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閉上眼睛,那些漫天風雪瞬間從我眼前消失,但耳朵中捕捉到的訊息,卻更加的清楚了。
我能聽見,寒風狂嘯,夾雜著一陣陣的鬼哭狼嚎,無數片足以致命的雪花,蜂擁飄來。
我能聽見,無數道咻咻的聲音直向我釘來,我全身要害,無不被籠罩在其中。
我甚至能依靠這些聽見的聲音,分辨出向我射來的物體形狀和大小,起碼向我釘射而來的東西,我知道是一片片薄薄的冰霜花瓣,每一片冰霜花瓣,都在空中急速的旋轉,冰霜花瓣的邊緣,鋒利如刀。
但這些,卻都不是我想要聽見的!
我雖然不知道楚白衣這一手怎么玩的,可我知道原理,他這個說白了,就是五行術之中的水之術,只不過他將水的形態固體化了,這里整個空間,都是他的世界,他當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要想擊敗他,必須先找到他,他利用冰雪,可以在這里塑造無數個假體,人的眼睛,是會欺騙人的,我所看到的,很有可能都是他的假體,但只要他還活著,就必須得呼吸,只要能確定他呼吸的方位,我就能捉住他。
可在這漫天風雪之中,要想捕捉到一個極其細微的呼吸聲,是何其艱難!
我依舊沒有睜眼,聽風辨位,一邊身形疾閃,躲避來自四面八方的風雪、冰花,一邊仔細傾聽著風聲中的聲響,哪怕一點點的聲音,我也不會放過。
一點聲音沒有,就連呼吸聲也聽不到一點。
我只好揚聲說道:“怎么?楚白衣,你剛才說的這么厲害,我還以為你真有什么通天手段呢?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要是沒什么新鮮玩意,我可就出手了。”
那楚白衣一聽,頓時輕笑道:“你這人真有意思,命都快丟了,竟然還有心情說笑話。”
我等的就是他開口!
他這一開口,我頓時就鎖定了他的位置所在,等他話一落音,陡然暴喊一聲:“誰跟你說笑話!”隨即猛的一睜眼,一閃身就到了我左前方的平臺角落里,一伸手就是一道九亟!
轟!
藍芒四閃,勁氣四散!
漫天風雪瞬間停止,無數的冰霜花瓣從天而落,摔落在地面之上,碎成了一地冰渣,而在我剛才手指點擊之處,一個白衣青年,陡然顯現了出來,身體依靠在旁邊的冰川之上,口中流出的鮮血,已經染紅胸前的衣衫,鮮紅的血液印在雪白的衣衫上,觸目驚心。
正是楚白衣!
我緩緩的退后一步,目光如刀一般,冷冷的盯在他那張英俊的臉上,沉聲道:“現在,你應該明白我不是說笑話了吧!”
楚白衣順著冰川緩緩滑坐在地,臉上露出一絲痛楚的苦笑來,張了張口,嘶聲說道:“你……你是怎么看穿的?”
我緩緩的搖了搖頭道:“我沒有看穿,我只是引你說話,你的聲音,暴露了你的位置!”
楚白衣頓時一愣
神,隨即抬頭看天,眼神中竟然沒有一絲死亡之前的恐懼,反倒有一絲解脫之前的歡欣,嘴角更是露出一絲笑容,掙扎著說道:“原來是這樣,你很聰明!”
接著話鋒一轉道:“我終于解脫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每天都看著這一片冰冷的冰川,我的心,都已經凝結成了冰,可我身受師父教誨之恩,又不能不聽師父的話,人守在這里,每天做夢,都在想著外面的世界,如果有來生,我再也不要過這種生活。”
我眉頭一皺,沉聲道:“有的!但愿你來生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一句話說完,我的心中不禁也有點悲傷了起來,起碼,我們在這一點上,想法是一致的!
但愿生于尋常家,不再入門三十六!
楚白衣臉上的笑容更甚,對我點了點頭,眼睛一閉,就此死去!
朱達盛一閃身就到了我身邊,伸手一拍我的肩頭道:“好小子,不錯不錯!這楚白衣要是給我,只怕還得周旋一會呢!而且還不可能贏得如此輕松。”
張宗樹笑道:“老四,你的一鉤順風,和他的五行之術,是不一樣的,他們兩個的招數,有共通之妙,所以勝的要輕松得多,走吧!不要眼饞,這山路狹窄,大家也沒法以多勝少,小樓也不能一直打上去,后面有你動手的時候。”
朱達盛哈哈笑道:“還是張宗師了解我,我一看到高手過招,就忍不住的手癢,不過話說回來,我確實好久沒有痛痛快快的和人打一場了。”
韓光祖在旁邊也接話道:“四哥所言極是,小樓這一架打的,我也有點心癢難耐。”
幾人一邊說話,一邊大步上山,我跟在最后,雖然殺了這楚白衣,可總有點心頭戚戚之意,也不知道,三十六門之中,有多少人是不愿過這種刀頭舔血的生活,可生在三十六門,卻有著擺脫不掉的宿命,這也正是三十六門中人的悲哀之處。
一直走出幾十步遠,我回頭看了一眼,風雪已經漸漸的將楚白衣的尸體掩蓋了起來,地面的血跡,早就無影無蹤,又成了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只是,這個世界里,再也沒有了那白衣勝雪的身影。
一行七人,拾階上山,一直行了一里多路,再次看見了一個身影。
一個巨靈一般的漢子!
只一眼,我忽然想起一個人來,琴門大小姐耿靈若,她身邊跟著的那條鐵塔般的壯漢,也有這般威風。
琴門大小姐并不是壞人,只是她對三爺的愛,已經達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自從和我們在云南一見之后,就再也沒見過蹤影,如果我所料不錯,她應該在廬山,和歲寒三友在一起,當然,這也是在為三爺還債,歲寒三歲都是得道之靈,但愿她能在歲寒三友的熏陶下,恢復本性。
剛想到這里,那巨靈般的漢子一雙銅鈴一般的虎目圓睜,怒吼了一聲:“你們殺了楚白衣?”
這一聲怒吼,直如晴天霹靂一般,震的我耳膜一陣嗡鳴,周圍
的風雪都為之一澀。
韓光祖一見,頓時大喜道:“這個是我的了!”
我看了一眼韓光祖,見他雙眼冒光,一臉喜色,頓時哭笑不得,韓光祖的類型,有點武癡,我估計他每回從這里上山下山,看見這巨靈般的漢子時,都有和他打上一場的想法,今天這個愿望,終于成真了,既然他要動手,大家自然不會和他爭。
那巨靈般的漢子見我們都不理他,又是一聲怒吼道:“楚白衣呢?他剛才傳遞了一個消息上來后,就再也沒消息了,是不是已經遭了你們的毒手?”
韓光祖上前一步道:“死了!”
那巨靈般的漢子雖然早就明白楚白衣已經死了,可聽韓光祖這么一說,卻仍舊露出一絲震驚的神色來,隨即面色一片悲憤,猛的大哭三聲,昂天喊道:“白衣,你英靈慢走一步,看大哥給你報仇!”
隨即猛的一下將目光瞪向我們,雙目之中,幾乎噴出火來,目光一掃一圈,沉聲問道:“是誰殺了白衣?”
我正想說話,韓光祖卻反手一指自己的鼻子,搶先說道:“當然是我!”
那巨靈般的漢子呼的一步跨出,這一步直接跨出兩米左右,一雙虎目死死的盯著韓光祖,沉聲道:“深井九煞老六,破軍韓光祖,對吧?”
韓光祖一點頭道:“不錯!我就是韓光祖,你現在是不是很恨我?想將我殺了替楚白衣報仇?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像你這樣的人,必須憤怒起來,威力才提升到最大,這樣打起來才有意思。”
那巨靈般的漢子卻猛的一下沉靜了下來,原先怒發沖冠的模樣,瞬間平靜如水,只是雙目之中,恨意之火卻仍舊未消,顯然還不能完全冷靜。
隨即對韓光祖一抱拳,沉聲道:“南方巡山神將,力士一門,巨靈蒼霸,要位我兄弟報仇,你得小心了!”
我一聽頓時又想起一個人來,在我隨三爺第一次進入地下深淵的時候,力士一門有個叫蒼莽的,是力士門的門主,后來慘死在地下深淵之中,這家伙叫蒼霸,也如此健碩,應該是那蒼莽有所關聯。
這時韓光祖卻忽然一搖頭道:“不對!拳法修習到了高端之時,確實是講究沉靜穩重,可任何事情,都不是絕對的,你天生氣勢威猛,并不適合走這種路線,你應該繼續發怒,一怒三分狂,你這種體型,再配上狂暴的氣勢,還有力士門的力量,這才能發揮出你真正的水平來,一味追求沉穩平靜,反而失去了你的優勢。”
那蒼霸卻不再搭話,等韓光祖一句話說完,猛的一拳就直擊了過去,口中大喊道:“誰要你管!”
韓光祖一閃身就躲了過去,反手回攻了一記破軍,疾打那蒼霸的肋下,口中笑道:“我當然不會管你,只是打贏這種狀態下的你,說實話,真的有點可惜了。”
韓光祖這么一閃,蒼霸一拳頓時落空,急忙躲開韓光祖一擊,大吼道:“你哪來這么多廢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