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真人和老和尚看著那邊安靜佇立著的秦王。
一股洶涌的勢在秦王的身上涌動著,那種強烈的,精神咆哮的氣息攪動了秦王的元神,擁有的朋友,擁有的知己,擁有的一切,都在一切走向正軌的時候破碎開來。
風中呼嘯,泛起漣漪。
紫陽真人緩緩擡眸,看著天穹之上,墨色的雲氣逐漸匯聚,碰撞,流轉的長風激盪,隱隱化作了白虎,赤龍的模樣,復又崩散。
紫陽真人心中震動。
武道傳說的契機?!
他看眼前的青年,但是這等憤怒之火點燃的東西,終究熄滅了,武道傳說,並非是靠著一腔怒火和激盪的情緒,可以踏破的關隘,若是如此的話,天下傳說,豈會如此稀少。
姬寧兒伸出小手擦拭秦王臉上的淚水。
“不哭不哭。”
李觀一咧嘴笑了笑,但是這一笑,反倒是鼻子越發酸了起來,只是擡手用袖袍胡亂擦過臉頰,就還像是當年那個走街串巷,不甚講究的藥師。
他看向紫陽真人和那活佛,道:“兩位宮主見笑。”
紫陽真人道一句不敢。
眼前這青年已是當代獨步,千古霸主級別氣魄的人物,只是,這天下紛爭到了太平之前,便正是這往日難得一見的英豪們廝殺。
老和尚道:“素王猶自還在中州之地,學宮的遺址還在那裡,我等也要回去陪著素王了……”
“老友你。”
這位中土佛門第一人看向自己的朋友姬衍中。
姬衍中似已思考許久,他安靜坐著,忽而開口,道:“秦王陛下,這孩子,是子昌和他妻子最後的血脈了,如今天下紛亂,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借用他的名義,攪動這亂世的風雲。”
“他在生死之間,最相信的就是你。”
“寧兒,就拜託你了。”
秦王看著這位老皇叔老前輩,他明白了姬子昌的決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抱著姬寧兒,鄭重道:“今日之後,她便是我的女兒,我對著皇天后土起誓,我會用我手中的劍來保護她,天下偌大,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她是常文兄弟和文家嫂子的孩子。”
“今日之後……她便喚作常寧兒。”
姬衍中道:長樂,常寧,是太平之日的好事情啊。”
他伸出手摸了摸姬寧兒,這位寬厚老者終究沒有久留,拒絕了秦王讓他在這裡安住的請託,也沒有再去看看那個弟子越千峰,只是道:“中州是我的故鄉,也是我的過去。”
“和你們比起來,老頭子終究是個老頭子。”
“心裡面軟,沒有你們的那種決斷,面對著這天下的大勢波濤,我做不出那麼幹脆利落的決斷,索性,就和老和尚,老道士一起,回學宮裡面去……”
“至少,我想要回自己的故鄉去。”
“回家去。”
姬衍中勉強笑了笑,辭別了這裡,和紫陽真人,和老和尚一起趕赴回中州學宮,前去尋那孤身一人留在學宮裡面的公羊素王和老麒麟。
學宮諸位宮主,不知道多少年同修。
彼此之間情誼深厚。
公羊素王孤身在內,他們心中,自是擔憂。
只是三人急行趕赴回去的時候,姬衍中卻和那兩位宮主分離,選擇了不同的道路,紫陽真人站在山巒之間,看著那一道自言飲水卻順勢離去的身影,緘默許久。
再轉過頭去,看到和姬衍中的私交很好的老和尚就這樣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沒有回頭,於是喚道:“老和尚,姬衍中,老皇叔不知去哪裡了。”
老和尚回答:“知道。”
紫陽真人嘆息一聲,道:“赤帝一脈滅亡,姬衍中他自幼生活在那裡,他的過去也結束了,人在遭遇鉅變的時候,往往會變得沒有那麼冷靜。”
“我擔心他情緒低沉,做出什麼昏了頭的事情。”
老和尚道:“你能替他撒尿嗎?”
紫陽真人道:“老和尚勿打機鋒。”
老和尚兀自往前走去,道:“他不和我等同道而行了。”
紫陽真人道:“可悲,可談,可惜。”
他忽而長嘯一聲,一口純粹的道門真元,氣息雄渾,聲如穿金裂石,衝上雲霄之上,朗聲道:“公無渡河,公無渡河!”
“公渡河死。”
“將奈公何?。”
並無迴應,紫陽真人嘆息許久。
只見得了山巒重重,卻見得雲深霧重,竹林瀟瀟,莫名安靜,不見得那寬厚老者。
姬衍中只是悶頭而行,卻不知道去了何處。
七重天的境界之下,他的宗師武功,不能夠在這個亂世之中改變什麼局面,但是卻也是可以看到那些頂尖人物的一個水準,施展身法的時候,當真猶如赤龍盤旋。
一路狂衝。
不知道去了何處,恍恍惚惚,已見到了無數炊煙。
卻已經抵達了一座小鎮裡面,姬衍中怔怔失神,他看著在天策府治下的這小鎮,不知道怎麼就走進去了,來往的人見得了他的模樣,倒是關切他。
這鎮子裡一個青壯見他白髮雜亂,眼睛有血絲,擔憂老者,於是邀請老人回家中稍坐,把農具放下來,喊著家人去取出粗米飯和些醬菜,出來招待這位老人。
這青壯漢子是獵戶出身,因爲原本山林都是屬於各大世家的,裡面的飛禽走獸游魚自然也是世家的,他只能偷偷獵取些東西,哪怕賣也只能以極爲低賤的價錢。
只是飢一頓飽一頓過日子罷了。
更不要說有家有室,建造屋子。
本來過得日子不好,這些年裡因爲麒麟軍的新政策,分了田地,也可以根據時令前去射獵,生活一下子好了起來,如今又娶了年少時候的青梅竹馬爲妻,有了孩子。
“打算著,之後便把這弓箭技藝教給她,也讓她去秦王陛下的公塾裡面,聽說有一位侯中玉大宗師的養氣散丹藥,適齡的孩童都可以領,還有專門武者教導武功。”
“是【麒麟軍第五套基礎武功】。”
這漢子招待姬衍中吃飯,閒聊起來的時候,嘴角都帶著笑,顯而易見,對現在的生活充滿一種喜色,眉飛色舞,道:“陛下親自給取了名字,叫什麼……”
“什麼雛鷹展翅!”
“嗨,你看著這個名字,多氣派!”
“真好,又威風,又讓人覺得有力度!”
忽有客人來,卻是一同組建的射獵隊的漢子來尋他了,他便起來去招待,他的妻子正在做菜,因是獵戶,故而家中倒是不如何缺肉。
肉是以土法風乾的,很有滋味。
姬衍中看著這青菜,粗糧飯,還有些風乾肉。
對皇室來說,算是簡樸。
但是對於小鎮百姓來說,這是過去十年二十年,想都不敢想的東西了。
尤其是,還有來歷不一般的術士大師傳承的丹藥,有劍狂慕容龍圖親自去蕪存菁的【武典】,有宗師級別武者西門恆榮在摩天宗傳遍陳國北地的經驗裡摸索出來的基礎入門功夫。
可以識字,學習術數。
並且打開了上升的道路。
這種種都散發出一種勃勃生機。
姬衍中看到了未來,他也忽而想到了許多的東西,想到了姜萬象,姬子昌,想到了宇文烈對他說的那些話,老者的眸子垂下來。
‘另外,她也不再是公主了。’
‘活下來的,不是公主。’
‘陛下的天下偌大,容得下一介孩童,但是,卻容不下赤帝的叛逆了。’
‘姬衍中。’
‘你好自爲之。’
姬衍中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他意識到,自己需要揹負的東西,亦是足夠的沉重,是否要順著姬子昌的希望,去將最後的赤帝一系傳說斬斷。
他緘默許久,聽到了細細的聲音,姬衍中擡頭看去。
在對面的椅子上,坐著孩子。
那獵戶顯然極疼愛自己的女兒,請託鎮子裡面的木匠,做了這麼一個很好的椅子,讓才三四歲的孩子坐在裡面,不會落下來,此刻那小桌子上還有個小托盤,用木碗放著米粥。
小女孩握著木柄勺子,努力地自己學著吃東西。
擡起頭,一雙眼睛亮瑩瑩的。
因爲只是普通百姓的孩子,所以雖然年歲比起姬寧兒更大一兩歲,但是看上去,其實都差不多大的,姬衍中的心中生出一個念想來。
以這孩子,代替姬寧兒。
將赤帝一系的最後痕跡,掩藏吧……
姬衍中緩緩起身,走到了那孩子的身前。
孩子好奇看他,然後露出一個天真爛漫的笑臉,是用手掌握著木柄勺子,有點像是握著匕首一樣,橫著舀,不少的米粒滴落下來,黏糊在衣服前面的一個兜布上,眼睛亮亮的。
姬衍中緩緩伸出手,按著這孩子。
“抱歉了。”
“孩子。”
………………
“哈哈哈,好,發現了一頭大野豬,這孽畜,出來破壞田地,也會攻擊過路的普通百姓,哼,咱們盯了他多少時候,總算是露出馬腳!”
“也已經六月,秋收之前把它弄死,也可去麒麟軍那裡領賞,算是【除害】,皮革,牙齒,麒麟軍要,肉給鄉親們分一分,雖是沒有騸過的豬,但是多少算是肉!”
“哈哈哈,好,你們之後把兄弟們召集起來。”
“咱們就做這個爲民除害的事情!”
那漢子和好友們聊完之後,就笑著回來,道:“哈哈,老先生,不好意思,咱們有事兒耽擱了,您瞧瞧我這,一談起這事情,就容易忘記其他的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爲看到那老者忽然不見了。
先是怔住,茫然。
可是當他看到自己的孩子也不見了的時候,這才面色大變,心中一個咯噔,擔心遇到了那採生折割之輩,心中焦急,本想著自己就在門口,可那老者竟像是有神仙本領似的,一下就不見了。
撲過去,口裡大叫:“我孩兒……”
可撲了兩步,被桌子遮掩住了的視線展開,這纔看到。
自己的孩子就在地上站著,外面披著的那一套,這個年歲的孩子穿著外套給拿走了,只是穿著一身裡面的衣裳,只是卻又不覺得冷,手裡拿著個珠子。
那漢子道:“翠兒你沒事,這是……什麼?!”
那孩子疑惑,道:“剛剛,那爺爺走給我這個。”
“喚了孃親給我縫的衣裳。”
這獵戶雖只是貧苦出身,卻也是認得東西的,見到這珠子圓溜溜的一個,澄澈明淨,裡面似乎有一團火在燒著,顯然是好東西,卻道:“你拿來。”
孩子癟了癟嘴:“是那老爺爺給我的!”
可這獵戶卻不管,只是從孩子手裡拿走這東西,也不慣著這四歲女兒,往外面奔出,大聲喊道:“前輩,老先生,你東西落下啦!”
“請回來把東西帶走,那件衣裳就給您就是。”
可就算他嗓音很大,聲音傳出去,也漸漸平息下去,眼前所見到的,只有遠處羣山,還有最近正在往外面大道修的小路,哪裡還有什麼人來回應呢?
這漢子捧著這一枚珠子站在那裡,倒是一時間茫然無措,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
姬衍中在邁步而行。
每邁出一步的時候,袖袍翻卷,就已是掠出去了極遠,他懷裡有那個孩子的外衣,又拿了些乾草,稻草,填充裡面,看上去像是懷裡抱著這個孩子了。
他說抱歉是因爲那時候他真的有想要拿著那孩子當做替身去死的,歷代青史之中,帝王將相們的替身和替死之人,不知道多少,多少所謂的明君豪雄,都做過這樣的事情。
是爲履行赤帝的遺願,爲天下開天平行第一步。
這樣悲壯豪邁的事情。
只是以尋常之人性命爲代價,這似乎並不是值得猶豫的事情,真的血肉之軀,自然是比起稻草更爲容易被信任,外面的人沒有多少見過姬寧兒,做些手段,瞞天過海,不是難事。
但是,姬衍中終究只是個軟弱,敦厚,卻又心善的普通人。
哪怕是青史上那些豪傑和梟雄眼皮不眨一下就做到的事,老者還是下不去手,他只是拿走了衣裳,因爲自己先前浮現出的心思和想法,感覺到絕大的羞愧,將自己身上一枚珠子留下。
在秦王的治理下,那一枚珠子只是個,值錢卻又沒有那麼值錢,不至於犯禁的級別。
而且裡面帶著一股柔和的火元。
可以給那被帶走了外衣的孩子保暖,以免著涼。
姬衍中抱著這個‘孩子’,眸子垂下,他深深吸了口氣,終究邁步,奔赴向了自己的家鄉,自己的過去,自己的理念,以及赤帝姬子昌最後的託付。
應國大帝駕馭八百年之氣運,又行諸殘暴之舉動,斬戮世家,貴胄,將剩下的各大家族的年輕人驅趕著進入應國疆域,宇文烈歸來之後,只是半跪於地,將自己的所作所爲盡數道出。
賀若擒虎勃然大怒,道:“匹夫,安敢如此!”
“汝豈能知天下人之心。”
“定有無數人覬覦那所謂公主,想要藉助那赤帝血脈,再掀亂世,你此刻憐憫一介女流,他日天下火併死去多少人,你不憐憫他們?!”
宇文烈冷目看著賀若擒虎:
“一介孤女鬥容不下的憐憫。”
“也來說他日天下?!”
賀若擒虎大怒,他雖然戰場上曾救下宇文烈,但是他是那種經歷過太多事情的戰將,和宇文烈的脾性根本不對付,幾乎要忍不住拔刀和宇文烈打鬥。
“罷了。”
應國大帝開口了。
這兩位名將都止住動作,應帝道:“只是一介孤女罷了然宇文終究未曾斬草除根,算你大罪,本該重罰,如此大事,當斬首示衆。”
“然如今變局,你的頭顱就先寄存於脖上,等你戰場上建功立業,再說。”
輕描淡寫,這樣的事情就被掀開了。
賀若擒虎遺憾,只是心中多少有不甘,大軍裹挾著世傢俬兵往前,不日就要抵達應國的時候,這一日軍營卻忽然有躁動不已。
有人來營中。
兩名大將外出探尋緣由。
卻見地上倒著許多披甲士卒,還有幾個戰將口噴鮮血,奄奄一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坐在石頭上,懷中還抱著一個孩子,風吹拂過去,老者的鬢髮微垂下,帶著一種頹唐之感,賀若擒虎道:
“姬衍中……?!”
他看向宇文烈,而後看著姬衍中。
應帝察覺到了什麼,踱步而出。
姬衍中來到這裡,這老者看著那應國大帝,他感知到了應帝身上的,那種屬於八百年赤帝時代的氣運涌動,姬衍中的臉上,有一種複雜的神色變化,最後卻也只是輕聲道:
“逆臣賊子。”
“我國已亡,豈能夠和你這等叛逆共存於天下?老夫姬衍中,今日來此,不過只是要爲國家復仇。”
姬衍中抱著懷中的孩子,他忽而往前了。
龍吟聲音當中,赤龍的法相再度彰顯出來,七重天的威勢,在第一時間衝破了軍陣的前面一部分,那些穿著鐵甲的兵士,不是他的對手,都被他一擡手,一頓足,拋飛出去。
宇文烈握著槍,賀若擒虎也看著那老者忽而衝來了。
兩名神將都看到了姬衍中的決意。
“愚蠢啊……”
“可惜。”
他們一併出手,姬衍中衝到了最後,到了應帝身前,被宇文烈的重槍,賀若擒虎的馬槊貫穿了身軀,這老者止住了身軀,站在那裡,嘴裡鮮血淋漓,他看著那肅穆的應帝。
兩位神將把兵器抽出,寬厚老者的身上多了好幾個窟窿,獻血淋漓落下,把這一身早就已經污垢許多的袍服染成了赤色,滴落在地上,即便是宗師,亦是氣數已盡。
周圍則是成千上萬的士兵,握著長槍,弓弩,緩緩逼近。
兵鋒烈烈,一位七重天的武者,闖陣有兩位頂尖神將坐鎮的地方,猶如赴死一般的慘烈和愚蠢。
應帝俯瞰著他,道:
“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姬衍中的白髮散亂,早已經染血,他的雙目失神,看著應帝。
忽而開口。
一口含血的唾沫吐在應帝的皇袍上。
“我呸!”
姬衍中這個寬厚的,沒有什麼脾氣也沒有什麼氣魄的老者,做了這輩子最後一件,足夠氣魄的事情了,周圍的兵戈發出肅殺的聲音,他卻抱著那‘孩子’,輕笑,大笑。
雙目失神昏沉。
然後轉身,踉踉蹌蹌往外面走去了,諸位的刀劍長槍結陣,本來是要刺殺進去的,但是卻被宇文烈和賀若擒虎攔下了,亦或者,是被應帝攔下來。
於是這些長槍兵馬就只能朝著後面,緩緩撤退了,只能夠看著那衣袍染血的老者踱步,看著那嘴角的鮮血落在地上,看著他脊背筆直,抱著孩子,走出營外。
應帝,宇文烈,賀若擒虎緩步跟在後面。
那些被押著的,中原的其他世家,還有這軍中的其他驍勇戰將們也都跟著,看著那白髮染血,渾身狼藉,自姬子昌死後,就一直沒有閉上眼睛休息的老人,往前走去。
地上都是是血痕。
按照著行軍的習慣,此營是背靠山崖而建立,以免被偷襲。
外面是一座山崖,山崖下則是有大江,如今盛夏,水拍江岸兀自不絕,姬衍中渾身染血,一步步走到這裡,他看著山崖,抱著‘長樂公主’,上爲長空,下爲江崖。
姬衍中哽咽道:
“老夫,不能討伐國賊,然君王之血,豈能茍活!”
“長樂公主,你,你是陛下的血脈,亦當殉國!”
有出身世家的大將還有軍師忽而大驚道:“不好!”
“他懷中是長樂公主,他是要……”
老者抱著‘孩子’呢喃:“常寧,長樂。”
他的眼底還是寬仁的神色,然後轉身,看著那應帝睥睨,白髮蒼蒼,忽而並指一指,怒喝:“姜萬象,我恨不能有神通武力,搏殺你於天地之間,然你如此行爲,定不得善終!”
“我在九泉之下瞪大眼睛,看著你,看你的結局!!!”
應帝道:“好。”
姬衍中大笑蒼涼。
然後看著應帝,然後在萬軍之中,抱著長樂公主,在千軍萬馬,中州世家貴族們的眼中,跳崖殉國,他渾身染血,落入波濤之中。
代表著赤帝一脈,就此全部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