛(wèi)跳到地面,持刀面向五名劍客。
“駱家劍客天下聞名。諸位不可輕敵。”紫鶴真人提醒道,于是又有五名侍衛(wèi)跳下來。準備以十敵五。
“這不算江湖比武。”真人是對駱家人說的,這也是他為什么不想上場的原因之一。
駱平英不在乎這些,他倒是挺想見識一下皇宮侍衛(wèi)里是不是真有高手。
公主步步后退,靠墻而站,她覺得有必要解除駱家劍客的效忠,可是實在不愿意孤家寡人地死去。心中慌亂,盼望著奇跡發(fā)生。
雙方一觸即發(fā),結(jié)果最先出手的卻是霍允。
霍允在廂房躲藏已久,在她眼里只有上官如一個人。
她本應等到雙方動手之后再趁亂出招,可她等不及了。清醒過來之后,她的腦子里總是隱隱作痛,似乎隨時都會回到那種迷茫的夢境狀態(tài),當又一陣隱痛發(fā)作的時候,她提前出招了。
一道劍氣刺破窗紙,直奔目標。
上官如回身招架,她的無道神功還沒到凝氣成形的境界,可是以逸待勞,憑借定心指,擋住了第一道劍氣。
霍允破窗而出,與上官如貼身纏斗,上官如的指力頓落下風,不敢硬接,只能施展輕功躲避。
兩人身形極快,一會工夫就圍著院子繞了一圈,武功強得令人意外,尤其是霍允的劍氣,更是讓院中諸人大吃一驚,紛紛避讓,皇宮侍衛(wèi)與駱家劍客拉開距離,沒法交手了。
紫鶴真人撓撓頭,約束己方人后退,“讓她們先打,都別參與。”
女人打架是勸不得的,真人秉持這樣的觀點,太后與公主互相憎恨,他就從來沒勸和過,現(xiàn)在更不會。
駱平英痛恨霍允,但他也示意自家人不要動手,他還存著一線希望,萬一有機會,得保護公主逃走。
沒有其他人的幫助,上官如明顯落于下風,她當年是以死人經(jīng)劍法擊敗荷女,從那之后,她就拒絕再用,六年過后,她手里連木刀都沒有,更不是霍允的對手了。
你追我趕三十余招,上官如處境越發(fā)不利。
龐靖突然從屋子里跑出來,對正在進行的打斗毫不關(guān)心,以一種急切卻又莊重的語氣宣布:“太后薨了。”
公主跑進屋查看,紫鶴真人垂頭不語,要說沒料到這樣的結(jié)局,那是謊話,可他無法阻止,太后有權(quán)力選擇生死。
霍允不關(guān)心他人生死,她已經(jīng)徹底困住上官如,“出招。”她低聲說,非得逼著上官如也使出死人經(jīng),她才能贏得痛快。
上官如仍然采取退讓戰(zhàn)術(shù),只是越來越狼狽。
霍允不耐煩了,接連發(fā)出三道劍氣,只有真正的殺招才能迫使上官如顯露真本事。
上官如避無可避,的確想用死人經(jīng)劍法,雖然手中沒有兵器,可以指代刀,或許有用,總比沒有還手之力強些,她甚至以死人經(jīng)的法門運轉(zhuǎn)真氣,最后卻放棄了。
她不想成為第三個受死人經(jīng)控制的人。
兩道劍氣碰撞在一起,霍允退后三步,問:“你一定要幫她?”
顧慎為擋在上官如身前,侍衛(wèi)與青城派弟子都被兩個女人的比武吸引住了,誰也沒發(fā)現(xiàn)他悄悄接近。
“你們沒有那么深的仇恨。”
霍允笑了一聲,“知道嗎,聽你說出這句話,特別可笑,管好你自己的仇恨吧。”她這么說,人卻沒有留下,縱身躍到房頂,很快消失不見。
沒有侍衛(wèi)上前攔截。
“我要帶走公主。”顧慎為說,他的確要管好自己的仇恨,皇帝與太后已死,只剩下公主這一個仇人了,值得加倍珍惜。
紫鶴真人問:“你帶來東西了?”只有御璽才能交換公主的性命。
上官如站在顧慎為身后,不知道是否該告訴他,她十分肯定,霍允雖然殺心熾盛,卻根本沒想殺她,會在最后關(guān)頭收手。
(本卷結(jié)束。我要食言了,許多角色的結(jié)局尚未寫到,很難容納在幾章之內(nèi),因此決定多開一卷,不長,三四十章左右,明天開始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