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霽,嶗山上游人如織。
太清宮三官殿前,一樹山茶傲雪怒放,花朵碩大紅艷,吐蕊流芳,層疊如浪,美不勝收。這株正是聞名天下的耐冬山茶——絳雪。傳說乃六百多年前神人張三豐所植。
只見一少年坐在不遠處的石階上,十七八歲許,生得眉清目秀,可惜神色萎靡,仿佛大病初愈。這時,一名臉圓耳大的胖子提著食品袋小跑過去,那噸位級別的肥屁股往少年旁邊一墩,然后伸著舌頭夸張地狗喘。
少年瞥道:“咋的,被狗攆了?”
“張去一,再提狗老子跟你割袍斷義!”胖子像被踩了尾巴般彈起。
張去一是少年的名字,而胖子姓錢,叫錢岱,跟少年是從小玩大的發小,小學到高中均在同一個班廝混,關系不是一般的鐵,這貨似乎命中犯狗,被狗咬過多次,所以極為怕狗,再加上臉圓體胖,大家總調侃他長了張包子臉,難怪遭狗惦記。
“割唄,不過先把包子給我,還有豆漿!”張去一直接無視錢胖子的威脅。
錢岱把食品袋丟張去一懷中,憤然道:“噎死你丫的!”
張去一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也懶得跟他拌嘴,抓起兩只熱氣騰騰的肉包左右開弓。錢胖子見狀,手疾眼快地搶了兩只,不消片刻,六只肉包兩杯豆漿便被兩頭牲口瓜分干凈了。
錢岱揉著肥肚,擠眉弄眼地低聲道:“哥,你身體素質一向不差,沒吃早餐而已,也不至于暈倒,嘿嘿,別不是故意的吧?”
張去一喝著豆漿不鳥他!
“靠,被我猜中了,真不愧是我錢岱的兄弟,足智多謀,智勇雙全吶!”錢岱笑得很賤。
張去一差點把豆漿從鼻孔噴出,罵道:“我智勇雙全你一臉!”
“趁著現在沒其他人,你就認了吧,兄弟我絕對不會出賣你,話說撲倒校花的感覺如何?”錢胖子壓低聲音一臉蕩笑。
“認你妹啊認,我是那樣的人嗎!”張去一滿頭黑線。
“你是!”
“滾!”張去一把空紙杯捏扁往食品袋中一塞,惡狠狠地道。
見到張去一似乎真有點惱,錢胖子縮了縮脖子,急忙逃也似的跑去丟垃圾了。
話說,今天學校組織高三畢業班到嶗山旅游,就在不久前,張去一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了個大糗,竟在絳雪下暈了,這還是次要的,重點是把旁邊的大校花江盈給“撲倒”在地,姿勢還相當不雅,這讓不少男生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前群毆他。
對此,張去一也是有口難言,他的確不是餓暈的,而是被腦中突兀地多出的大團記憶給“脹”暈的。通過融合吸收了這團記憶,張去一才吃驚地發現,自己竟是從一個叫靈界的修真位面轉生到地球,封印在靈魂深處的記憶在觀賞山茶絳雪時被喚醒了。
張去一目光復雜地看著不遠處那株六百年的耐冬山茶,毫無疑問,這株耐冬確是祖師爺張三豐所植,因為此樹周圍還殘留有聚靈陣的痕跡,這種布陣的手法他再熟悉不過了。
四百多年前,張三豐在地球修成元嬰,破碎虛空到了靈界,并創立了太極門,張去一便是太極門的第三代核心弟子,后來張三豐飛升仙界,太極門被其他勢力襲擊滅門,張去一的師傅臨死前利用法寶“兩儀輪回盤”把張去一的元神送入了地球的輪回六道。
張去一捏緊拳頭,或許這就是宿命吧,師傅拼死把自己送到地球,又是祖師爺親手布下的聚靈陣把自己的記憶喚醒了。
“怪了,哥,你覺不覺得這株絳雪看上去沒之前精神了!”錢岱這時扔完垃圾走了回來。
張去一眼中閃過一絲惋惜,這株耐冬山茶正因為有祖師爺當年布下的聚靈陣滋養,才能歷經六百多年風雨依舊生機勃勃。可惜聚靈陣歷經數百年滄桑,早就殘敗不堪,不久前自己覺醒記憶又瞬間抽取大量靈氣,現在聚靈陣已經徹底崩壞。相信不久,這株“絳雪姑娘”就要香消玉隕了。
張去一倒是有意重新布置一個聚靈陣,可惜現在的他雖然恢復了記憶,但本身還只是個普通人,沒有半點法力,身上更沒有布陣的法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祖師爺在地球的一處神跡消失了。
“咦,那不是張缺一嗎?呸,什么破名字,你老子打麻將時給起的吧!”
張去一正惋惜著,一把破鑼嗓子從旁邊響起,只見一名染著黃毛的家伙流里流氣地走了過來。
“李燦榮!”錢岱面色微變,下意識地退到張去一身后,這貨向來膽小,真是白長了那身肥膘。
李燦榮乃班中的攪屎棍兼惡棍,喜歡染發打耳釘,手臂上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靠著這副行頭嚇倒不少人,錢胖子平時就沒少讓他欺負。
李燦榮走到跟前,皮笑肉不笑地道:“喲,龜兒子的,見到老子也沒有掉頭走,難怪敢碰宋少的馬子,校花的咪咪抓得爽么?”
“誰家的狗,口真臭!”張去一淡道。
李燦榮愕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以往見了自己就好像老鼠遇到貓般的張去一,竟然敢罵自己。
“靠,你小子沒吃藥吧,敢罵老子!”李燦榮勃然大怒,狹長眼兇光畢露。
此張去一可不是彼張去一了,雖然本身沒有半點法力,但也不是李燦榮這種貨色能欺負的,冷道:“你最好滾遠點!”
“尼瑪找死!”李燦榮揚手便欲掄張去一一個原地360度旋轉的大耳刮子。
張去一雖然沒有法力,但技巧還是嫻熟于胸,等閑幾個大漢也休想動他,當即左腳畫弧,上身輕盈一旋,正是太極拳中的一招【生兩儀】。李燦榮那貨頓時打空,由于用力過度,身體向前沖了一步,差點沒摔倒。
李燦榮吃了個癟,更是羞惱難當,返身張牙舞爪地撲來,毫無半點章法,純粹打爛架。
張去一冷笑,決定給這家伙一個教訓,淡定地一招【云手】,右腳絆中李燦榮的左小腿,雙掌在其后背一推,這貨結實地摔了個狗啃屎,連嘴唇都磕破了。
這下李燦榮識得厲害,疑懼地望向張去一,不敢再貿然撲上來。
錢岱見狀頓時膽氣一壯,嘲笑道:“黃毛榮,平時拽得吊炸天,原來這么垃圾啊。”
李燦榮厲了錢岱一眼,罵道:“姓張的,別以為學了幾招散手就了不起,敢碰宋文哲的馬子,真是不知死活,識趣的立即去跟宋少磕頭認錯,否則有你好受的!”
“信不信我現在讓你好受!”張去一踏上前一步,李燦榮嚇得掉頭便跑,倒也沒忘記丟下一句:“丫的給老子等著!”
“呸,慫貨,有種別走,咱哥倆不弄死你!”錢胖子得意地大聲嗆回去,包子臉興奮得紅光滿面,被欺負了三年,總算揚眉吐氣了一回。
“哈哈,哥,原來你這么牛逼啊,靠……這招簡直帥呆了!”錢岱撅著屁股比劃張去一剛才那動作,偏偏這時褲兜內傳出連串“噗噗噗”的屁響,引得幾名正路過的游客直翻白眼。
“靠,你就不能換其他鈴聲!”張去一惡心道。
“嘿,你不覺得這鈴聲很有個性……喂,呃,是翠姨啊!”錢岱摸出手機湊到耳邊。
張去一眼皮跳了一下,急忙搶過電話:“喂,媽,什么事?別急,你慢慢說……我爺爺咋了?好……我馬上趕回去!”
“哥,家里出啥事了?”錢岱見張去一面色嚴峻,忍不住問道。
“胖子,我爺爺昨天失蹤了,現在得趕回家一趟,手機先借我,記得給我請假!”張去一把手機往兜里一揣便跑。
錢胖子急忙追上去:“哥,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家有車,或許能幫上忙!”
張去一也不多說,兩人在路邊打了輛黑摩的直奔汽車站,坐上回龍泉鎮的汽車。
車上坐下,錢胖子才有暇問道:“哥,到底咋回事?你們家那位老神棍鬼精得很,咋就失蹤了?”
張去一搖頭道:“暫時還不清楚,聽我媽說,昨天有人請他去看陰宅風水,結果到今天早上還沒回!”
“說不定主家留宿了呢!”錢岱安慰道。
“但愿吧!”張去一輕道,心里卻是隱隱不安,剛才已經暗暗推算過一番,因為涉及到親人的緣故,天機蒙蔽之力特別強,所以得出的結果相當模糊。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講起張三豐,大家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太極拳,卻極鮮有人知道他在相術方面的造詣也極深,甚至超過了麻衣道者和陳摶老祖。張去一作為太極門的核心弟子,相術方面的造詣自然也不弱。
一路無話,半個小時后,兩人回到龍泉鎮。錢岱那貨溜進街邊一家水果店,片刻又拿著一串車匙跑出來,熟練地發動了停在門口那輛破爛的“金杯”面包車。
張去一剛跳上車,門還沒來得及關上,錢岱已經一腳油門,破金杯噴出連串黑煙絕塵而去。
煙塵滾滾中,但見一名謝頂瘦男從水果店中追出跳腳大罵:“小兔崽子,回來,老子還要去入貨啊,草……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