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
夜風(fēng)灌入車內(nèi),飄零打了個噴嚏。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從車內(nèi)走了出來。尤辰頓了一下才追上去,并脫下外套動作硬梆梆地披在了她的肩上,深吸口氣,不去看她的眼睛,改用一種滿不在乎地語調(diào)對她說:“身體單薄,就多穿點衣服,小心著涼!”
飄零怔了怔,心想尤辰雖然表面上看來很粗暴,很叛逆,又有些目中無人,但其實心腸很軟。想到這兒,飄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對他耍起了小心計,故意在一旁唉聲嘆氣,又用手撐著額頭掩飾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半晌才對尤辰勾了勾手指。
尤辰皺了皺眉,眼底閃過某些復(fù)雜的感情,連想都沒想就俯身向她靠去,怎料飄零伸出手指頭用力戳了一下他的額頭,聳聳肩膀說,露出一副老媽管教兒子的姿態(tài)訓(xùn)斥道:“以后給我認真說話,關(guān)心別人怎能一副冷冷淡淡的神情呢?一點誠意也沒有!”
尤辰愣住,良久,聲如洪鐘地大喊著她的名字,飄零見形勢不對,掉頭就跑卻為時已完,尤辰的手指穿過她的長發(fā),讓發(fā)絲在指間層層纏繞,猛力地將她整個人拉向自己的懷中,凝視她,露出燦爛的笑容,溫柔地說:“寶貝,快到我的懷中,小心著涼了!”
飄零驚奇地目瞪口呆,身體哆嗦了一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尤辰的臉有些不自然的暈紅起來。他突然放開飄零,轉(zhuǎn)過身去,惡狠狠地說:“靠,他媽的雞皮疙瘩都快出來了。這還像我嗎?”
飄零瞟了尤辰一眼,沒有理睬他慢慢地向家里走去。
她打開房門,聞到那熟悉的飯菜香氣和家的溫暖,撲面而來。
“你回來了。”母親從沙發(fā)上站起身,對她說,這才看見她頭上包扎的紗布,“飄零你的額頭怎么了?”
跟隨而進的尤辰聞言此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低垂著頭。飄零傻乎乎地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說:“哦,今天在學(xué)校不小心撞傷了,已經(jīng)沒事了,過兩天就會好的!”
“以后做事情,小心點。”
“好的!”飄零笑了笑說:“媽,我好餓!”
母親暗暗嘆了一口氣,這時方曉曉從廁所內(nèi)走了出來,一見到飄零,雖然不想在她以及眾人面前哭泣,但是不知為什么就是哭個不停,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飄零見狀嚇了一跳,從桌上拿過紙巾慌忙地為她擦拭著眼淚。“曉曉,你別哭。出了什么事嗎?”
“飄零!”
方曉曉搖了搖頭,猶豫著,費力地開口說道,剎時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了心頭。“我被媽媽趕出來了。”
這樣令人血脈賁張的話,使周遭突然寂靜無聲,連隨風(fēng)飄動的窗簾也因此而靜止了。方曉曉淚眼婆娑地望向飄零,繼續(xù)說:“都是因為你送給我的衣服,媽媽認為我偷了她的錢,戀愛了,迷戀上打扮。”
“對不起……我沒想到自己的……”飄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父親這時放下手中的報紙,語重心長地說:“為人父母,子女無論做錯什么事情,都不應(yīng)該趕自己的孩子離開。這會給孩子的心靈留下難以彌補的陰影。”
這話說的沒錯!也至于飄零出世到現(xiàn)在,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父母都是話語上責(zé)罵幾句,用道德與理論來說醒她那叛逆的思想,更別提責(zé)打。
母親眼里充滿了愛,凝望著方曉曉,看著她胳膊和臉上的傷痕也知曉,當(dāng)時詢問她受傷之時,她難以啟齒的緣故,想必是被父母的責(zé)打所留下的吧。
她慈愛地摸了摸方曉曉的頭,對飄零說:“飄零啊!等吃完飯,你陪曉曉一起回家,向她父母解釋一下。”
飄零點了點頭,望向父親突然說:“爸爸,你能不能在公司為曉曉安排一個工作呢?”
父親沒有說話,轉(zhuǎn)過目光望向方曉曉打量片刻后才說:“別私自為別人安排?這種事情必須得到本人,以及她父母的同意才可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飄零不滿地撅起嘴,“曉曉已經(jīng)同意了。一會兒去她家問問她父母總可以了吧!反正這事,我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
“飄零!”方曉曉拉了拉她的衣角,為難地低下了頭。
父親沒有說話,考慮了一下,最后點了點頭。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尤辰忽然想起今天一副兇神惡煞自稱方曉曉哥哥的男人,有點不放心飄零前去,脫口道:“吃過飯后,我也陪你去。”
飄零點頭,沒有說話。父親到是愣了一下,抬頭瞟了一眼尤辰,臉緊繃著,半晌,才低聲說:“大家先吃飯,不然一會又要麻煩你們阿姨去廚房再熱一次。”
“就是!就是!”飄零回答著。
坐上餐桌,父親特意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喃喃地說,但那話意明白人都能聽出是什么意思。
“前天國土資源局,土地交易中心拍賣寶光灣那6塊地,葉氏集團以5.3億元競得其中一塊地。而尤氏集團,天宇企業(yè)的艾米娜總經(jīng)理以15億購買了寶光灣其中兩塊。”
尤辰放下碗筷,眼睛里有沉吟的思考,卻沒有說話。覺得心中抑郁,有些煩躁起來。他很討厭,反感吃飯時扯上這樣的話題。就猶如在酒局上,說酒局似乎還嫌太過,這只是一頓家常便飯罷了。
飄零吃了一口菜,嘴里吧嗒吧嗒地問道:“爸爸你什么時候關(guān)心房地產(chǎn)了?打算向房地產(chǎn)發(fā)展嗎?”
父親沒理會飄零的話,抿了一口酒繼續(xù)說:“寶光灣那6塊土地中絕大多數(shù)位于邊遠街道,靠近莞惠、東區(qū)等地,此次出讓對整體的房價走勢,尤其是市中心房價會引起漲股的影響。然而尤氏集團,也就是小辰你父親的目光一直以來,都比別人看的長遠。叔叔也聽說,你父親這次讓艾米娜小姐出面購買寶光灣其中的兩塊土皮,是打算修建空中疊加花園別墅。”
方曉曉抬眸靜靜地看著尤辰,不說話。
尤辰用手撐著自己的額頭,深吸口氣,試圖把僵硬的身子放柔,才緩慢開口說道:“這件事情管家也向我提起過,父親是打算把購買而來的兩塊地皮修建為空中疊加花園別墅。不過叔叔的意思,尤辰明白。只是在這里不敢擅自答應(yīng)。我會向父親請示,能讓叔叔得到為空中疊加花園別墅裝潢的名額。”
父親很滿意尤辰的答復(f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起客道話來:“那叔叔在這里對你說聲謝謝。”
“叔叔,你這樣說就見外了!”尤辰說完,則不發(fā)一語地沉默了。
父親繼續(xù)說道:“小辰,你父親想的這個項目確實不錯,以尤氏集團多年來在各城市建設(shè)的別墅就獨具戰(zhàn)略眼光,這次各集團想必可會受到不小的打擊。”
飄零的眼睛睜大了,凝視著父親和尤辰,而且嘴巴也微微地張開,想說什么,但又不知道說什么才好,覺得周遭的氣氛隨著兩人的談話變得尷尬起來。慢慢地,她把視線移到別的地方,看見母親正望著自己。
母親不說話,抿了抿嘴唇。
飯席結(jié)束后。飄零搶過方曉曉手中的活,說:“你是客人,我來!”于是站起身收拾著碗筷走進廚房,清洗碗筷。
母親從門外走進,從冰箱里拿出西瓜小心翼翼地切著。
“你跟小辰?”她停止說話,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或者說些什么,回頭看著飄零。
飄零皺了下眉頭,“媽,你想說什么?”
母親猶豫了一下,問她:“你們是不是戀愛了?”
飄零心中一驚,臉上泛起一層紅暈,言詞閃爍地對母親說:“我跟他是朋友。媽,你不要亂想。”說到這,瞬息之間飄零腦中閃過子寒的身影,她胸口一下子被熱流堵住了,好像從大海里涌出的海浪一般,有些害羞地向母親說:“媽媽……不過,我……有喜歡的人了!”
“誰?”母親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后向連珠炮似的向飄零問道:“你們認識了多久?男方多大了?是干什么的?家庭背景如何?你們了解彼此嗎?你們懂得什么是愛情嗎?”
“媽!”飄零有點不高興地抿了下嘴唇,猶豫了一下開口說:“他叫葉子寒,和我一個學(xué)校,不過是學(xué)音樂的。”
“你對他的了解就僅限于這些?”
“那又怎么樣。”飄零不滿母親的回答。“我愛他,他愛我這就足夠了。我不在乎他的以前以及家庭背景,因為他的將來會和我在一起,我們會一起打拼屬于自己的一切。”
母親嘆了一口氣,神色變的疑重起來,心底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使她全身顫栗。她盡量放柔自己的聲音對飄零說:“你還是一個孩子,在不了解愛情的情況下,我希望你不要輕易去相信他并把自己交付給他。生活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簡單。當(dāng)你真正成家立業(yè)后,才知道油鹽醬醋的味道。”
飄零驚怔,凝視著母親離去的身影,心里涌起一陣失落感。她只想得到母親的支持和認同罷了,沒想到會這么難。
她追了出去,喃喃喊道:“媽!媽!”
母親沒有理會她,不想聽她那無稽幼稚的話語,加快了腳步向客廳走去。飄零見父親坐在沙發(fā)上,突然止住了話語,坐在一邊,吃了一塊西瓜便和尤辰一同送方曉曉回去。
尤辰踩著油門,嘴中喃喃自語。
飄零沒有去聽,將車窗緩緩降下來,讓夜風(fēng)吹進,慢慢地伸手撐著微微發(fā)痛的額頭。她的神情有些恍惚,看著眼前一閃而過的景象中突然浮現(xiàn),重疊出子寒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