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柳息兒再綬封賜為昭儀,唯今宮中,她的品階只僅次于皇后而已。而且這個榮譽還是來源于許后的極力推薦。聽說皇太后對許后此舉深表贊同,對她的賢德大為贊賞了一番,并且為后宮有這樣明德的皇后、能傳承香火地妃子,并使得后宮中終于可以迎來和睦安寧而甚感欣慰。許皇后與柳昭儀在皇太后座前垂首受教,二人目光相遇時,都是笑靨如花,使得長信宮中泛現一片溫馨情景。
無論后宮妃嬪們對這個消息表現出多大的熱衷,班兮是全然無動于衷的,她的心里有另一件時刻放不下來的事,此時正緊緊侵擾著她。心急如焚地在院門邊翹首等待,光是要控制自己時刻想向外邁步的沖動,已經令她近日愈發消瘦的身體精疲力竭,何況這樣度日如年的等待,更是對她的身心都形同折磨。
好在這種折磨終于在她望眼欲穿地小路盡頭得到答案,許盈容的身影匆匆而來,看到門邊臉色煞白的班兮,不由得怨道:“不是讓你在屋里等著么?你不是從早上一直站到現在吧?”班兮全然不接她的話茬兒,只道:“怎樣?打聽到了么?”
許盈容面露不悅,與身旁的輕風二人一左一右將她扶回屋里,才一坐下,班兮又問了相同的問題。輕風垂頭退出屋外,許盈容道:“到聽到了……只是……”班兮見她面色遲疑,心里已感不妙,嘴唇已經不自控地微微顫抖道:“快說呀!怎樣了?”
許盈容輕輕咬牙,才道:“聽說這班侍從有與趙飛燕做內應之嫌,要……要全部處斬!”班兮全身一震。直直地瞪著她好一會,才發出幾乎細不可聞的幾個字:“幾時……行刑?”
許盈容道:“明日一早!”看班兮呆滯地收回目光,垂頭坐著。就像全部的力氣都在這一時刻被抽的干干凈凈,她心有不忍。道:“此事關乎柳息兒腹中的骨肉,趙飛燕是皇上自己保下地,還落得個打入冷宮的下場,旁的人……自然更沒指望了!眼下多想無益,你……還是節哀吧。”
班兮只是垂著頭一言不發。過了好一會,才輕輕道:“能見到么?行刑之前,”許盈容搖頭道:“怕是不能,此事干系太大,廷衛們管地緊,連這個消息也是我通知了家里人才想法子弄明白的。宮里似乎忌諱此事張揚,處斬之事也是輕易不向外間透露。”
她說完這話,看班兮一動不動地坐著,而院外天色開始漸漸暗沉下來。屋里的陰影便像是要將班兮吞沒一般慢慢圍攏過來,便忙喚輕風進屋點了燈,又親自倒了熱茶。道:“當日你曾經勸她離開過的,何況后來種種事也都是因她擅做主張。才會害得你到今日這田地。盼兒這丫頭……總之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班兮聞言卻在此時抬頭,喃喃道:“命中……注定么?”許盈容道:“是呀。這反正已是無可轉寰的事,咱們如今也是無能為力,明日為她設一個祭奠聊盡主仆之情,也就是了。”
班兮肩膀輕輕慫動,臉上已是淚如雨下,許盈容握住她手,也是悲傷難過,隔了一會,只聽班兮哽咽道:“是我害了她!”
屋外忽然有風揚動,風聲嗚咽中,山邊的夕陽徹底被遠處地群山、近處的宮墻掩蓋了光芒,便連天邊幾縷紅云也漸漸沉淀的無法辨認了。
許盈容相勸許久,班兮終于漸漸平靜下來,班兮沉默了一會,反而勸她早些回去,許盈容雖不放心她,可也想她們主仆之情外人也許無法明了,還是要給她一點獨處的時間才好,囑咐再三,也就起身離開了。
班兮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盡頭,卻并不回房,而是也順著小路走出,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柳息兒看著眼前這個正對自己行大禮的人兒,心里那一股得意之情已經溢于言表,笑道:“妹妹這么客氣做什么?快快起來吧,姐姐身子不便,就不回禮了。”看班兮慢慢起身,她又道:“如今咱們是真正地生分了,這都多少日子了,你也沒來看過姐姐一回呢……若是我猜的不錯,這一趟……呵呵,恐怕你也不是為了看望我這個姐姐而來的吧?”
班兮道:“如今娘娘身份尊貴,班兮不敢高攀,姐妹之說實在不合時宜,班兮只是一個罪貶妃嬪,當不起娘娘那樣稱謂。何況罪妃此來,確是有事相求!”
柳息兒道:“我如今還能做什么呀?挺著這個身子哪也去不了呢!唉!一日比一日更沉,真是受苦。你有什么事不去求皇后,倒來求我?怕不是弄錯了吧。”
班兮道:“娘娘如今尊為昭儀,在這后宮里,論權勢威望甚至比皇后更甚,只要娘娘肯加以援手,這點兒小事必定迎刃而解。”
柳息兒捂嘴驚呼道:“嘖嘖嘖,這話也是隨口說得的么?沒見妹妹這些日子,怎么你倒變地這般粗枝大葉了。姐姐還記得當初妹妹可是一個謹小慎微地人呢?這樣的話也順口就來,好在是姐姐這里,這要讓外人聽了去,可是滔天的大罪呢。”
班兮道:“罪妃走到今日,實在也沒有什么怕人奪去、或是失卻地東西了,今天冒然到訪,只是想向娘娘求情,饒了一個人的性命。”
柳息兒懶懶一笑,道:“誰地性命這么值錢,要讓你出口求饒,這面子可大地很呢。”班兮道:“就是罪妃的侍女盼兒。如今她被關在地牢中,班兮想向娘娘求個人情,放她一條生路貶她出宮去吧!”
柳息兒故做姿態想了好一會,才道:“哦,那個盼兒呀,可靈巧地很呢,怎么她好端端地會給下到牢里去啦?……哦,想是與趙飛燕這事有關吧,唉!妹妹不知道。這一回我可真是給嚇到了,想起來就心驚膽戰,這宮里還真是做什么打算的都敢有。見不得我有這個孩子,一個個的全瞄著呢。唉!”
她說了一大串,轉頭看看班兮,又道:“盼兒既然與此事有牽連,我可就沒主意了,這可是皇上下的圣旨,再說了只是關著而已,左右不過是吃些牢獄之苦,一個丫頭罷了,你犯不著為她花這個心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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