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之名神情發緊,他是內定的南大理寺少卿,將會支持南大理寺的事務。
縱然南大理寺是大理寺的下屬機構,可在權力上,得到非常大的擴充,江南西路以及江南各路的司法案件,會有相當一部分,在南大理寺最終裁決。
也就是說,洪州府發生的這些亂八七糟的事,終歸是要有南大理寺做最后的決斷。
咚咚咚
忽然間,一連串腳步聲響起。
三個大理寺差役身穿便衣,急匆匆進來,四周一掃,看到刑恕與薛之名,快步進來。
薛之名見到了,悄悄壓了壓手。
三人便沒說話,立在刑恕身后。
刑恕沉思了一會兒,再次抬頭,看向對面那客人,道:“兄臺,你認為,洪州府的發生的這些事,過錯在哪一方?”
薛之名疑惑,刑恕的問話方式有些奇怪。
大理寺只能根據大宋律以及諸多律法判案,而不能涉入朝局朝政之中。
對面那客人明顯察覺到刑恕身份不一般,僵笑一下,道:“剛才都是胡說,兄臺不要放在心上。掌柜的,結賬。”
說著,他就拍下一把銅錢,快步走了。
刑恕沒有為難他,回頭看向那三人,道:“探聽到了什么。”
那三個便衣,其中一個上前,低聲道:“小人探聽到,前不久,兵部的李侍郎來過,虎畏軍正在整肅,似乎有所變化……”
刑恕點頭,他來之前,得到章惇蔡卞等人的召見,知道‘南大營’的事。
另一個上前,低聲道:“南皇城司,現在掌握在黃門李彥手上。這個人貪得無厭,行賄鎖賄無數,宗巡撫等人怕是掣肘不了……”
第三個,低聲道:“現在,洪州府一片大亂。士紳楚家聯合賓客,打死南皇城司司衛,南皇城司現在發瘋了一樣,四處抓人。南皇城司據說現在有一千多人……”
這三個差役,盡可能的長話短說,將洪州府發生的事情,稟報給刑恕。
刑恕隱約看到了洪州府的一片混亂,又仔細的想了又想,看向薛之名,道:“我們早些進城,低調一點。再摸一摸情況,而后將衙門的選址以及人手,做一些準備。等差不多了,再去見那位宗巡撫。”
來到江南西路,是避不開宗澤的,沒有宗澤的幫忙,他們將寸步難行,寸事不成。
薛之名道:“這樣最好不過。倒是,那個李彥,我好像聽說過。是內侍省楊戩的干兒子。” ωwш _тт kǎn _¢○
“楊戩?”
刑恕倒是知道,卻沒有打過交道,不知道是什么品性。但從現在來看,這李彥在洪州府肆意妄為,楊戩決然不是什么好東西。
薛之名瞥了眼四周,湊近低聲道:“我們得避開他。聽說,楊戩有恩于陳大官。”
刑恕微微點頭,懂了。
那位陳大官,是陪著官家熬過來的人,看似不聲不響,低調的不行,實則誰都不能輕易招惹。
作為官家身邊人,要是在關鍵時刻說上一嘴,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刑恕又想了一陣,道:“所有人,分散,喬裝進城,找家客棧住下,再詳細打聽清楚。”
薛之名等人應下。
眾人結賬,便分頭開始進入洪州府。
等刑恕與薛之名到了城門口,果然看到城門下,進出極慢,城衛在嚴密的盤查。
刑恕與薛之名對視一眼,來到城門口。
有城衛打量兩人一眼,直接擺上了逐客臉,道:“沒事的盡量別進城,進了城,盡量別惹事,惹了事,就要認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刑恕一笑,道:“多謝,我們只是來投親,不惹事,看一眼就走。”
這城衛道:“來的人都這么說,有不少想去撈人,要見大人物,有錢的用錢,有關系的用關系。只是還沒有一個成功的,反而連累了自身,你們想清楚。”
薛之名有些好笑,這個城衛眼光還真不錯,看出了他們不是尋常百姓。
行事抬起手,道:“多謝好意,我們記下了。”
城衛見兩人有些‘不知好歹’,也沒辦法,讓開了路。
刑恕進了城,還沒走多遠,就有人哪啊畫像迎上來,仔細看了又看,抬手道:“敢問,可是大理寺刑少卿?”
薛之名見他拿著畫像,頓時臉色一沉,攔在前面,喝道:“放肆!你是何人,受誰人的命令,想要干什么?”
來人嚇了一跳,連忙抬手道:“小人是太學生員,受命于沈祭酒,一直在這里等候刑少卿。”
薛之名這才放松一些,轉頭看向刑恕。
刑恕剛要說話,忽然看向城門處。
只見,一隊隊士兵,奔赴而來,步伐整齊,軍姿嚴正,已在城門口快速列隊。
薛之名看過去,越發覺得事態嚴重了,低聲道:“那宗澤我也是知道,是一個穩重的人,這是要干什么?”
調動軍隊,本身就是一件極其嚴肅的事情。何況是洪州府發生著一系列事情的情況下。
“那個是,李侍郎?”忽然間,薛之名,在進城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相對高瘦,顯眼的中年人。
“李斯和?”
刑恕注意到了,神色多少有些詫異。
斯和,李夔的字。
“看來,真要出事情了。”
刑恕倍感壓力,招呼薛之名躲一躲。他們現在,還不適合與李夔等人見面。
李夔四周有扈從,在保護下,直奔巡撫衙門。
“去見沈祭酒吧。”等李夔走了,刑恕才與沈括派來的人說道。
“是是是。邢少卿請。”那太學學生連忙說道。
刑恕跟著他,前往沈括住的客棧。
兩人沒走多久,在不遠處的茶樓二樓雅間,打開的窗戶前,一前一后站著兩個人。
“來的可真夠快的。”宗澤搖了搖說道。
他身側的劉志倚倒是不認識,可聽著宗澤的話,情知是汴京城里來的。
“巡撫,得抓緊了。”劉志倚說道:“這么多大人物過來,未必全都是幫忙的。”
宗澤背著手,心頭在不斷的思忖。
他對江南西路是有計劃的,但朝廷顯然不滿足于江南西路自身的變革,還有更大的布局。
宗澤分析著朝廷這些來人,道:“我們按照計劃走。那些知府知縣,還有多久到?”
劉志倚道:“江南西路并不大,路雖然有些遠,但巡撫下令召見已經有不少日子,按照時間來算,最遲三天內,都可到達,只是,他們未必都愿意來。”
朝廷以及江南西路巡撫衙門要變法,可地方上不愿意。絕大部分官場的人,是不待見宗澤這個外來戶。
哪怕宗澤再強勢,總歸有人不畏強權,硬頂著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