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國健坐在沙發(fā)上,揉著太陽穴,心里想著之前妻子的話,最后只能化為無奈一嘆。
但是,當(dāng)他看到從樓上走下來的徐仙時,雙眸不由微微瞠了瞠,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心下一喜,但很快又有了一絲別扭的感覺。這種感覺很難說得清楚,具體可以參照‘賣女求榮’,或者‘女兒終于要被女婿搶走了’。
每一個當(dāng)父親的人,在面對自己女兒的男朋友時,都會有這種‘女兒終于要被女婿搶走了’的欣慰與遺憾交融在一塊的古怪感。一方面欣慰女兒終于長大了,很快就要成家立業(yè),離開父母了。一方面則遺憾女兒終于還是要離開了,那種‘雛鷹終究要離開父母,展翅高飛’的不舍感,是每個做父親最不愿,但又必須要面對的。
而對祝國健而言,他還有另一種感覺,那就是‘賣女求榮’,因為他覺得,徐仙愿意幫自己完成心愿,完全是因為她的女兒。雖然他也知道,不論是在亂世還是在如今這個和平年代,想要晉升將軍,身后肯定要有一個支持自己的人,簡單的說就是‘靠山’。可這個‘靠山’換成自己的女婿,這就讓祝國健多少有別扭感了。
當(dāng)然,這些都是他自己在心里瞎想的結(jié)果。雖然徐仙是從他女兒的房間里出來,但是,他還需要確認(rèn)一下。
他定定看著徐仙,直到徐仙在他面前坐了下來,才道:“你們……”他邊說邊看了眼二樓,“沒什么吧!”
徐仙很想問一句:你希不希望我們有什么?
不過這個問題有些傷人。所以他沒有問出來。而是看著他。正色道:“祝叔叔,我跟祝蓉,在一起了。今天跟祝蓉一起回來,除了祝賀你高升之外,也是想當(dāng)面跟你們說一聲,希望你們能把你們的寶貝女兒嫁給我!”
祝國健聞言嘖了嘖嘴,末了道:“我怎么聽著有點酸溜溜的感覺,好像我的高升。是因為我把女兒賣了個好價錢似的。”他說著,搖了搖頭,看向徐仙,嚴(yán)肅道:“小徐,你告訴我,如果沒有蓉兒,你還會幫我嗎?”
徐仙靜靜看著他,良久才展顏一笑,搖頭道:“估計不會,如果沒有蓉兒。那我們就不是一家人。而你的老上司,可不是我們徐家的人。”
“我就知道!”祝國健有些失落。苦笑起來。
徐仙看到他這模樣,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的,就像他女兒一樣,他也同樣在糾結(jié)著那個問題。于是他輕嘆起來,道:“其實叔叔你不需要想那么多,以你為軍方做的那些事情所積攢的軍功,其實完全可以讓你步入將軍的行列,只是因為你的老上司分量沒有那么重,無法打破其他人極力維持的平衡,給你爭取一個名額。這不是你的軍功不夠,而是你的靠山不夠硬。所以,你其實根本不需要失落,也沒必要計較你的晉升,是否是因為你的女兒所帶來的原因。在我看來,我們是一家人,我不為我自己的家人著想,還能為誰著想?”
祝國健微微點了點頭,末了嘆道:“小徐,我很感激你為我做了這么多。不過有些事,我也不能給你肯定的答案。你是一個優(yōu)秀的男生,這點沒有人能夠否認(rèn)。但感情的事情……”
他頓了頓,欲言又止,結(jié)果還是從廚房里走出來的劉姨接了他的話腔,道:“但感情的事情,我們做父母的也無法左右女兒的想法,所以,即便你想娶我們的女兒,我們也不介意把女兒嫁給你,但結(jié)果還是得看容兒自己的態(tài)度。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們做父母的苦衷,我們不希望我們的女兒因為這事,而怨我們一輩子!”
徐仙點頭表示明白,結(jié)果他還沒有做出說明,便見祝蓉出現(xiàn)在樓梯口,手拿毛巾,揉著濕露露的秀發(fā),走了下來,“爸媽,你們別為難了,事實上,在很久以前,我們就在一起了!”她說著,不等父母回應(yīng),便又沖徐仙說道:“小徐子,我想吃白馬河邊那家甜蜜蜜甜糕店的甜糕,半個小時之內(nèi),有意見么?”
徐仙嘴角抽搐了下,起身搖頭道:“當(dāng)然沒意見!女王陛下!”然后沖祝國健夫婦聳了下肩膀,道:“叔叔阿姨,看來我得先告辭一下了,不好意思啊!”
看到徐仙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祝國健很想說:不好意思的,是我們才是啊!
“丫頭,干嘛把小徐支開?”聽到外面?zhèn)鱽硪鎲拥穆曇艉螅瑒⒁瘫銌柵畠骸?
祝蓉聳了下肩膀,走到門口,看著徐仙的車子離開后,才走了回來,微笑道:“當(dāng)然是彰顯一下我的權(quán)威啊!”
女兒的話,讓夫婦倆不由相顧無語,總覺得這里面有什么不對,又覺得徐仙似乎太寵著她了點。可想想,女婿寵著女兒,不是挺好的事嗎?所以祝國健是沒什么話說了。但是劉姨卻是搖頭道:“丫頭,都這么大人了,居然還使小性子……”使小性子其實不是什么問題,問題是,太過了就不好了。
“好了好了!”祝蓉擦著頭發(fā),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笑道:“那家伙的耳朵可靈了,不支開他的話,咱們說什么話,他百米開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其實她還是完全低估徐仙的‘聽力’了)。好了,現(xiàn)在他沒在,你們有什么問題想要問我的,盡管問吧!當(dāng)然,我不一定會回答!”
看到女兒又恢復(fù)了本色,劉姨搖了下頭,轉(zhuǎn)身走回廚房,道:“讓你爸先問吧!我給他端湯去!”
祝國健輕咳了下,揉了揉太陽穴,道:“說起來,咱們父女倆,已經(jīng)好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聊聊了吧!”
“嘻嘻,爸,還沒祝賀你高升呢!怎么樣?祝將軍。對于此次晉升。有什么心理感想。請說出來讓大家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祝蓉笑嘻嘻的開起自家老爸的玩笑,一邊手握成拳,做話筒狀,準(zhǔn)備訪問一下祝將軍。
“你這丫頭!”祝國健無奈苦笑起來,末了整了整軍裝,配合起女兒的玩笑來,“就此次晉升,我很高興。也很榮幸!感謝黨和人民的栽培與信任,感謝各位領(lǐng)導(dǎo)對于本人所做出的微末成績的肯定,我將繼續(xù)保持我軍艱苦奮斗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保持昂揚的斗志,發(fā)揚我軍不怕苦,不怕累,不畏艱難險阻的精神,繼續(xù)為黨和人民服務(wù),我的發(fā)言完畢,謝謝!”
“咯咯……老爸。好像上午你在授銜儀式上,不是這樣說的吧!”祝蓉咯咯輕笑。
祝國健聞言不由怔了怔。道:“上午……那時候,你來過大會堂了?”
“當(dāng)然!老爸,那時候的你,真帥!”
“那當(dāng)然!老爸要是不帥,怎么能追求得上你老媽!”
“咯咯……我好像聽老媽說,那時候的你,是根木頭哎!”
“咳咳……那完全是你老媽在毀謗!你要相信,對于扮酷,是我們解放軍最拿手的活兒了,你媽媽被我的酷勁所吸引,就是最大的證明!”祝國健挑著眉頭,一臉得瑟的說。
然后劉姨端著湯碗便走了出來,瞪了他一眼,道:“盡瞎得瑟,讓你跟女兒談話,你就是這么談的?喝湯!”
“得令,領(lǐng)導(dǎo)大人!”祝國健接過湯碗,低頭喝著湯的同時,朝女兒拋了個眼神過去,仿佛在說:我的寶貝女兒,你自求多福吧!老爸幫不了你了!
祝蓉?fù)P了揚眉頭,不著痕跡地點了下頭,表示收到!然后看向老媽,道:“媽,別這么嚴(yán)肅嘛!來,給女兒笑一個!”祝蓉邊說邊伸手去挑老媽的下巴,一副女流氓的模樣,結(jié)果差點讓喝湯的老祝把湯給噴了出來。
而正在開車中的徐仙也一腳踩到了剎車,把路邊的小花小草給嚇了個半死,然后飛快收回自己的神識,打了個激靈,趕緊開車離開。他擔(dān)心自己若是再‘看’下去,估計要被這母老虎搞出車禍來。
劉姨伸手一拍女兒的流氓手,瞪了她一眼,道:“好好說話,別耍流氓!我來問你,你跟小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應(yīng)該清楚,小徐不是一個簡單的男人。你覺得,你們在一起,能幸福嗎?”
祝蓉聞言不由吃吃笑了笑,邊用毛巾揉著秀發(fā),邊看著老媽,反問道:“媽,什么是幸福?”
“幸福就是……”劉姨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有些啞火了,是啊!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是!他是花心,他是花花公子,他不止一個女人……但那又怎樣?他比我強,強得多的那種強,他能讓我佩服,能讓我崇拜,能讓我不由自主的為之著迷,能夠讓我選擇性的無視他身邊的其他女人……或許有人會說我這人下賤,但那又怎樣?我又不是為他人而活,只要我自己活得開心,活得瀟灑,管他人去死!”
女兒的犀利言論,讓祝國健嘴角抽搐,讓劉姨秀眉頻蹙,一時間有些不知從何反駁。
看到老爸老媽的古怪表情,祝蓉微微呼了口氣,用毛巾把頭發(fā)一綁,便拿起幾上的蘋果咬了起來,“其實從一開始,我是說從認(rèn)識他的時候開始,那時候我們才十幾歲,那時候,我對他的感覺就有些不對勁。怎么說呢!”她咬著蘋果抬起頭,唇角微微蕩起一絲會心的輕笑,“我也說不清楚那是什么樣的感覺,跟欺負(fù)小胖的時候完全不同,欺負(fù)小胖的時候,我就覺得爽,特別是他那么胖,不欺負(fù)他真是對不起他了。但是小徐子,我不知道為什么,總想看著他被欺負(fù)的時候那憤憤的神情,想發(fā)火,但又發(fā)不出來……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想欺負(fù)他……可看到他被別人欺負(fù)的時候,我就特別不爽,總覺得他應(yīng)該是屬于我,只能被我欺負(fù)的……”
老祝跟劉姨相視一眼,仿佛都在說:看來我們女兒有病!腦子有病!
明明是一頭老虎,一頭獅子,居然會喜歡上欺負(fù)綿羊的感覺,這不是有病是什么?狼愛上羊啊!真是瘋狂!
“雖然現(xiàn)在我想欺負(fù)他已經(jīng)沒有那么容易了,可是……仔細(xì)想想。這應(yīng)該就是命吧!可能是我以前把他欺負(fù)得太慘了點。所以老天爺看不過去。安排他現(xiàn)在把我欺負(fù)回去!”
唉!還有受虐傾向!真沒救了!咋辦啊?
夫婦倆又對視了一眼,看著正在‘回憶往事’的女兒,只能苦笑了。
“好了,爸媽,你們也別瞎擔(dān)心了!”祝蓉從‘憶苦思甜’中回過神來,看向爸媽,道:“我跟他都已經(jīng)把證給領(lǐng)了,而且也生米煮成熟飯了。你們知道我的性格。我不可能再去找另一個男人。而且,跟他在一塊后,也沒有什么男人能入得了你們女兒的法眼了。不就是有點花心而已嘛!回頭我去聯(lián)系他的那些女人,然后聯(lián)合起來好好收拾他一頓,看他還怎么出去花心!哼哼!”祝蓉說著,一臉傲然的起身走上樓梯。
看著女兒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老祝夫婦倆相視一眼,都不由輕嘆一聲。
“老婆,看來咱們的女兒這回是鐵了心了!你還有什么看法?”
“我還能有什么看法?他們都把證給領(lǐng)了,難道還能叫他們?nèi)グ炎C給退了?那樣一來。回頭女兒的簡歷表婚姻狀況那一格,可就要填上‘離婚’這兩個字了。”
老祝聞言笑了起來。道:“你看,他們都把證給領(lǐng)了,那就說明,咱們家女兒跟著他,可是名正言順的。”
“這倒也是!只是,小徐那小子……我怎么就沒看出來他的花花腸子會那么多呢?”
“各人有各人的命!好了,你也別想太多了,說不定啊!這男人一結(jié)婚,回頭就收心了呢!你看我,我現(xiàn)在不也是居家好男人一個嗎?好了,扶我回房躺會吧!這事我就不管了,女兒愛怎么折騰怎么折騰去!”
“你當(dāng)然不管了,你都當(dāng)將軍了呢!哼!”
“嘖嘖,看來當(dāng)丈母娘的看到當(dāng)岳父的收了大好處,自己啥都沒有,吃醋了啊這是!”
“少說怪話!我都愁死了!”
夫婦倆相互扶持著走進臥室,然后躲在二樓樓梯口處偷聽的祝蓉微微松了口氣,哼著小調(diào),轉(zhuǎn)身回房。
——
“劉姨,我回來了,這是我路過酒仙居的時候,給你買回來的大醉蝦!”
半個小時后,徐仙準(zhǔn)時回來,然后提著食盒跑來賄賂自己的丈母娘,一臉的真誠。
“小徐子,我想你應(yīng)該改口叫‘媽’才對!還叫劉姨,多見外啊!”祝蓉抱著雙臂,徐倚在樓梯口,一臉燦爛地看著他,“我的甜甜糕呢?別告訴我你因為饒路去了醉仙居,結(jié)果沒時間去白馬河畔了啊!”
劉姨聞言眉角露出微笑,道:“小徐有心了,你們?nèi)ネ姘桑“炎砦r放這里,我準(zhǔn)備一下晚餐……”
她自然知道女兒那話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徐仙嘴里所謂的‘順路’根本站不住腳。因為兩者之間根本就是相對的反方向。“不過下次開車的話,還是要注意一下安全!”
“嗯,媽教訓(xùn)得是!我會注意的!”徐仙很虛心的接受,順便改了口。看到丈母娘沒有反對之后,便向她告罪一聲,朝祝蓉走了過去,邊朝祝蓉擠眉弄眼起來。“女王陛下,你的甜甜糕來了!”
“小徐子辛苦了!來,本女王賞你一個吻!”祝蓉說著,朝他勾了勾手指。
然后兩人便背著劉姨,在樓梯口處便擁吻了起來。不過兩人也知道分寸,很快便手拉手上了樓。
廚房里的劉姨無奈輕嘆一聲,看了眼裝著大醉蝦的食盒,伸手打開,開始享用。
“母老虎,之前你跟你爸媽……哦不對,你跟咱爸媽說了什么?”
“別叫我母老虎,否則我跟你急!”祝蓉瞪了他一眼,伸手直接抓住他的要害,哼哼呲牙冷笑道:“沒有外人在的時候,準(zhǔn)許你叫我女王陛下,再叫我母老虎,下次我就直接把你這根壞東西給咬斷了,你信不信?”
“信!我當(dāng)然信!”徐仙舉起手來,末了有些無語道:“不過,你準(zhǔn)備怎么安慰它?你把它吵醒了!”
“呸!”她伸手拍了下它,然后轉(zhuǎn)身回到床上,斜躺著,道:“小徐子,快點過來喂女王陛下吃糕點!”看到某人無動于衷后,她又道:“大不了,晚上我再安慰它好了,現(xiàn)在可不行,時間不夠!”
“那你還敢撩撥它?”徐仙翻起了白眼,末了叼起一口甜甜糕,走到她面前,嘴對嘴給她喂了口,“看來你爸媽并不反對我們,是這樣,對吧!不過,你媽媽的表情看起來,可不怎么舒服!”
“拜托!難道知道自己的女兒要跟其他女人分享她的女婿,她還能笑得很開懷嗎?”祝蓉白了他一眼,末了她又挑著秀眉道:“不過放心啦!他們是不會反對我的決定的。所以,你還是趕緊討好我吧!侍候得本女王舒身心俱暢了,你的日子才能更加舒服啊!明白嗎?我的小徐子!來,大爺,給妞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