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屋子大抵都有些變了，很多家具都換了新，地板也都請人來好好地刷過，那些血跡早就已經清理干凈。

問于莉莉和竹小梨為什么不打算搬家，她們一致都回答說，不管怎么樣也要等雨柔回來了再說，她們不想要在這種時候丟下劉雨柔，所以最后警方都是輪流在她們家附近值班的方式來保護她們，直到事情水落石出了為止。

劉雨柔對于不能和于莉莉和竹小梨全盤托出感到很內疚，她們為自己猜想了一萬種可能性，而她只能默默在一旁聽著，真正的原因，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和學生時代，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劉雨柔嘆了一口氣，造化弄人，“誰都要為自己選擇的路負責，你們說是吧。”

“那倒也是，不過雨柔，你是怎么從里面逃出來的呀？”竹小梨突然想起了什么，雨柔雖然說了自己和家人在一起，可是是誰那么有本事呀。

“額……其實我也不認識，出來以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劉雨柔只得撒謊，一個謊言用千萬個謊言去拼湊，她的心很塞、很堵。

“那……王源有沒有怎么樣啊？”于莉莉聽說tfboys組合里的王源似乎也受了重傷。

“唔……他應該沒事，那天被救了之后，我們倆都暈了過去。”

“哎，現在都亂成一鍋粥了，戲也停了，哎，注定我倆不是當演員的料啊，就體會了一天的群演。”

“呵呵呵……”劉雨柔干干地一笑，王源那邊，或許她還欠他一個解釋，但是恐怕，他們已經知道顏君臨和自己有某種聯系了吧。

“哎，好吧，雨柔，那你好好休息，你的房間我們都幫你整過了，這段時間學校里也不忙，我們有幫你請過假，你先修養一段時間吧。”竹小梨一想到劉雨柔可能會遭遇的那些場景就莫名地心酸和同情，同時又有些崇拜她，居然這么堅強地走了過來，要換做是她，早就已經崩潰了。

劉雨柔關上房門，

這幾天她每天都睡不好，夢里總是會發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而夢境的最后，總是血淋淋的一片，夢醒了，便是滿身的汗。

蕭沫兒和黑幫勾結的下場如此，那么，劉雨嫣呢？

她說，那里才是她的家，才是那個讓她覺得有安全感的地方，而自己的家……

劉雨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馬拿起了電話，朝著一個號碼打去。

電話鈴聲響了沒多久，一個溫潤的男聲便接了起來。

“雨柔啊……最近過得怎么樣，你有好久沒給爸爸打電話了啊。”

“爸……”劉雨柔的眼眶被淚水浸濕，鼻子酸酸的，可是還是強行忍了下來，這幾天，她哭的太多了，可是她好幸運，新聞里沒有播報她的名字，爸爸也絲毫不知道她在這里發生的事情，不用讓他擔心，真好。

“過幾天，我想回來看看你。”劉雨柔握著電話的手有些顫抖，可是聽到父親的聲音卻讓她的心安定了不少，家人的力量總是那么大。

“怎么啦？你在意大利受欺負了？還是出了什么事了？”劉爸爸的聲音似乎也沉了許多。

“沒有啦，我就是想你了……想家了……”劉雨柔用不易察覺的聲音吸了吸鼻子。

“馬上就放假了，放假了再回來吧，也別浪費機票了，乖，爸爸在這兒挺好的，你在那也要好好的。”劉爸爸一直寬慰著劉雨柔。

“爸爸……”

當劉雨柔還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劉爸爸果斷地打斷了她的話。

“出了社會以后，你要學會當一個堅強的人，知道嗎？”

“恩……”劉雨柔對著電話點點頭，眼淚順著眼眶還是流了下來，她也沒法和父親說在意大利發生的事情，她覺得自己的內心仿佛被某種東西在侵蝕著，那團黑色的東西，馬上就要吞噬掉她了。

這樣的感覺，真難受。

當王俊凱再次見到劉雨柔的時候，已經是又過了一天之后。

劉雨柔想方設法地才混進了tfboys他們所在的酒店，而今，安保系統森嚴的就好像是總統府，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3203

劉雨柔看著手機上王俊凱發過來的門牌號，她確認了許久，直到確定身邊一個人也沒有的時候，才敲了敲門。

“我是雨柔。”

“啪嗒……”門開了。

劉雨柔試探著打開門，發現門里一片黑暗，窗簾被緊緊地拉上，燈一盞都沒開，突然的黑暗讓她的眼睛無法適應，她看不清屋子里的任何東西。

“凱？”劉雨柔試著喊了一聲，憑著感覺摸索了一下周圍。

驀地一雙手環過她的腰，劉雨柔驚呼了一聲，但是下一秒，她的嘴就被一雙大手給輕輕地捂上了，連原本想要掙扎的身體，在感受到來自那個人的體溫時，突然就放松了下來。

黑暗中，彼此都看不清對方，可是劉雨柔卻知道，面前的這個人就是王俊凱。

他身上的味道，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讓我抱抱你。”王俊凱把劉雨柔輕輕地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能夠聞到劉雨柔發間的清香，而這種清香就好比是靈丹妙藥，把自己多天以來所有的不安和煩躁，通通給消去了。

劉雨柔很乖，就這么一動不動地站著，其實她也很需要這個擁抱，讓她原本恐懼的心也得到了安慰，如果可以，她寧愿見不到那些血淋淋的畫面，寧愿蕭沫兒的死和自己一點兒都沒有關系。

也許是房子里漆黑一片，反而給兩個人的這個擁抱緩和了氣氛，不然多尷尬，彼此再見之后，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樣的表情來面對對方。

劉雨柔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像是一個小鹿一般亂撞，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王俊凱居然也和自己一般。

王俊凱今天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因為房間里面有暖氣，所以一點兒都不冷。

他把劉雨柔的手輕輕地抬了起來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摸到手中受傷包扎的紗布就是難掩的心疼，更是自責自己的沒用。

“對不起。”

劉雨柔抬頭，發現有什么涼涼的東西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身體莫名地一陣，他居然，為了自己，自責到這個地步……

“不……不……凱……你不可以……”不可以哭。

劉雨柔把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拼命地用手試圖擦掉王俊凱流下的眼淚，她心目中的凱不是這樣的，她心目中的凱一直都是高高在上，讓人仰慕，值得驕傲的，而不是為了自己傷神，為了自己陷入無限的自責，那樣，只會讓她更加的痛恨自己。

王俊凱輕輕地放開了劉雨柔，用額頭抵住額頭這樣親昵又無奈的動作說著什么，“雨柔，我對自己承諾過，我永遠不會放棄你，我天真的以為自己有能力了，可以保護好你，可是我現在才發現，那些都只是我天真的幻想，劉雨柔，你背后的勢力，遠比我更加強大。”

劉雨柔驀地，心里一震，王俊凱這樣，是什么意思……把她叫到這個地方來是什么意思！

“開燈……王俊凱，你開燈。”劉雨柔慌亂地想要去打開燈，她不要聽這樣的話，不要聽。

“不……就這么說吧。”王俊凱單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似乎比起以前，又纖細了不少，也不知道這次又受到了多少的災難，似乎遇見自己，都沒給她帶來什么好運。

黑暗中，劉雨柔瞪大了眼睛，可是仍然看不清王俊凱的表情，只知道他現在很難過很難過。

王俊凱的鼻息噴灑在她的臉上，火熱火熱，可是卻像是一團無名的火，將她燃燒殆盡。

從前，是她不由分說地想要離開他，即使再次見面，也抱著大家和平相處絕不越界的想法，可是慢慢地，在她即將要選擇和他一起走下去的時候，他卻退讓了。

像是一只即將飛上天的風箏，“砰”地一聲，斷了線。

劉雨柔的背靠著墻，使勁地讓自己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到了最后，身如冰窖，心也沒了感覺。

“凱……我早就說過，其實我們不適合的。”劉雨柔的聲音柔柔的，帶著江南獨有的聲調，一如初見似的語氣。

“恩。”王俊凱徹底放開了劉雨柔，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他身后的墻上。

“所以……”劉雨柔吸了吸鼻子，“再見，希望你能過得好好的。”

“你也是。”王俊凱雙手無力地垂下。

劉雨柔一時間沒了語言，眼淚順勢流下，他們的結局注定如此嗎？

那為什么還要再來招惹我，明明就過去了五年，五年之后為何還要再痛一次。

王俊凱……

你真的很混蛋。

劉雨柔咬著嘴唇，關上了王俊凱的房門，她現在只想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誰都沒有的地方放聲大哭，相處三年，分開五年，他們之間的距離漸行漸遠。

“雨柔？”

……

劉雨柔回過頭，看到一臉驚訝的王源，他比自己好不了多少，手臂上掛著厚厚的石膏，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不過比前幾天要好多了，現在也大致恢復了不少。

王源是在酒店里待得實在是悶死了，才迫不得已地想要出來走走，看到樓下黑壓壓的一大堆媒體和狗仔，他又完全地失去了興趣，想想，倒不如走走樓梯解解悶。

沒想到剛好撞見滿臉都是淚痕的劉雨柔。

“二源……是你呀，你好點了沒有……傷都沒好，就開始亂跑。”劉雨柔起身，走向王源，輕輕地碰了碰王源的傷口，滿心的內疚，如果不是她，王源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都怪自己。

“你……”王源有些愣愣地看著劉雨柔的臉，眼睛又紅又腫，完全就是剛剛才哭過的樣子，眼角還帶著淚花，現在居然做的第一件事是關心他身上的傷有沒有好。

王源伸出手，替劉雨柔輕輕地擦掉了眼角的淚水，沒想到又再次潤濕了眼眶。

“哎……誰欺負你了，恩？”王源的聲音很輕柔，帶著一絲無奈，帶著一絲心疼，他最見不得女生哭了，尤其，是第一次見到劉雨柔哭，完全就讓他亂了方寸，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其實連猜都不用猜，能讓劉雨柔傷心成這樣的，恐怕……是和大哥有關，可是大哥的事情他一向來都是不插手的，唯獨……對象是劉雨柔的話……

“二源……”劉雨柔知道自己現在很狼狽，可是王源就好比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再狼狽的時候，也是他挺身而出救的自己，所以她毫無保留地把自己最難看的一面展示了出來，他總是不嫌棄自己，總是對誰都好，劉雨柔認為王源天生就是一個溫柔的人，可是她卻從來都沒想過，真正的溫柔，其實王源只對她一個人展現過。“你能不能陪我哭一會，就一會，求求你了……反正我最難看的時候，你也見過了。”

“好……我陪你。”王源二話不說地拉著劉雨柔一塊去到了酒店的頂樓。

樓梯間的回聲畢竟很大，容易被過路的人發現，所以，頂樓的天臺是個不錯的去處，從上面看下面一覽無余，還能夠看到遠處的風景讓人心曠神怡一些，只不過樓下的那些長槍短炮與閃光燈實在是令人討厭了一些，所以他們也只能躲在某一個角落里傷神。

劉雨柔哭了多久，王源就陪她坐了有多久。

天臺上的微風正好，吹得讓人那些煩心的事情也隨風而去了不少。

“王源……”劉雨柔從來都沒有見過王源如此安靜的時刻，“你有喜歡的人嗎？”

“恩？”王源起先還沒聽清劉雨柔說的是什么，在反應過來之時，身體震了震，對著她點點頭，“有啊，誰都會有喜歡的人呀。”

“如果，你喜歡的人，她也喜歡你，可是你們兩個不能在一起呢？”劉雨柔的話問得有些多余，可是她就是想聽。

王源皺了皺眉頭，這算什么鬼問題，可是一想起今天凱爺的反應，突然就睜大了眼睛。

“你和凱是不是又鬧別扭啦，你聽我說，其實他對你是真的……。”王源也不知道該如何說，這是覺得大哥為了她，真的付出了很多很多。

“不，那天你也看到了，在倉庫來救我的那個人對不對。”劉雨柔說的很平靜，“我從以前就知道，他是黑幫里的人，所以，蕭沫兒的死，我也脫不了干系，你覺得，凱還會和這樣的我在一起嗎？”

王源一時語塞，想要脫口而出，大哥不是這樣的人，大哥才不會為了這樣的事情而放棄自己的感情，可是話在喉嚨，最終卻還是沒有發出聲音來，因為他不是王俊凱，有些時候，大哥的想法，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二源，謝謝你，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今天這樣陪我，我超級感動，如果我喜歡的人，是你就好了。”劉雨柔揉了揉眼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多么的傷人。

王源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可是在劉雨柔站起身之際，他拉過了她的手腕。

“二……源……？”劉雨柔的話飄散在空氣中，最后的音節因為輕微的撞擊而消失，劉雨柔眨著大大的眼睛，還沒有反應過來是發生了什么，只聽到耳邊傳來了一句讓她心慌的話語。

“如果你能喜歡我，該有多好。”王源還是沒有抑制住自己的感情，輕輕地把她擁在自己的懷里，即使他知道，這個懷里的女生有別的喜歡的人，即使他知道，這個女生對自己，只有友誼，而沒有一點點的愛情。

劉雨柔徹底地愣住了，她從來沒有想過王源對自己抱著什么樣的情感，她一直都當他是個很好的朋友，大家在一起時最愛淘氣的開心果，當自己遇到困難時，挺身而出的勇士，可是她唯獨沒有想過的是，這個人會對自己動心。

“王源……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劉雨柔傻愣愣都站著，她沒有推開王源，這個擁抱她從未有過期許，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壞透了，怎么可以把他對自己的愛當成是療傷的藥品呢？

“沒事，聽不懂也沒關系，今天就當我什么都沒說吧，也不早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哦對了，只能送你下樓啦，底下的記者太多，我出去的話，會給你添麻煩的。”王源松開了劉雨柔，往后退了一步，他對她吐了吐舌頭，用慣用的搞怪來逗劉雨柔開心，一掃剛才沉悶的氣氛。

不……王源……

不能這樣……

你怎么可以喜歡我這樣的人……

我只會給別人帶來傷害和災難，和我在一起經歷的病痛還少嗎？

劉雨柔在王源轉身之際，拉住了他的衣角，使勁地搖了搖頭。

“不要喜歡我這樣的人……我不配……”

王源聞言沉下了臉色。

配不配不是她說了算，喜歡誰也不是她說了算，她喜歡誰是她的事，而自己喜歡誰，是自己的事。

“不要妄自菲薄，我喜歡你，是我的事，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王源拉著劉雨柔坐著電梯，筆直向一樓，一路上，沒有再說一句話。

直到電梯“叮咚”一聲響。

電梯門打開，劉雨柔感到身后王源輕輕地推了一下自己，然后朝自己擺了擺手，電梯的門很快又合了上去。

劉雨柔看著緊閉的電梯門，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腦海里浮現出了王源從學生時代到現在為止的一切，突然發現，是自己一直對他漠不關心，從來都忽視他的感受，從來都覺得他是天生的樂天派，所以不會有煩心事，不會傷心，所以才在和王俊凱鬧別扭了，要拉著他絮絮叨叨半天，可是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煩，從來都沒有拒絕過自己，從來都站著自己的身旁，默默地幫著守護自己。

記憶中，他還是那個在初見時，帶著幽靈面具的少年，還是那個帶著自己一家一家社團參觀的男生。

對不起……

王源……

真的真的……

對不起……

風吹亂了劉雨柔的發絲，可是她連一滴淚都哭不出來了，因為，她才是最沒有資格哭的那個人。

王源靠著電梯的門緊緊地閉著眼，眼角似乎有什么晶瑩的東西滑落，心里面空空蕩蕩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做的是對還是錯，也許他應該像往常那樣，拉著劉雨柔到天臺之后對她說一些冷的要死的冷笑話，或者這五年里，大家的糗事。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惹人尷尬，或許，她再也不會愿意見到自己了，看，這是一個連兄弟的女人都要搶的人。

王俊凱把自己整整悶在了房門里一天，他的房間，一整天窗簾都沒有拉開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里面住了一只吸血鬼。

王俊凱其實是一個不怎么熱愛黑暗的人，長時間處在黑暗之中，會讓他覺得非常的壓抑，可是今天，他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一想起前幾天，王源和易烊千璽之間的對話，他會心亂如麻，直接落荒而逃，仿佛自己干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而且干了很多年。

易烊千璽是明白人，他早就已經看出來王源喜歡的人是劉雨柔，所以就在某個時間段無意地問起，“二源，如果大哥和雨柔在一起了，你是不是也該定定心了，雨柔雖然很好，可她未必會喜歡你，我不想看你過得這么難受。”

王源當時的回答，也許王俊凱今生都不會忘記。

王源說，“大哥和雨柔我都喜歡，所以我不會越界，我的愿望只是能看著她幸福，就好了。”

王俊凱起先要推開門的手顫抖了，他后退了兩步，落荒而逃，原來他的幸福都是建立在自己兄弟的痛苦之上。

如果是這樣，他愿意割舍自己，所以他放她走，哪怕一輩子不相見。

咚咚咚——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大哥……”

是王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