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增暫時借給舒利圖,鐵玲瓏要專心練功,莫林另有任務,其他人大都被派往璧玉城,顧慎爲沒有選擇,只能讓韓芬擔任自己的護衛(wèi)。
雖然在韓無仙眼裡是一名半成品,韓芬仍是名優(yōu)秀的殺手,她與龍王有過合作,當時表現(xiàn)得非常好,可她現(xiàn)在不把自己當成殺手,而是俘虜、閒人與“佞臣“,因此在隱身不到一個時辰之後,她出來了。
顧慎爲能感覺到她就在自己身後悄沒聲地前進後退,於是一個猛回頭。
韓芬僵在當?shù)?,仍保持著躡手躡腳的姿勢,雙手停在胸前,好像捧著一隻大碗。
兩人默不作聲地互視,彷彿都看不見對方,最後是顧慎爲甘拜下風,他沒辦法跟一個瘋子比耐心,“你在幹嘛?”
“我在給龍王當護衛(wèi)。”除了嘴巴,韓芬仍然一動不動。 . .
“可以動了?!?
韓芬立刻恢復正常,笑嘻嘻地走到桌邊,與龍王並肩站立,一手託著下巴,“這張地圖不好。”
“有什麼問題?”
“畫得不好,線條太粗糙,空白太多?!?
“你剛纔爲什麼在我後面走來走去?”
“啊?我在學習走路?!?
“你不會走路?”
“呵呵,我當然會,龍王見過的,我在學習一種新的走路方式。”
“原來的不好嗎?”
“可走路也是易容術的一部分嘛,有時候明明裝得很像,全身上下幾乎沒有破綻,可是一走路,漏餡了。”
韓芬的這一番話竟然有幾分道理,顧慎爲看著她?!澳阍趯W上官教頭走路?”
“咦,龍王怎麼知道?”韓芬露出一臉的驚駭,“你一回頭我就停下了,就這樣也能被認出來?看來我學的有點門道了?!?
顧慎爲全是猜出來的,韓芬每次見到上官如都要仔細觀察,心事昭然若揭。
“荷女讓你學的?”顧慎爲不得不懷疑韓芬執(zhí)著於模仿上官如別有用心。
韓芬拼命搖頭?!安皇遣皇牵\(zhòng)師很少跟我提起小教頭,我是自願的,我就是想知道,龍王到底喜歡她哪裡,我學會了,再教給御衆(zhòng)師,到時候御衆(zhòng)師身兼兩者之長,龍王還能不喜歡?哈哈?!?
韓芬只是思路跟普通人不同。腦子一點也不笨,而且不擅長說謊,顧慎爲相信她,“韓芬,你弄錯了。”
“哪裡錯了?”韓芬低頭看了幾眼,“哦,那是因爲我現(xiàn)在做的是自己嘛,我再學小教頭。肯定像?!?
“不,我是說你誤解荷女……御衆(zhòng)師了?!?
“我誤解了?”
“嗯。御衆(zhòng)師是個驕傲的人,不屑於模仿任何人。”
“可御衆(zhòng)師模仿龍王了,你們兩個有時候就像是一個人?!?
“她沒有模仿我,我們曾經(jīng)一塊練習劍法,那套劍法……”
“死人經(jīng)嘛,我知道。御衆(zhòng)師說這套武功很邪門,永遠也不會教給我。”
“她的決定很正確,是死人經(jīng)讓我們兩個相似,而不是誰模仿誰,也是死人經(jīng)讓我們成爲敵人。我殺死過她很在意的人,她永遠也無法忘掉,就像我永遠無法忘掉家仇一樣。我和御衆(zhòng)師終有一場死戰(zhàn),你改變不了。”
韓芬罕見地皺起眉頭,好像在費力地理解龍王話中的意思,張嘴想要說話,吸進一口氣,卻沒有吐出一個字。
顧慎爲覺得自己很殘忍,但他不想給予韓芬虛幻的希望,這是個奇特的女人,一旦希望破滅,很可能成爲難纏的敵人,可顧慎爲不想殺死她。
韓芬拉過一邊的交椅,重重地坐在上面,悵然若失,想了好一會才說:“可我不覺得御衆(zhòng)師恨龍王,什麼人她會那麼在意,竟然超過了龍王?”
“這就是死人經(jīng)邪門的地方,它把仇恨清晰地印在心裡,時過境遷,你想不起當時的人,仇恨卻還是跟剛剛發(fā)生一樣新鮮。”
家人的形象早已模糊不清,可是一想起他們的慘死,尤其是姐姐的遭遇,顧慎爲仍然頭皮發(fā)炸,好像他們就死在昨天,死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而他卻無能爲力,正是這種感覺推動著他一步不停地奔走在復仇的道路上。
韓芬顯然理解不了,她只是感到失望,喃喃說道:“可御衆(zhòng)師……”
外面?zhèn)鱽砑贝俚哪_步聲,顧慎爲伸手握刀,剛剛還茫然失措的韓芬從椅子上躥起來,像陣煙似地消失,躲進角落裡。
舒利圖匆匆跑進來,舉起帳簾,在他身後,聶增抱著昏迷不醒的鐵玲瓏。
顧慎爲什麼也沒問,先將自己的睡榻收拾出來,讓聶增將鐵玲瓏放在上面。
鐵玲瓏外表沒有受傷,呼吸平穩(wěn),散發(fā)出淡淡的酒氣,臉上仍殘留著兩抹紅暈。
“韓芬?!鳖櫳鳡戱R上認出鐵玲瓏中的是迷藥。
韓芬走出來,也是一句話不說,查看鐵玲瓏的眼珠與口腔,從懷裡掏出三隻小木盒,各取一粒藥丸,塞進鐵玲瓏嘴中,左手從她的喉嚨輕輕撫到腹部,用內力助她吞藥。
聶增不太相信韓芬,一度想要阻擋,被龍王攔住。
顧慎爲轉身問道:“怎麼回事?”
聶增一臉怒意,猶豫一下,讓舒利圖來說。
“我跟聶增沒事出來閒逛,看到她”舒利圖指著鐵玲瓏,“好像在跟蹤什麼人,也就是一轉眼的工夫,聶增……還是你來說吧,我?guī)缀跏颤N都沒看清?!?
聶增點點頭,“是,我看到鐵玲瓏的身影轉過一頂帳篷,以爲她在替龍王執(zhí)行任務,可我聽到聲音不對,急忙跑過去,看到她暈倒在地上。我找了一圈,沒看到別人,就把她送過來了?!?
“我們沒驚醒別人,覺得還是讓龍王做決定比較好?!笔胬麍D補充道。
“嗯。很好?!鳖櫳鳡懻f。
韓芬站起身,是帳篷裡唯一沒感到緊張的人,“好啦,睡個一兩天她就能醒了。”
“一兩天?”聶增脫口而出,忙又閉上嘴。
顧慎爲考慮的已經(jīng)不是鐵玲瓏的安全了,命令聶增立刻去請幾個人過來。
孫神醫(yī)的診斷跟韓芬一樣?!班牛^一兩天她就能醒了,幸好有解藥,這麼說,曉月堂弟子混進來了?”
幾個人的目光都落在韓芬身上,韓芬不明所以,挨個回視,眼睛一眨不眨。
“她一直在我這兒。”顧慎爲可以保證下手的人不是韓芬,何況她還提供瞭解藥?!绊n芬,最近有曉月堂弟子找過你嗎?”
“沒有,她們要是來過,我肯定能感覺到?!表n芬仰頭瞇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瞧,沒聞到?!?
龍翻雲(yún)與莫林站在一邊等待龍王的命令,顧慎爲對舒利圖說:“對鐵玲瓏下手的人可能還在軍營裡。我希望殿下能將整個軍營的防衛(wèi)之責交給龍翻雲(yún),莫林負責查找內jiān?!?
舒利圖連聲應承。“當然……好……跟我來,我寫兩道命令,他們拿去就行了?!?
孫神醫(yī)自告奮勇去檢查食物與飲水。
衆(zhòng)人接受任務先後離去,顧慎爲示意聶增留下,“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聶增看了一眼韓芬,見龍王並不在意。說:“我看到她好像是從……上官教頭的帳篷那邊走過來的,遇襲地點離得也不遠?!?
顧慎爲點點頭,聶增告退,臨走前忍不住瞥了一眼昏迷的鐵玲瓏,身爲一名殺手。他對軍營中可利用的潛行路徑認得清清楚楚,非??隙ㄨF玲瓏是從上官如帳篷附近走過來的。
外面又有人走來,韓芬再次隱藏。
上官如與紅蝠一塊來的,直奔榻邊查看鐵玲瓏的情況。
“她沒事吧?”上官如急切地問。
“沒事,已經(jīng)服過解藥?!?
“都怪我,帶著她去小閼氏那裡喝酒?!鄙瞎偃绲吐曌载?。
“不,怪我,以爲她睡著了,沒有好好照看?!奔t蝠更加自責。
顧慎爲搖搖頭,“不是誰的錯,鐵玲瓏發(fā)現(xiàn)潛入者,跟蹤的時候遇襲。”
上官如示意紅蝠退下,對龍王說:“我想單獨跟你談談。”
顧慎爲等了一會,扭頭說:“韓芬,你可以退下休息了?!?
韓芬從角落裡走出來,“太好了,說實話,我覺得當護衛(wèi)一點都不好玩,咱們聊天吧?!?
上官如搖頭苦笑,顧慎爲說:“我現(xiàn)在不想聊天,你回帳篷休息,不準亂逛,只準睡覺,這是俘虜?shù)谋痉帧!?
韓芬嘆氣離開,臨行前也不忘多看上官如幾眼,她還沒有放棄模仿的意圖。
“我本來想明天再告訴你的,小閼氏願意幫助龍王和舒利圖奪取西域的七萬騎兵,唯一的條件是不能動多敦一根手指?!?
“她轉變得倒是夠快的?!?
“小閼氏害怕多敦會爲了權勢拋棄她?!?
“你相信她嗎?”
上官如想了一會,“我不知道,我會安排一次機會讓你們單獨面談,到時候你自己判斷吧?!?
顧慎爲沉默片刻,指著鐵玲瓏,“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知道?!鄙瞎偃缣谷怀姓J,“不過我現(xiàn)在不能說?!?
“爲什麼?”
上官如漆黑的眸子像寶石一樣晶瑩剔透,“我相信你,所以從來不問你想做什麼,希望你也能給予我同樣的信任,我保證襲擊事件不會再發(fā)生,整件事跟曉月堂無關,跟金鵬堡……也沒有多大關係?!?
顧慎爲沒吱聲,上官如幾乎是以懇求的語氣說:“很快,就幾天而已,我會告訴你一切?!?
“好吧。”顧慎爲心中還是涌起一陣疑慮,藏著心事的上官如跟沒有心事的龍王一樣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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