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在書上看見一個女孩子寫的一句話,她說周筆暢是在用生命唱歌的一個人,也許她說的沒錯,但那生命的字眼未免太過隆重了些。還有這人的嘴巴未免也太自由了點。
也許就像曾經我說王菲是在用生命唱歌一樣,很多人會讓我閉嘴。人與人的所好究竟不一樣。我們都是自由的。
我卻又不清楚誰比誰更自由,誰又比誰更快樂。
快樂是短暫的幻覺,自由是嗎。
這些天我是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一種狀態,有個詞倒是很貼切。行屍走肉。
只是心裡很煩悶。
我怕我無路可走,然而路卻總是有的,只是我不會去走。
遇見了牛仔,只聊了兩句他便睡了,他說他一整個白天都沒睡覺。挺希奇的,他的生物鐘一向都是反著來的。
牛仔說小不點仍是不肯和那男生分手,他還是一個人過。我說沒關係的啊,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的呀,我就一直是一個人過的。
事實上我一個人過的並不好。以前寫故事的時候我喜歡在裡面問你一個人能過得好嗎,答案都是不知道。
五十
下了兩天的雨,總該要晴了吧。
下午的時候天上還下著小雨,看見小朵和幾個女孩子一起蹦蹦跳跳的從雨中的操場跑過,隔得很遠,沒有打招呼。我發覺自己笑了。有許多天沒有笑過吧,這些日子我是困頓至極的只想要睡覺。
很羨慕小朵的快樂。她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有小小的煩惱,但絕不會像我有如此這般長久深重的頹廢與哀傷。這與表面上那個粗氣沉默的我並不一樣。自己心裡想的是什麼,又是哪種感受,只有自己知道,別人只能猜測。
聊天時牛仔說其實你根本不瞭解我。
我說也許吧,各自有心懷。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想要的是什麼就行,別人怎麼看都可以。我們都是自由的。
有人曾經問我什麼是自由。我說那只是一種感覺,在不自由中偶爾能有的一種坦蕩。也許是心放開了吧。
真的只是一種感覺,和你的快樂悲傷一樣只是心緒一種。在不自由中的自由纔是真正的獲得自由之感。
說點快樂的吧,再過三十天我就要離開這裡了。我相信我會更自由。
我是如此聰明的一個人,這是濤經常說的一句話。做不成孩子我至少還要像個孩子。乾淨的臉,明亮的笑容,赤子般的心。
我要春風浩蕩舞詠不勝.
沒有了你我照樣活著,自由快樂的活著。
你又是誰。你又過得怎樣。
果真要晴了,夜裡擡頭便見著了那天上的月亮斜斜的掛在窗角的右邊,躲在雲幕下面,不時露出臉來。
像我記憶中某個年月裡的那個害羞靦腆的女孩。
渺渺。
你要過得比我好。
晚上做了個很有情節的夢。我夢見在中學的那個校園裡,小朵坐在那株大樹上看著我們打球。
小朵曾經對我說過很多次想去我念書的那所中學。我記得的。
小笑也在,我轉過頭看見坐在樹上對我笑著的小朵。
那應該是在高中畢業以後的事吧,夢裡的感覺告訴我那時我已長大離開了校園。
然後我走到樹下休息,小朵朝我開心的叫著。我們在那裡聊天。她特地從很遠的地方來見我,卻仍是糊塗沒心眼的小小女孩樣。
接著手機響了,我聽見了濤的聲音。他在電話那端問我過得怎樣。
我很平靜的笑著說挺好的。只是開始發現現在的生活又不是我想要的了。
不清夢裡所說的那個現在的生活指的是在哪裡的又是怎樣的生活。
我天生愛做夢,可我天生不信夢。
五十一
中午留在學校吃飯,看見食堂前的黑板上寫著什麼好消息幾個大字,過去一看,原來是學校給高三的學生免費提供紫菜雞蛋湯,興沖沖的找了一大圈,找著了,擠進去一看,無話可說了。不過那湯看上去倒挺好看的,清的水,黑色的紫菜海藻一樣被打飯的師傅攪得上下翻滾,還有那黃白的雞蛋絲,漫桶狂舞。我說這湯好乾淨啊。小剛在我旁邊伸著頭看了幾眼說這湯他媽的像不乾淨的開水。真叫人失望。那打飯的師傅瞪著我倆,我們知趣的退了出來。我不是愛搞破壞的那種人。
早自習的時候不喜歡讀書,很大聲的唱羅大佑的《你的樣子》或者王菲,不過她的歌聽著很好,唱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容易走調或者乾脆不堪入耳。以前有個很木訥的男生做我同桌時說做你的同桌很累。
我唱歌不至於那麼難聽的。
有很久都沒看書了。真想從早到晚的趴在桌上,看別人的故事別人的情節,找自己的感覺。寫作其實是件痛苦多於快樂的事,寫過的人才知道。可我偏偏愛上了它。很多時候我都在想這條路能不能走下去。我爲那些成名的寫作者感到高興。
書上說的,因爲懂得,所以慈悲。
如來佛祖慈悲爲懷吧孫猴子壓在五指山下,給了他一條轟轟烈烈的的成佛之路,孫猴子修成正果。我不管我的如來是誰,我想他也一定會給我留條後路讓我修成正果的。
當一切歸於寂靜時,世界突然變得明亮清朗,所以,別爲我憂傷,我有我的美麗,它正要開始。
幾米的詩真好。
五十二
濤說他和靜在班裡吵架了,吵得很兇。我無話可說。經常會有這種喪失言語的感覺。心兀自的盲了一片。濤說我對這個世界也頹廢了。
其實我看這個世界的角度並不頹廢。我不知道這樣好不好。因爲他們說我以後會痛苦死的。
死就死吧。
我想對濤說算了吧,放棄愛情放棄她,感情最好要乾脆點。可我終究對那事是盲的,所以一直沒有開口。
想起了渺渺,我與她之間的一切都算得上是乾脆的。包括忘掉她不再愛她。我很快的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平靜得不被任何人打攪。最後的最後,關於她的,只剩一些記憶的存片。那些流水的畫面在閱讀時突然中斷。
結束吧結束吧,我還來不及向你告別就已經踏上未來的路,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等著我去做。
帷幕拉下來,你我的故事演到這裡就此告一段落。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如果如果還能遇見你。
五十三
看了幾米的一本畫冊,不太能懂。但他的文字我卻是能懂的。感覺只有天真而憂傷。
然後翻了翻安尼寶貝的新作《蓮花》。
墨脫,那個被稱爲蓮花隱藏的盛地到底是怎樣的呢。用她在聖經裡引用的一句話來說吧。
我又看見一個新天地,因爲以前的天地已經過去了。海也不再有。
寫到這裡該爲這部集子做個結了。
也該結束了。倒計時的牌子上寫著26。只剩這些天了,心裡竟沒了感覺。高中三年的時間一晃而過,就如過眼雲煙。時間在你往回想的時候總會變得蒼白。
這幾日夜裡,寢室外的樹上老有隻布穀鳥在叫著,我以爲那東西是隻在白天叫的,想來那隻鳥不是瘋了便是傻了,總之是不健康的。或者它在哀傷,爲這個夏季裡的某場經歷。也許它跟我一樣,命裡有離別。
本來還想寫點什麼關於故事中的那些人那些事,關於二中的一些話的,想想算了。真僞不辯了。如果有幸讓誰看了我這部集子,我想他會相信我所說的那些話是真的。
幾米寫石頭變成了泡沫一樣漂在了海上。
我看見了石沉大海。
海又是個什麼東西。
後記:
現在是畢業後的八月,這之間在網上聊天時認識了很多的朋友,都是像我一樣年輕的高中生。玲子,蟲蟲,還有很多很多。認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個小妹,跟我說同一種方言的小倩。其實我一直都是把她當我的朋友看的。
遇見了一次渺渺,她說他有工作了,不再念書了,總覺得這未免太過悲哀。也許這只是一個人的看法。那麼她又是怎麼想的呢。
她還說她有新的男朋友了。我說渺渺,感情從來都不是唯一的歸宿,你卻固執的要做這個不明智的選擇。她說林子你不會明白的。現在我想我是明白了,生活不肯隨人願,感情可以讓人麻木和幸福,它是和現實對抗的最好的工具。我想她是有所不甘的,只是她又該向誰去說那些她不肯坦白的東西呢。
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孩子,誰又會在乎她在想些什麼呢。
生活從來都不公平。
我的十九歲的孩子。你要好好的。
想起了高二時的那個十二月,下完雪後的操場,渺渺用手去摘樹上覆著的白雪的天真模樣。
正月的鞭炮二月的草地三月的柳絮四月的河水五月的花,六月的陽光七月的裙子八月雨傘九月的風,十月的天空十一月的冰雪十二月的所剩下的只有一個空。都過去了。
匆匆過客,雲淡風輕。
畢業留影上的我站在最後一排的最右角,一臉的彷徨樣。
如今濤走了,去了武漢的學校,我也報了武漢的一所學校,小朵也是。那天小朵很高興的打電話給我說林子,我們的學校在一個校園裡,聽說還要合併成一所學院。我們又在一起了。她說林子我們很有緣耶。
真是出乎意料。
誰是有緣人,誰又是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