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在街道旁,一個攤位,一個留著兩撮小胡子的老頭坐在那里。
他旁邊插著一個帆布,上面赫然寫著,“半仙算命、妙心神機”。
他身穿古舊的道袍,不知多久沒洗,看起來略顯邋遢,微微閉目,似已經睡著。
楊凡對于這種俗世中的江湖術士,他向來都是不怎么相信的。但想到對方能一眼看出夏姬的命不久矣,還是不由的心下詫異,道:“老先生在跟我們說話?”
老者緩緩的張開了眸子,對夏姬上下看了幾眼,捋了捋稀疏的胡子,點頭道:“這位姑娘,眉心繚繞著一股死氣,邪惡歹毒,若不盡快將之清除,必然香消玉殞,萬劫不復。”
楊凡現在對于夏姬的傷,可謂是束手無策,這一路上也是將他的心神折磨的不輕。眼下在這城市內,竟見算命術士,能一眼看穿夏姬的問題所在,一時間若如見神明,又驚又喜,連忙拱手,一揖到地,道:“還請老先生,指點明津,若真能救她,在下將感激不盡,愿付出任何報酬。”
老者在身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兩人坐下。
楊凡哪敢怠慢,扶著夏姬,依言照做,抬頭洗耳恭聽。
那老者目光一直都在夏姬臉上,時而蹙眉,時而沉思,臉色變幻,足足過了好半晌,才轉頭質問,道:“恕老朽直言,這位姑娘,是否是魔門中人?”
楊凡一時啞然,見這老先生,連夏姬的傷都能一眼看出,想來其體內曾修煉的魔門功法,也是掩蓋不掉,想要不承認,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便點了點頭,咳嗽道:“她已棄暗投明,改過自新,且加入魔門,也是被逼無奈…”
老者冷笑道:“被逼無奈?魔門中人哪一個不是雙手沾滿鮮血?難道當初造孽之時,也是被逼無奈嗎?”
楊凡一時尷尬吶吶無言。
夏姬也垂頭不語,似想到過往,眼眶紅潤。
老者揮手,道:“倘若是普通人,老朽或許還會略盡綿力,既是魔門中人,那就沒有什么好說的。死有余辜,念在她快死的份上,老朽就不親自出手將她擊斃,你們走吧。”
楊凡沒想到,他說話竟然這么直接,也明白眼下魔門正在大舉入侵無人區,尤其是覆滅星辰族一事,更是搞得人心惶惶,臭名昭著,無人區的奇人異士,若說不愿意幫助,那也是在正常不過。
但眼下,夏姬的傷,他好不容易,見到了一絲希望,怎愿意白白錯過?
當下,便是誠摯,道:“老先生還望見諒,她只是當時一時誤入歧途才加入魔門。做過的壞事,全因她師傅,給她種下魔蠱,才不得已而為之。眼下他脫離魔門,回頭是岸,乃是功德無量,上天有好生之德,還請老先生,給她一次機會。”
老者閉上了眼睛,不聞不問。
夏姬這時站了起來,對楊凡,道:“楊郎,勿要在跟他浪費時間,我看他根本就沒有救人的辦法,只是想搪塞、或漫天要價宰人罷了,我們走。”
楊凡呆了,沒想到夏姬竟會主動放棄。
還未待他說話,那老者張開了眼睛,瞪眼道:“你說什么?魔蠱雖說罕見而棘手,但也沒到束手無策的地步,老朽會解救不了,笑話。”
楊凡聽他有辦法,心中更是大喜。可夏姬卻冷笑道:“說的倒是信誓旦旦,但我也敢說,沒人出手,我靠自己依舊可以解開這個魔蠱!畢竟大話誰都會說。”
老者氣急敗壞道:“荒謬、荒謬。老朽敢打包票的說,這魔蠱除殺了種下它的人,想要用外物解除,普天之下,能做到的人,做多不超過三個,老朽就是其中之一。”
夏姬冷笑道:“你當然知道,現在回到魔門,我殺了我師傅,是不可能的。”
老者吹胡子,道:“你以為老朽在胡說八道?”
夏姬輕藐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帆布上寫著“半仙算命、妙心神機”這幾個字,嗤笑:“江湖術士,有幾個是可以信的。”
老者氣的鼻子差點冒煙,道:“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你敢小巧老朽。”卷了卷袖子,道:“我若是解開你身上的魔蠱怎么辦?”
夏姬道:“那我就承認你是有真本事的人。”
老者道:“好,好,我非讓你這小丫頭,心服口服才信。”旋又反應過來,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我收回剛才的話。”
夏姬道:“為何?”
老者沒好氣,哼道:“好你個小女娃子,竟用激將法激我,害得我差點上當,你當我是傻子。”
夏姬搖頭一笑,轉頭對楊凡道:“我就知道,他不會答應,咱們走吧,別在這一個江湖騙子上浪費時間。”她的語氣,是那樣的風輕云淡,好像根本不在意,老者是否真的能救他。
但就是這個態度,卻是讓得老者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打擊,一下子跳了起來,大叫道:“給我站住,小女娃子,你……你……你這傷老朽治了。”
夏姬回頭淡笑道:“不后悔?”
老者道:“當然不后悔。”
楊凡見夏姬僅憑三言兩語,就讓得這性格古怪的老者上鉤,不由的暗暗欽佩,由見老者拍胸脯的答應,更是心中大喜,忍不住道:“多謝老先生。”
老者卻揮手道:“先別謝的這么早,魔蠱我也從來沒解過,之所以答應你們,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挑戰一下自己,走,跟我來。”
老者收起了帆布,帶著楊凡和夏姬走出了城。
當來到城外不遠處,一個峰青谷翠的山嶺內,卻見有一座竹屋,臨崖而立,旁邊竹林成片,百花齊放,姹紫嫣紅,格外的安靜美麗。
在不遠處,還有一條瀑布,從山崖上墜落下來,水汽蒸騰,在陽光的映襯下,散發五顏六色的光輝。這一切就像是畫卷一般,非常和諧。
“想不到老先生,隱居的地方,竟是如此世外桃源之地。”楊凡不由暗嘆。
在四周還有幾片菜園,雞犬相鳴,生機勃勃!
老者道:“人老了,就喜歡一個人待在安靜的地方,跟你們年輕人多姿多彩的生活沒法比啊。”旋又回頭望著后方的,頓了幾秒,搖頭道:“我就知道,答應你們肯定會惹上一些麻煩,果不其然。”
楊凡一愣,道:“老先生的意思是?”
只見得老者淡淡道:“既然來了,還不現身?”
聲音一落,嗖的一聲,在后方的山林內,傳來一聲破風聲響,只見一個全身被黑衣包裹的人影,憑空的出現在一顆粗大的樹木上。
“魔門中人!”楊凡心中一凜。暗忖對方好快的速度,現在已找到了他們。同時也詫異,此人的實力,那體內散發出來的波動,給他都有一股濃濃的危險感覺。
想也對方的實力,絕對不在自己之下。
但剛剛連他都沒有發現對方,這老先生是怎么發現的?
“在下暗日使者,見過華葛老先生。”這時,那人被一團漆黑的光芒包裹,帶著一個青銅面具,拱手道:“圣母娘娘,讓我帶話給老先生,這兩個乃我圣教通緝的要犯,還請老先生莫要相助與他們。娘娘將感激不盡。”
楊凡心中發寒,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圣母的監視之內。
名叫華葛的老先生淡淡,道:“老朽救人,從來不看他與誰有過節。也從不聽信任何人的威脅,這一點相信圣母絕對聽說過。如果還有什么疑問,讓圣母自己過來跟老朽說便是。”
意思很明顯,不亞于:“我管他跟誰有什么過節,老朽想救人,誰也管不著。”
叫做暗日使者的人,聞言拱手,道:“既然如此,老先生的話,在下會一字不露的告訴,圣母娘娘。”說著轉身就要離開。
“慢著。”華葛卻是忽然說道。
“老先生還有何指教?”暗日使者拱手。
華葛淡淡道:“你好像忘了我的規矩?”
暗日使者聞言,忽然全身開始顫抖了起來,接著,直接轉身,化為一道流光,從遠方飛逃而去。那般模樣,就像是在面臨著什么巨大的恐懼。
華葛卻是淡淡說道:“但凡不請自來,進入我隱居地者,都要留下一只手。你竟還敢逃竄,罪加一等,那就兩只吧。”
他一揮手,一道細小的光芒飛出。這光芒就像是劃破了時空的阻礙一般,瞬間便是來到暗日使者身邊,噗噗兩聲,鮮血噴灑的聲音響起,他的兩條胳膊,卻是一下子飛了出去。
暗日使者滿臉大汗,痛苦的蜷縮在地上。明白華葛先生一出手,攻擊之內,有一種特殊的力量,根本無法斷肢重生,也就是說他已經徹底的廢了。
失去兩只手,對于實力達到他這種級別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回去告訴圣母,老頭子不希望接下來有誰會在老朽周圍監視,她會明白,那樣沒有一點用處。”華葛哼了一句,道。
“是。”暗日使者慢慢的站了起來,直接就走了。
他連一句威脅的話,都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