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爲何？”
莫千蕊忍不住驚呼了一聲，聽了花家大小姐先前那些話，她隱約覺得，所謂的沒有祖先那麼幸運，大概是壽命依然不高，甚至於是壽命極短的意思。
“因爲，即便是那位祖先，也不知道當時他在深山裡，到底吃了什麼花卉，甚至於他連吃了多少種花卉，都已經記不清楚了。”
這也算是人之常情。
畢竟，在這種飢餓絕望的情況下，能夠強自鎮定尋找一些無毒的食物和水已經算是心理素質過硬了。再要他在這種情況下，去記住自己到底吃了多少種東西，還要連吃下東西的外形都記得一清二楚，實在是強人所難了。
更何況，如今的花家已經是在萬花郡裡待了好幾百年的時間，因而對於萬花郡附近的花卉都已經瞭如指掌了。
可在那個時候，花家的那位祖先，估計根本就不懂花卉吧？
“不能都去尋了來嗎？我想，以花家的財力，哪怕是將一整座的山給挖空了，也沒有問題吧？”
莫千蕊想著上輩子，一叢叢的原始森林被砍伐，一個個湖泊被填平，一座座的高山被挖空……
這還是無意中的破壞行爲呢，要是花家真的有心這麼做，應該是不難的吧？
可顯然，莫千蕊高估了這個年代的科技水平。
“把一座山挖空？大丫頭，你在說笑吧？你是不是以爲我祖先去過的那座山只是一個小山包？不是這樣的，那座山非常大，有好多連綿不絕的山頭，且裡頭都是成片的樹林。要不然的話，我的祖先也不至於在裡面迷路足足兩個月的時間。”
花家大小姐的笑容裡滿是無可奈何，這副神情若是出現在旁人臉上，倒也不算什麼。
偏生，因爲花家大小姐那絕美的容顏，讓完全不忍心看到她這副模樣。
就在這一刻，莫千蕊終於明白爲什麼當年的東施要去模仿西施皺眉了。
無論什麼神情動作，長得好看的人做出來自然是極美的。
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
“那就沒有其他的法子嗎？”花家大小姐的容顏太美，即便莫千蕊是個女子，也忍不住看到她這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可惜的是，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對於醫術實在是一竅不通。
“誰知道呢？也許以後會有其他的法子吧。”花家大小姐淡淡的嘆了一口氣，道，“這不，花家一直都有出重金收購各種奇花異果，倘若我運氣好，也許在有生之年能找到當初醫治我祖先的那種花卉吧。”
靠運氣嗎？
莫千蕊皺了皺眉，忽的心裡一動，想起了一件幾乎已經被她拋在了腦後的事兒。
“傾城，你說那種奇怪的病癥只要是花家的人都會遺傳？”
雖然不太明白爲何莫千蕊忽的問起了這個問題，不過花家大小姐仍好脾氣的點點頭，道：“是的，不過這也要看血脈是否純正。有些旁系庶出的，表現的沒有那般明顯。偶爾，還會出現幾個完全沒有繼承花家這種病癥的後裔。然而，奇怪的是，即便本人沒有繼承到這種病癥，他們所出的子女卻仍然會帶有這種病癥。”
隱性遺傳？
莫千蕊遲疑了一下，她是不懂醫術，可到底有些事兒聽得多了，好歹也知曉一些。可惜，她知曉的東西，對於花家大小姐沒有絲毫的幫助。
這時，花家大小姐又開口了：“曾經，祖輩們想方設法的想要醫治身上的病癥，也遇到過幾個醫術高超的大夫。他們雖然沒有能夠完全治癒我們身上的病癥，卻也提出了一些比較好的法子。”
“哦？都有哪些好法子呢？”
“最有效的一個法子就是，不要跟有血緣關係的人成親。”彷彿是生怕莫千蕊不理解似的，花家大小姐又趕緊補充了一句，“我也不知道這裡頭具體的緣由是什麼。簡單的說，就是隻要有那麼一丁點的血緣關係，就不能成親。比如說，中表親，或者是隔了三五代的族親等等。但凡身上流著花家的血脈，就絕對不能成親，無論是隔了五代還是十代。”
聽到花家大小姐這麼說，莫千蕊忍不住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其實，她又如何會不知道表親結合的壞處？
只不過，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年代，甚至於聽花家大小姐的意思，是在她之前好幾代，就有人這麼提議過了。且方纔花家大小姐也說了，這是最有效的一個法子，也就是被驗證過的。
果然，花家大小姐又道：“這個法子真的很管用。以往，我們花家也經常會有表兄妹成親的事情，或者是隔了幾代的親眷結合。這種的家庭裡，幾乎每個孩子都是早夭的命。甚至於，大部分連十歲都沒能熬過去。”
“可似乎萬花郡有很多人姓花？那花家的子嗣也不算很稀少呀。”
“那些……其實都不是。”
花家大小姐的目光深沉的看向不遠處的花海，面上俱是淒涼。
“自從發現了花家的這種病癥會遺傳，且無論如何都無法根治之後，有些祖先就不願意再生孩子了。擱在旁人家裡，那是多子多福，可擱在我們家，孩子越多，就代表著悲痛越多。”
“那……”
“是收養的，或者是過繼的。一般都是過繼了妻族的孩子，這樣既可以爲自己養老送終，也可以不用接受生離死別。”
莫千蕊沉默了。
她也是一個很傳統的人，更能體會這個年代對於子嗣的那種固執。
若是因爲自己的身子骨原因，導致無法擁有親生的骨肉，那也就沒法子了。可偏偏，在明知道自己能夠生養孩子，可孩子卻註定長不大後，選擇收養別人家的孩子……
不是說收養的孩子就不好，可將心比心，若是擱在莫千蕊的身上，她覺得自己完全無法接受。
“大丫頭，你知道嗎？我曾經有三個哥哥，還有兩個姐姐。”
聽到這句話，莫千蕊霍然擡頭，面上俱是不忍。
都不用花家大小姐解釋了，既然她是花家的大小姐，就意味著，她根本就沒有哥哥姐姐。又或者，她曾經有過，卻慘遭不幸。
“你猜到了，是嗎？”
“節哀吧。”憋了許久，莫千蕊才勉強擠出了這句話。
不想，花家大小姐卻輕笑了起來：“節哀？我節哀什麼呀？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他們。我的哥哥姐姐們，最短只活了一個時辰，最長活了一年。我是父母最後的一個孩子，也是要了我母親性命的罪魁禍首。”
花家大小姐沒有說出口的是，其實，她本不該出生的。
沒有哪對父母能夠接受自己的孩子一個接著一個出生，隨後又一個接著一個死亡。
如果說，旁人家對於懷孕是期待，那麼花家的人對於懷孕是恐懼。
尤其是花家大小姐的父母。
作爲花家的嫡系，還是族長一脈的，他們無權像其他的族人那般選擇收養孩子。至少，他們也要生下一個能夠活到成年的孩子。也是因爲這個原因，花家大小姐的父母被迫看著孩子一個接著一個出生，然後離父母而去。
“我的母親是最可憐的，而我也會步她的後塵。”
“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對了，花家是不是不允許庶出的存在？”第二個問題，莫千蕊問得很是忐忑，唯恐花家大小姐會不樂意。
可花家大小姐卻是輕搖了下頭，沒有絲毫被冒犯的神情，反而耐著性子跟莫千蕊解釋起來。
“我是花家的大小姐，可我的父親並非是花家的子嗣，他是贅婿。所以，若是想要生下花家的子嗣，就必須由我母親來生養。等以後，我也會如此。當然，我不會強迫我以後的夫君只守著我一個人。事實上，我母親生下我之後不久就過世了，之後我父親雖沒有續絃，卻也是有妾室的。我還有兩個弟妹，同父異母，身子骨非常的康健。可惜，他們是隨了我父親的姓氏，不能幫我扛起花家的重擔。”
莫千蕊沒想到花家大小姐能夠這麼平靜的說出這番話，當即面上一愣。
旋即，她又想起方纔沒有說出口的問題。
“傾城，我方纔問你花家的子嗣是不是都有這樣的病癥，其實是想問花公子那事兒。他不是天生體弱嗎？還是說，他根本就不是花家的子嗣？”
“不，他應該是的。”花家大小姐微微側過頭去，伸手採了一朵怒放的鮮花，“倒是一直跟你不對付的花縣丞，他並非花家的子嗣，因爲他的祖父就是被花家收養的。不過，花公子本人應該是的，因爲花公子的外祖母是花家多年前嫁出去的女兒。”
莫千蕊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理清楚了這其中的關係。
“所以，他真的是因爲繼承了花家病癥的緣故，纔會體弱多病，並且被老供奉斷言會早夭的？可不對呀，老供奉說，花公子是有救的。”
花家大小姐拿著手裡的鮮花走到了莫千蕊的跟前，隨手將花插在了莫千蕊的頭上，還退後了兩步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才柔聲道：“沖喜嗎？嘖，這種說法，也就是那些個蠢到了極致的人才會相信。不說旁的，你小叔叔的腿傷不是很嚴重嗎？先前，你央了老供奉幫你尋大夫，這些事兒我都知曉。大丫頭，你自己說說看，若是現如今給你小叔叔沖喜，他能好嗎？”
這怎麼可能？
看懂了莫千蕊面上神情的意思，花家大小姐又道：“不過，老供奉也不是完全誆他的。你的命格的確很奇怪，老供奉說，也許運氣好的話，你真的能救花公子一命。不過，用的是什麼法子就不得而知了。嘻嘻，說不定你真的會是花家的救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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