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舍不得也沒辦法
比起徐公公的焦慮,永寧侯府上下,日子過得很自在。
半個月間,該采買采買,該迎客迎客,侯夫人還約了幾個老姐妹,出門走動、賞了一回花。
一切都和原先沒有任何區(qū)別。
季氏忙完了手上的事,聽了汪嬤嬤回稟,便去見了老夫人。
“守在附近的人手,比最多時少了三成了,”季氏笑著道,“精神頭也不比先前足。”
侯夫人頷首,對此毫無意外:“等著瞧吧,再過十天半個月,躲懶的更多。”
盯梢,就是這么一回事。
從早到晚,盯不出一朵花來,誰都會懶。
“您看得準,”季氏奉承了一句,又正色起來,低聲道,“所有的準備都按部就班做著,一旦有什么狀況,我們都能應(yīng)對。”
永寧侯夫人道:“很好。”
等季氏離開,侯夫人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活動筋骨。
說起來,她已經(jīng)有好些年,不曾好好操練過了。
為了身體康健,平日里揮個胳膊、踢個腿,這些沒有落下,但要說更多的,都疏忽了。
那天聽永寧侯講了各方緣由,侯夫人試著提了提長刀。
那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勁兒,只能提起來,卻舞不動了。
這也不怪她前些年疏于操練。
實在是想不到,都這么一把歲數(shù)了,她這個老太婆還要發(fā)揮發(fā)揮呢。
習(xí)武,沒有一蹴而就的事,重新?lián)炱饋恚膊蝗菀住?
侯夫人很清楚自家狀況,不盼著說遇事時能一刀劈開大山,但她決不能拖兒孫們的后腿。
這段時日,她一直在鍛煉。
日復(fù)一日的,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進步,這讓她更加有勁了。
“把我的大刀拿來。”侯夫人道。
采薇看著嬌弱,手上也不差力氣,捧著大刀就來了。
侯夫人一把提起來,重重往地上一杵!
春日的風(fēng)迎面吹來,帶著淡淡的花香氣,吹散了她已經(jīng)花白的鬢發(fā),她卻恍惚著、仿佛回到了幾十年前。
那時,沒有大周。
趙揮是他們的主公。
秦胤隨主公出征,她秦杜氏留在駐地,與其他將士們的女眷一起,把后方打理得井井有條。
彼時生活艱苦,戰(zhàn)事頻繁,遠不及這幾年安逸、自在、過得舒服。
可她每每想起來,苦中依舊飽含著甜。
那真是,光輝一般的歲月啊。
她曾經(jīng)也那么奮戰(zhàn)過。
她老了,但年輕時的感覺,重新又回來了。
生機勃勃。
遙遠的西方,永寧侯總算抵達了飛門關(guān)下。
馮仲帶人來迎他。
秦威最是記掛老父身體,上前扶住他,幾乎是半托半架著,把永寧侯送到大帳里。
毛固安與劉賁等人,早就聽聞永寧侯病著,見狀不由皺眉。
看似是老侯爺自己走的路,但其實是兒子扛著,他那身體……
馮仲眼眶發(fā)紅。
他知道永寧侯先前剛病時是什么樣子。
按說,這么些日子了,不說完全康復(fù),也能好上不少,何至于走路都要人架著?
說穿了,是邊關(guān)戰(zhàn)事不穩(wěn),老侯爺這一路舟車勞頓,耽擱了病情。
秦胤示意幾人都坐下,問:“安北侯與林小子呢?怎么沒有看到他們?”
馮仲道:“安北侯今日守城墻上,還不到換班的時候,定國公領(lǐng)人出關(guān)探查了,夜里回來。”
因著永寧侯要來接掌,馮仲收到消息后,就沒有一味組織進攻,而是把重心放在了情報收集上。
西涼在打下玉沙口后也放緩了腳步,似乎在等南蜀的助力。
不過,他們也沒有放松對玉沙口的布防,一旦大周想要出戰(zhàn),可能會與前次一樣。
馮仲撒了很多斥候出去。
林繁主動要求去,出了探查,也想更多了解關(guān)外狀況。
“他說,以前學(xué)的、了解的,總不比親眼多看看,我就讓他去了……”馮仲說著,就發(fā)現(xiàn)永寧侯的精神不太集中,他不由暗暗嘆氣。
老侯爺?shù)纳眢w,定是十分疲乏。
馮仲道:“您這一路來,不妨先休息休息?”
秦胤確實不怎么舒服。
最初坐船,好歹寬敞,后半程換了馬車,那真是累死個人。
車廂就那么大,連腿腳都伸不開,對一個每天練拳的老頭子來說,要命了。
恨不能下去,直接騎馬。
可惜不能。
一路忍到飛門關(guān),真是到了極限了,每一根骨頭都在叫喚。
聞言,他點了點頭:“老骨頭真是不經(jīng)顛簸,行吧,老夫先躺會兒。”
其他人陸續(xù)退出去,只秦威留著,滿面擔(dān)憂。
秦胤踢了靴,躺在榻子上,伸了伸腰腿,睨了眼兒子。
是了。
家里其他人都知道了,就這個兒子,還被瞞在鼓里。
秦胤倒是想和秦威說明白,但這軍中大帳不比家中,聲音壓得再低,也怕叫人聽去幾個字。
還是先不說了吧……
就是,怪對不住秦威的。
“咳咳,”永寧侯清了清嗓子,“老夫沒事,就是馬車累得慌。”
秦威看著老父親。
康健之人,坐這么久的馬車,也會累,何況父親病中。
至于有事沒事,老父向來都是“沒事”。
永寧侯知道他聽不進去,又說:“家里一切都好,有你母親在,你也不用擔(dān)心。”
秦威又點了點頭。
永寧侯指了下行囊,道:“阿鸞備了平安符,就在一木盒里,你拿去。”
秦威依言,找到了木盒,打開一看,不由愣了下:“這么多?”
厚厚一疊。
秦胤看著眼紅,瞞著兒子的愧疚被沖散了,哼道:“誰說都是給你的?你拿幾張就行了,剩下的給林小子。”
秦威的眉宇一皺。
定國公何德何能,拿走大頭?
老父親的心,這么向著外人的?
臨啟程前,阿鸞給了他一些,還說了,之后再畫好,想法子捎來飛門關(guān)。
這是女兒的心意,秦威萬般珍惜著用。
現(xiàn)在,后續(xù)的捎來了。
阿鸞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畫的平安符,送到父親手中,只有幾張而已嗎?
“您確定,”秦威斟酌了下用詞,“您確定您沒有說反?”
“舍不得啊?”永寧侯反問,呵得一笑,說一不二,“舍不得也沒辦法。”
秦威見此,暗暗嘆氣。
父親發(fā)話了,還能怎么辦?
秦胤躺在榻子上,吹著胡子。
舍不得也得舍得。
嗐!
40萬了,真不容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