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弘敏作為旁系,自幼并沒有享受到高門給他帶來的太多好處,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年輕時過的頗為清苦,此后他漸漸展現出了自己的才華,越來越受到青睞,最后才有了今日。
一些不堪回首的過去,某種程度卻讓他的思維并不似那些尋常高門子弟那樣的僵化。
所以他能從一個小小的軍卒身上,看到某些不同的東西,某些不經意的細節,在他眼里卻是十分不同。
此刻,他心里起了殺心,甚至他在想,若是當真刺殺秦少游,能夠成功嗎?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韋弘敏固然要解決現在的麻煩沒有錯,只是當看到了王虎,他心里有了主意,到了長安站穩腳跟,立即就要解決掉秦少游,無論使用任何的辦法。
因為在韋弘敏的心思之中,他所要的,何止是一個還都,他要的是韋氏一步步效仿武則天,最后成為天下第二個最有權勢的女人,而在這個過程之中,若是不徹底搬開秦少游這個石頭,是絕無可能的。
這一夜,他徹底的無眠了,他開始悄悄掀開簾子,去看外頭的王虎,每一次看時,都讓他不禁失望,王虎沒有動彈一下,這樣的天氣里,連縮著手跺腳呵氣都沒有,他只是站著,猶如木雕,只有口里吐出一口口∑≦,..的白氣,才讓人意識到他是一具有聲名的人。
一直……曙光初露。
王虎的眉眼上,已經結了白霜。
換班的軍卒來接替王虎,王虎指了指馬車中的人,與那換班的軍卒低聲說了幾句,那人點頭,匆匆進入了神策府。
過不多時,等他回來時,韋弘敏在半個時辰前已經熬不住。在車廂中打著盹,接著王虎上前,磕了磕他的車廂。
韋弘敏驚醒,掀開了簾子,他看到了這個渾身被露水浸透,滿面濕噠噠的微末‘軍卒’,這個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軍卒似乎有一些疲倦,聲音也很低啞:“天亮了,殿下也已起了,聽說韋侍中來。請韋侍中入內說話。”
口氣很平淡。
即便是如此,韋弘敏依然可以看到王虎眼中的敵意,韋弘敏點點頭,他慵懶的起身,秦少游的態度,可謂是傲慢到了極點,自己在這里等了一夜,這家伙也不過是讓人托個話,讓自己入內去見。這當然不會是待客之道,不過現在的韋弘敏偏偏很吃這一套,因為現在的他,居然沒有選擇。他是來化解敵意,而不是來鬧事的。
韋弘敏隨著人進了神策府,這時是大清早,神策府有三重門。最外圍,是各房的治所,因為天剛剛亮。所以有許多官吏前來當值,天氣有些冷,真正的工作還沒有展開,所以許多人還在低聲的寒暄和攀談。
再里一重,則是神策府的核心所在了,這里有負責商議軍機大事的白虎堂,有總攬各房的核心治政堂,也就是王琚的辦公場所,有幕僚和參謀們齊聚的資政堂等等,這幾個最核心的地方,都是秦少游常來的地方,而最里頭,則是秦少游的家,這個家占地數百畝,瓊樓玉宇,自是不在話下,單單是秦少游的藏書閣,就可抵得上尋常百姓的七八間瓦房了。
秦少游拖著‘病體’,在書閣里見韋弘敏。
對于韋弘敏的到來,秦少游并不感到意外,因為就在兩日之前,還有一個人來,這個人很不起眼,可是代之傳話的人卻很有分量,是崔詧。
崔詧對于這一次刺殺,顯然很有興趣,因而這才暗中讓人與秦少游進行接觸,只是這一次接觸并不是很成功,秦少游是個很現實的人,現在的崔詧,顯然并不能夠給自己帶來自己想要的東西。
而這天下,能讓自己如愿以償的人,也只有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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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身子可好?”韋弘敏見到了秦少游,表現出了超出平時的熱絡。
就仿佛十幾日之前,他對秦少游的一番威脅從未發生過,不過似他這樣的人物,也早就習慣了唾面自干,所以也無所謂臉面。這世上最不值錢的,至少在韋弘敏這樣的老狐貍看來,怕也只有這張老臉了,即便有時候假裝為了這張老臉而動怒,也不過是借著這個,來抬高自己所要的價錢而已。
可是他現在卻沒有佯怒,因為他清楚,聲色俱厲的想要逼迫秦少游就范,或者說讓秦少游做出妥協,這都是癡人所夢,秦少游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想到這里,韋弘敏又想到了王虎,那一個螻蟻一般的存在,讓他更加清醒的告訴自己,這神策府里的人,沒有一個人是簡單的。
秦少游對于韋弘敏的疏遠很明顯,所以在韋弘敏問候了自己之后,秦少游也是臉色木然,沒有太多的回應,他有點連敷衍都懶得敷衍的樣子。
說實話……你都派人來‘刺殺’我秦某人了,難道秦某人還給你笑出花兒來。
二人早已反目,各自宣稱要不共戴天,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寒暄的必要。
秦少游的表現,倒更像是某種被動式的禮節罷了,人家既然來了,還等了一夜,多少也要見一面,省的別人說三道四,畢竟這一次刺殺的背后人物,秦少游還沒有‘公諸于眾’,所以韋弘敏現在只是最大的嫌疑人而已。
韋弘敏很快意識到這一點,他沒有大怒,反而顯得更加的恭敬和卑微,能屈能伸,本來就是他這種人最拿手的好戲,于是他笑地更加燦爛:“殿下,老夫來訪,實在冒昧,還請殿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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