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的笑容非常甜美,眼睛彎彎地,里面似乎汪了清泉一般,嘴角的弧度也恰到好處,嘴邊小小的梨渦,像要將人的眼神給吸進去似的。
“診……金?”老釗重復了一下,這個詞,他似乎很久沒有聽過了。
“是呀,小女子是大夫,大夫看完了病,收取診金不為過吧?還是說……,你們黑崖寨想要不賴賬?”
素年眉頭一皺:“那樣的話……”,她的眼睛轉向魏西。
魏西很給力地往前邁了一步,黑崖寨的人齊齊地往后退,場面十分壯觀。
這幾日,魏西臉上的表情都很平常,平常到后來都有人奇怪,這個人是不是他們知道的血屠刀?還是說,他只是長得很像的另外一個人而已?
而現在,沒有人懷疑了,魏西只是往前走了兩步,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足以震懾到無人敢上前。
又有人哆哆嗦嗦地要去摸刀了,素年卻又笑了起來,“如何?咱們現在可以談談了嗎?”
那就談吧……,老釗用余光看了一眼魏西,自己真是老了,竟然將這個人給忽略了,怎么能忽略呢?可是,魏西一幅護院打手的模樣,存在感實在不強烈啊。
“別的先不說,藥材錢,那支百年人參可是御賜的,得值個千金,不過分吧?”
“……啊?”
“先別‘啊’,另外的那些,就算做個添頭,小女子也不是斤斤計較的,就給你們都免了也無妨,還有診金,怎么也得再給個千金吧?那就這樣吧,兩千兩黃金,鑒于你們黑……,黑……。黑什么寨來著?”
“黑崖寨”,魏西面不改色地提示。
“對,黑崖寨,和我們魏大哥是舊識。小女子也就大方些,給你們打個對折,就一千兩黃金吧!”
“……啊?”
老釗從聽到素年的話開始,就一直迷迷蒙蒙的,一支人參一千兩?就算是御賜的,這也太貴了吧!還有診金,去城里問問,哪家醫館的大夫敢張口就要黃金千兩?憑什么呀?別以為有血屠刀在對面站著他們就怕了!這診金……,還是可以商量的嘛……
老釗憤然地抬頭,看到魏西冷冷地看著自己。氣勢又弱了下去,“小娘子,你看,我們黑崖寨里老的老小的小……,這個。是不是太貴了些?”
“貴了?哪兒貴了?釗老大,您出去問問,這種品相的人參,你千金都沒地兒買去!我這可是咬了牙給你們寨主用了,原本都是想擱在家里供起來的!”
一看老釗毫不含糊地張口就還價,素年也不示弱,胡扯起來流利順暢。
“……。人參是很貴,這老夫知道,可診金……,小娘子,您可不能因為老夫常年不進城就糊弄我,大夫出診的診金。老夫可還是知道的。”
“你知道的那是尋常大夫的診金,醫圣柳老的傳人,這診金自然就更高了些。”素年才不隱瞞呢,她要將師父的名氣打得響響的,讓他老人家不管在哪里。都能夠聽得到。
“醫圣……柳老?”老釗又結巴了,這、這誰能證明呀?
“釗老大,您可快這些,魏大哥的耐性不好,我們這還在趕路呢,要是我們自己動手,就有些辛苦了。”
周圍氣氛愈加凝重,素年身后是躍躍欲試的墨宋,扳著臉一臉正氣的四名護衛,素年的三個丫頭抱著東西執意站在素年身邊,而魏西,則是狀似很隨意的樣子,可他的身上,聚集了最多的關注。
老釗額角的汗開始不斷地冒出來,怎么辦?對面有魏西這樣的麻煩,他心里最清楚不過,若是惹怒他,黑崖寨絕對會是一片慘狀。
可這個小娘子不是很仁慈和善的嗎?怎么突然就變了呢?早知如此,他們還不如剛剛就讓素年走掉好了。
素年坐在椅子上,指尖輕輕地在桌面敲擊,每敲一下,都好像砸在老釗的心上,錢,他們也有,但若是都給了素年,黑崖寨這么多人就要喝西北風了,但若是不給,老釗覺得,這個小娘子也許真的不會那么輕易放過他們……
老釗就是有這種感覺,似乎,他們很遺憾地錯過了什么一樣。
“釗老大,老大叫你,還有,還有這個女大夫。”
一個半大的小孩子忽然跑了過來,解了老釗的為難,他立刻站起來,“是不是老大有什么不好?”
“不是不是,老大說,有話要跟你們說。”
素年慢悠悠地起身,慢悠悠地讓小翠她們先去將東西整理上馬車,“若是再有人攔著,別客氣,清王殿下讓你們跟著,可不準丟了他的人。”
四名護衛齊聲應了一聲,當即將腰里的佩劍抽了出來,護著小翠等人往馬車那里走過去。
氣氛再也沒有之前那樣的隨意,劍拔弩張,一觸即發,沒人再敢攔著他們往馬車那里過去,黑崖寨里的人也都是在刀口舔血的,護衛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他們感受得到,若是再不知道好歹地湊上去,他們手中的刀必然會毫不猶豫地刺過來。
魏西和墨宋,陪著素年慢慢地來到寨主的屋子里,他仍然是躺著的,但精神倒是還不錯,素年走到床邊,習慣性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算太燙,又將傷口那里覆著的布拆開來看,伸手在旁邊按了按,然后才重新包好,往后退了兩步。
“沈娘子……”寨主緩緩的開口,聲音不是太好聽,粗獷卻虛弱,“我都聽小阿林說了,抱歉,這事兒,確實是我們黑崖寨,做得不地道,我武廣,給你道歉,對不住了。”
寨主緩慢,卻堅定地將話一點點說完,態度誠懇。
老釗臉色有些不好,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原本以為小姑娘好說話,就連魏西都很聽她的,可沒想到卻也是個難纏的主。
人家都躺在床上跟她道歉了,素年也不是那么胡攪蠻纏的,她只是氣不過,沒這么欺負人的,給他們點好顏色看,就以為他們都是軟包子好拿捏了,開玩笑,魏西那個什么“血屠刀”的名頭是叫來好看的?
寨主接著繼續說:“為了表示我們黑崖寨的歉意,和將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謝意,小阿林……”
剛剛將他們叫來的半大孩子又跑了出來,手里捧著一只匣子。
小阿林將蓋子掀開,里面金燦燦地都是小金錠。
“既然如此,小女子也不推辭了,你的身子只要好好將養著,應該沒什么問題了。”素年讓墨宋將匣子接過來,便準備告辭。
“魏西……”躺在床上的寨主忽然奮力用手臂撐起了一點,轉頭看向門口,魏西正靠在那里,手臂交叉抱著,聽見有人叫他也是一副沒什么感覺的模樣。
“魏西……,你果然又回來了……,這片北漠,你還是放不下罷……”
魏西一聲不吭,只靠在那里靜靜地看著他,素年卻發現,這會兒的魏西,跟所有時候都不一樣,盡管沒什么表情,可就是覺得,莫名的,有一種感懷。
從屋子里出來,一路暢通無阻,素年上了馬車,順利地離開了黑崖寨。
“魏大哥,給我們說說你的事兒唄。”這是素年地十三次尋著機會開口。
素年也不是個喜歡八卦的孩子,但魏西這太神秘了,太吊人胃口了,血屠刀……,雖然略俗,但聽起來還是挺有感覺的。
而且,魏西跟著她們也有好些年了,除了他什么都好什么無所謂的態度,基本就是個功夫很好的和氣大哥,找他做什么事都是滿口答應,平日里還很合群,比玄毅那種恨不得時時離她們八丈遠的嫌棄態度真是好太多了。
這樣的人,怎么會有個血屠刀的名頭呢?真是……太讓人好奇了。
“前面再走兩天,就能走出黑巖壁了,離我們想要去的地方相去不遠,大家加油啊。”魏西無奈地轉移話題。
這叫他怎么說?不是魏西有什么顧忌不愿意讓她們知道,而是總不能開口就是:“老子當年大殺四方,那些殘暴不仁的山寨在老子手里都殺得片甲不留哭爹喊娘,打遍北漠無敵手獨孤求敗妥妥的,才有這么一個響當當的名頭!”
就算魏西的性子再放得開,這話他也是說不出來的,太不謙虛了……
“嘖,魏大哥,那你之前也是山賊出身嗎?”
魏西將遠眺的目光收回來,點了點頭,“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果然,是山賊啊,怪不得,素年曾經給魏西針灸的時候,見到他身上有大大小小不等的傷疤,最嚴重的一道,在腰際,從傷疤的猙獰足以看出當時的兇險……
素年很知道見好就收,注意力很快又轉移到了制作藥丸上面,離蕭戈越來越近了,她需要做些事情來分散一下自己的心思。
出了黑巖壁,周圍開始能夠看見綠色的植物,魏西仔細查看了一下地圖,然后皺了皺眉,選了一條比較繞遠的路帶著她們走。
“魏大哥,這是為何?”
“那條路上有一處十分適合埋伏,馬騰的人說不定守在那里,所以我們寧可繞遠一些,這條路雖遠,但地形開闊,一旦有任何動靜,都可以提前做準備。”
素年點了點頭,她沒有任何意見,將地圖交給魏西,自然一切都會聽他的安排,她只是問問原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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