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平安哦了聲,將小紙條揣入懷中,道!“明經科的幟 可不好做手腳,考明科是填空啊,填得上好說,填不上怎么辦,難不成他們填不上空格,我也要說好好好?”
尉遲恭嘿嘿笑了兩聲,道:“老夫已經跟這兩個人說好了,讓他們把不會的題目空著,不要亂填,空格里沒有字,你就可以做手腳了,批卷時你幫他們把空填上不就得了!”
王平安一咧嘴,道:“這也行啊?這太份了吧!”
尉遲恭呸了聲,道:“這有個屁過份的!整張卷子上什么都不寫,連名字都讓你幫他們填的那種,才叫過份。老夫只是讓你幫忙填幾個空而已,這也叫過份?豈有此理!”
王平安道:“又不是我一個人批卷子。再說明經科的卷子,應該有專門的人去批,我只是最后審核罷了,萬一提前被落卷,那我怎么幫他們填?”
“你這介;人怎么如此的迂腐,真是朽木也!”尉遲恭振振有詞地道:“你不會提前去翻試卷么,幫他們填上就是了,誰還能監督你不成?諸遂良那里,老夫自會去打招呼,你就不管了,只負責填空就好。”
王平安差點被氣得暈過去,這尉遲恭讓他照顧考生,比李恪還要理直氣壯,李恪好歹還只是讓他批卷時照顧一下,尉遲恭竟然干脆到直接讓他幫著答卷!
王平安氣道:“那你和諸大人說去,只要他答應了,我這里就沒問題,他要是不答應,我也不答應。”
尉遲恭見他生氣,連忙露出笑臉,道:“無病乖孩兒,莫要著惱。聽說你不是缺房子嗎,最近正在派人給你找地方買大宅,對吧?”
王平安道:“是啊,可不得找地方買宅子,我父母就要進京了,可你先前送我的那塊地,砸到了我的手里,無法蓋新的,我要是再不買宅子,難不成讓我爹娘進了京后,也要住和尚廟不成?”
“真是個乖孩子,懂得孝順。”尉遲恭夸了他一句,又道:“那塊地皮,你留著便是,什么時候方便了,再蓋公爵府不遲。不過你想要宅子,倒也不難,老夫不是給你兩個人名嗎,他倆愿意出錢買宅子,送給你!”
王平安一瞪眼睛,道:“本官清正廉潔,決不收此賄略,告訴那兩個家伙,今科他們別想中了。”
尉遲恭也把眼睛瞪起來了,喝道:“果真如此?竟然如此的不識抬舉,你小子欠揍是吧?”
王平安向左右看了看,心想:“他是不是喝多了,不但提出如此過份的要求,而且還敢跟我大小聲!”
他把帽子摘了下來,指著自己的腦袋,道:“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尉遲恭一甩袖子,道:“不識抬舉的東西,老夫不理你了!”說罷,轉身便走。
王平安把帽子又戴上了,心想:“真的喝多了?可沒聞著酒味兒啊,他今天有夠反常的!”
尉遲恭走了幾步,又返身回來,喝道:“你真不答應?你這個混帳東西,你要是不答應,老夫從此和你絕交!”
王平安把網戴上去的帽子,又摘了下來,道:“這是何必?要不你揍我一頓,消消氣?不過取中那兩個人的事,還是免談吧!”
尉遲恭哼道:“真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那老夫打你,你還不還手?”
王平安道:“還啊,當然要還,我只是讓你打我,沒說你打我,我不會還手的!”
尉遲恭忽地笑了,道:“那老夫還打你個屁,大庭廣眾之下,誰要和你互毆!好,你等著,老夫這就和皇上說去,說你學問不夠,不配當副主考,反正最后定誰當副主考,還沒落實呢,老夫給你攪黃了去!”
王平安也笑了,道:“那我可謝謝你了,你快去啊,快點兒去,跑步去,度!”
尉遲恭罵了一聲,這才轉身走了。唐玄婪見狀,走了過來,問道:“師弟,你們兩個怎么了?為何當眾翻臉?”????王平安將帽子又戴好了,道:“翻臉?沒有啊!尉遲大將軍就這介,樣兒,咋咋呼呼的,其實為人好著呢,不會因為一點兒小事,就和我翻臉的!”
“那你們兩個剛剛,”唐玄類不解地道。
王平安道:“他喝多了,耍酒瘋呢,不要理他。”
唐玄婪便不再多問,又去看官吏們布置花燈。王平安卻心想:“稀奇了,尉遲恭不是那種人啊,今天為何如此反常?倒有點兒象做戲給別人看的樣子。
”搞不清楚原因,他也就不再想了。
又過了一陣,天色漸漸擦黑,王平安和唐玄禁一起進了皇宮 上了承天門。此時,大臣們差不多都到齊了,只等皇帝李世民到來。
小宦官引著王平安,指引他入座,唐玄輿便坐在他的旁邊,要按著品階來算,大和尚竟然坐到公爵的下,過了侯爵。
官員們互相打著招呼,城樓里一團和氣。李績見王平安來了,他走了過來,問道:“聽說你和尉遲老兒起了沖突,在下面竟然要動手互毆,可有此事?”
王平安道:“下官打不過他,互毆談不上,只能是他毆我!”
李績哈哈一笑,轉身搖著頭走了。
片刻之后,李恪過來了,坐到王平安的跟前,問道:“剛才尉遲恭上了樓,大聲說你的不是,說你學問不高。屬于濫芋充數之輩,還說要大家合力,向皇上進言,罷了你的副主考之職,此事你可知曉?”
王平安沉默半晌,心里大是納悶兒,怎么會這樣,尉遲恭為人豪爽,屬于表面上亂七八糟,本質上極端精明的人,他怎么會做出這種事來,難不成,磕藥了?不可能呀!
李恪見他不吱聲,又道:“剛才本王看到他和國舅爺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說什么,本王猜想,應該是國舅爺要難為你,而他自己不好出手,便讓尉遲恭這傻大黑粗的家伙,出手難為你了!”
王平安半晌無語,道:“那,怎么辦?要不下官,告老還鄉?”
唐玄禁在旁聽得真切,忍耐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你才多大啊,就告老還鄉?
李恪一擺手,很仗義地道:“無病說笑了,就算你得罪了長孫無忌又能怎樣?只要有本王在,包你一切平安,就如你的名字叫平安一樣,所有事都平平安安!”
“那可多謝王爺了一??一平安連忙拱年,表示感謝,心中卻大大的不以為然,甲一爾笑。長孫無忌怎么可能為難我小他還要和我一起去泡溫泉呢!
李恪又安慰了他幾句,起身離開,回了他自己的座位。
唐玄禁見他走了,湊近王平安,道:“師弟,剛才那位施主是誰?看他的衣著是個王爺,看他的年紀,莫非是吳王?”
王平安道:“對啊,就是他。怎么。師兄有何話說?”
唐玄禁想了想。感覺不該口出惡語。但又不能不提醒一下師弟。他道:“你要留意他,他似乎在人品方面,唉,世人皆苦,可有些苦真是何苦來哉。師弟,你人在官場,鉤心斗角實在太累,不如出家,讓師兄剃度了你吧,人入佛門,長伴清燈”
王平安忙道:“停停,別說了。師兄你不明白,師弟我這是在塵世中修行,和你在佛祖前修行,道理一樣的。剃度不過是個形式罷了,不用非得走這個過場。”
唐玄類搖頭道:“執迷不悟,執迷不悟啊!”
正說話間,就見史忠臣走了出來,叫道:“皇上駕到,諸臣工接駕!”
大臣們連忙起身,又再跪下,山呼萬歲。城樓里,只有一個人站著,便是大和尚唐玄類,他是出家人,只跪佛祖,不跪凡人。
李世民輕袍緩帶,從后面走了出來,抬手虛扶,道:“諸愛卿平身。”在正中的龍案后坐下,又道:“掌燈!”
史忠臣拖著長聲叫道:“皇上有旨,掌燈!”
樓上的小宦官們齊聲呼應,登高爬梯,將城樓上的燈籠點亮。城樓上一亮燈,下面廣場上的燈也逐次點亮,而遠處民間的彩燈,也跟著亮了起來。不多時,長安城一片輝煌,五彩繽紛。
上元節宴會開始。
承天門附近一片鑼鼓喧天,各種表演盡數登場,成千上萬的百姓向這里涌來,廣場邊上破例允許百姓做小買賣,販賣各種吃食和小玩意兒,熱鬧非凡!
王平安看著下面,心想:“可惜這年頭沒有禮花,要不然這時候放幾個禮花上天,那該有多好。”
他身邊的唐玄婪被史忠臣叫到了前面,去和李世民說話。李世民年輕時雖也信神佛,但卻并不如何的重視,可年紀大了之后,他對于得到佛祖保佑的事,越來越感興趣,和別人不一樣,唐玄類給他講經說法,他竟然一點不耐煩的表情都沒有,相反聽得津津有味。
王平安看向人群里的尉遲恭,見他坐在長孫無忌的旁邊,正在和長孫無忌說著什么,長孫無忌點頭微笑。偏巧,尉遲恭說完一句話后,目光正好向王平安看來,見王平安也在看他,他立即把嘴大大地咧開,使勁朝王平安呲了呲牙,做了個難看之極的鬼臉!
王平安心想:“瞌藥了,肯定的!”他毫不示弱,立即做了個嘔吐的表情,示意你的鬼臉太惡心了!
他和尉遲恭認識這么久了,才不相信尉遲恭會突然瘋,要難為他呢,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這個原因現在不知道罷了!
吃喝一陣,歌舞獻上,歌姬舞女又唱又跳,而大臣們則岳相敬酒,馬屁亂飛,承天門上一片歌舞升平!
宴會,雖名目不同,但過程都差不多,也就是吃吃喝喝,大家你灌我,我灌你,沒什么新花樣兒。宴會進行了將近一個時辰,也就差不多了,李世民已現疲憊,只要他一離席,宴會便即結束,大臣們則要離宮,去民間玩樂,往年都是如此,今年也沒理由例外。
唐玄莫從李世民那里回來,又坐到了王平安的跟前,他道:“皇上對佛法很有研究,和貧僧說了不少的話,還說要派中書侍郎主持通天浮屠的修建,真沒想到,皇上竟這么重視這件事!”
王平安嘿嘿了兩聲,說道:“是一個叫許敬宗的中書侍郎,他可是宰相的副手,皇上派他主持修塔,可見”
話沒說完,就聽李世民在上面道:“王平安何在?”
王平安一哆嗦,怎么會突然叫我?他忙起身,道:“微臣在!”
李世民道:“聽說有人私下里讓你狗私舞弊,在科考中做手腳,取中一些才學低劣之人,可有此事?”
王平安的目光刷地就看向了尉遲恭,心想:“不會吧,他真的卻告我的刁狀了,有沒有搞錯啊!”
大臣們忽地安靜了下來,一起看向王平安。李恪大急,深怕王平安亂說話,什么事情私底下咋使勁都沒關系,可要是擺上明面,被皇帝當場問出來,那誰受得了啊,他白天剛剛給了王平安一份名單,可別晚上就被抖落出來!????王平安低下頭,道:“并無此事,沒有人向微臣”,那個,沒人要微臣詢私舞弊!”
李世民道:“真的沒有?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不要替誰隱瞞。”
王平安道:“回皇上的蔣,沒有,的確沒有!”
李世民擺手道:“怎會沒有,剛剛聯還要尉遲愛卿前去試你。這才多一會兒的功夫,你就忘了?”
王平安啊了聲,大吃一驚,怪不得尉遲恭大大反常,原來竟是皇帝支使他這么做的!
尉遲恭站起身來,大聲道:“皇上,老臣已經試過王平安了。他寧肯跟老臣絕交,寧可要和老臣互毆,也不肯答應詢私舞弊,此事老臣可以做證,王平安人品奇好,由他任副主考。人人心悅誠服!”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是嗎?可是人人心服?”
大臣們又一起看向王平安,竟然是皇帝派尉遲恭去試探王平安的,而王平安竟然通過了試探,這可真是”不得不夸他了!
“王平安好人品,由他來當副主考,臣等心服口服!”大臣們一起贊道。
李恪臉色鐵青,剛才他還跑去就這件事,向王平安說長孫無忌的壞話,結果和長孫無忌一點關系沒有,自己的胸脯白拍了,白白的挑撥離間一番,真是失算失到了極點!
王平安卻眨巴眨巴眼睛,心想:“為什么要試探我?難不成又要拿我當借口?為什么不用待遂良,非得用我?”
就見長孫無忌站了起來,和王平安料得不錯,竟然真的打算拿他當借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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