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報復
落云曦發了狂似地飛奔過來,然而,齊娉婷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山崖上。
曾水蘭早在她尖叫的時候便帶著人迅速撤離。
“婷兒!”落云曦握著雪錦的手輕顫,行到崖邊,往下一望,云霧飄渺,看不到盡頭。
這是一座深崖,墜下去還有命在嗎?她正在崖邊摸索著,君瀾風的聲音被風吹入耳中:“曦兒!”
下一刻,他的身形已然出現在崖旁,有些驚恐地將落云曦的腰肢攬住,生怕她失足跌下榛。
“婷兒墜下崖了,怎么辦?”落云曦聲音慌亂地問他。
君瀾風的心一沉,不敢相信地指著崖底問:“跌下去了?”
“是被曾水蘭派人扔下去的。”說到這,落云曦臉色一片陰沉醫。
曾水蘭,如果婷兒有個三長兩短,我發誓,定要叫你陪葬!
“九煞!”君瀾風厲聲喝道,“立刻去崖下搜尋!”
聽到這話,落云曦身子輕顫,搜尋?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還要好些,如果她真的看到一具尸體,一定會崩潰的。
九煞現出身,看了眼這山崖,并非孤崖,而是與山峰相連的,山腳必有路通達崖下,當即應了一聲,旋風般離去。
“曦兒,我們回寺里坐坐吧,這兒也看不到。”君瀾風見她狀態不對,低聲勸她。
落云曦緊握著他的衣衫,汲取著他的溫暖,喃喃道:“不要,我在這等,心里會安一些,你別走,陪我。”
“我陪你。”君瀾風柔了聲音,摸著她寒冷的臉頰,滿臉擔心。
瞟了眼山崖,可不淺,這摔下去,兇多吉少吶!
足足等了兩個多時辰,天將傍晚,血狼暗衛才爬上山,回稟君瀾風:“沒有看到人。”
“沒看到?”落云曦一震。
“嗯,曦兒莫急,多派些人搜索。再不行,放鐵索下去,不管是生是死,總能找到。”君瀾風溫聲說道。
落云曦點頭。
君瀾風吩咐了下去,崖上也點起了燈火,他心中暗嘆,瞧這樣子,多半是被尖利的崖峰攔截住了,生還的可能太小,只是,他不忍說出來傷曦兒的心。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一直沒有消息,落云曦始終不肯離開,住進了國道寺,親自下崖尋找,君瀾風自然相陪左右,半刻也不離開。
端木離等人都得知了這個消息,命人封鎖了消息,不得外傳。所有人都滯留在和月,沒有立即回去。
落云曦簡直將崖底都要掀翻了,剛翻過一座大石,九煞急急忙忙地跑過來。
“王爺,這里有張紙條!”他將一張卷曲的大紙條遞了過來,解釋道,“是在樹上懸著的。”
君瀾風立即接過紙條,三下五除二地打開。
落云曦比他還急,湊過腦袋,仔細一看,驚喜地叫道:“婷兒沒事!”
紙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幾個字:“曦兒,我沒事,回京找你。”
雖然不是齊娉婷的字跡,可分明是她的口氣。
“她應該是被人救了。”君瀾風也明顯松了一大口氣。
落云曦滿面歡喜,心一放下,頓覺困意襲來,不好意思地對君瀾風道:“你也一夜沒睡,我們去休息一下吧。”
君瀾風伸手攬住她,笑著點點她的鼻子:“睡不睡不是什么大事,曦兒,你說的,我們一起去休息。”
他說完,大手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徑直摟著她往回走。
落云曦看了眼一旁的九煞,雙頰通紅。8九煞急低下頭,裝作沒看到。
就這樣兩人坐上馬車,還沒進寺,落云曦便睡著了,任由君瀾風抱回廂房,依偎在一起睡下。
而此時,一輛馬車正緩緩駛離和月。
齊娉婷虛弱無力地躺在軟墊上,叫道:“我要喝水。”
一旁靜坐的男子身姿修長,面容如玉,只是臉色有些沉冷,聞言,抓了一旁的水壺遞給她。
“我夠不著,你喂。”齊娉婷不好意思地說道。
“自己喝!”男子很不耐煩。
齊娉婷抿了抿唇,努力將身子朝水壺靠近,然而,從萬丈高處落下來,縱然被崖底的男子用錦帶纏住,穩穩落地,沒有傷筋動骨,但慣性可不小,身體如同被拆卸了一遍,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
為了不碰倒水壺,她十分艱難地想要抬起身子,想要吮住壺口,然而,終究是使不上力。
如此重復了很多遍,淚水都盈上眼眶了,可她沒有再去求那男子,被拒絕一次后,不會再開口求第二次。
好半晌,男子側頭看她,才發現她還沒喝上水,一張小臉上盡是倔強。
他不由又驚奇又無語,便將水壺主動遞到她嘴邊,齊娉婷也不矯情,如花的唇瓣張開,大口大口吞咽著。
男子清俊的眉宇揚上一抹笑容:“能屈能伸,還不錯么。”
齊娉婷淡淡說道:“人死過一次后,還有什么想不開的?”
男子聞言,若有所思,清涼的薄唇揚起,道:“我贊同。”
如此,他們兩人一路行往夜都,而落云曦也沒有跟隨大部隊回京。
她將代文娟托付給了無腸,收拾了自個兒的行李,也要獨自上路。
君瀾風聽到了一些風吹草動,立刻前來尋她。
落云曦換了男裝,一身黑色衣衫襯得她膚如玉脂,英氣逼人,腰間插了雙劍,雪錦纏于腕上,藏在寬袖內,看她這樣一副江湖人的打扮,君瀾風失笑。
“曦兒,你要拋下我去走江湖嗎?”他忍不住打趣道。
落云曦嘴角輕抽,見瞞不住他,不加否認:“我一個人回去,你放心好了。”
“不行!”沒有任何商量,君瀾風直接拒絕了。
“這是我的事。”
“你的事也是我的事。”君瀾風低沉的聲音十分堅定,“別以為不說出來我就不知道,你打算去找曾水蘭的麻煩是不是?”
落云曦橫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不管婷兒現狀如何,曾水蘭她可不想放過!
“你這樣去,我怎么放心?”君瀾風無奈道,“想要曾水蘭死很簡單,我找人替你辦了便是。”
“我不要她死。”落云曦聲音冷沉,“死?那是多便宜的事情,怎么可能輕易叫她死了!”
“那你要——”君瀾風揣摩她的語氣。“我要讓她也摔下山崖,落個終身殘疾!”落云曦一字一字吐道,“而且,我要親手去辦!”
“好,你做什么我都支持,我陪你去。”君瀾風見她主意已決,知是無法改變,低低說道。
落云曦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知道,太子妃是你們給太子選的人,曾司徒的實力不容小覷,我對付曾水蘭,你也支持我?”
君瀾風一怔后,失笑道:“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你說呢?”落云曦微擰眉頭。
“如果你真要曾水蘭死,這自然不是好辦法。太子妃不重要,但她一死,會影響很多事情。”君瀾風輕聲說道,“不過,她并不是無可替代的,你不喜歡,那就除了便是。”
落云曦咬了咬唇瓣,嘴角微揚:“我允你和我一起去。”
君瀾風笑著說道:“遵命!”
落云曦被他逗樂了,斜飛他一個嗔視,君瀾風握住她的手道:“那,答應我,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嗯。”落云曦點點頭。
第二日,大部隊先行,他們隨后跟上。
曾水蘭坐在中央的軟轎內,吃著水果,聽身旁的宮女低聲稟報事情。
“沒有找到?”秀長的煙眉挑起,曾水蘭疑惑地問道,“這么多天,都沒找到齊娉婷的尸體?”
宮女搖頭,輕言輕語:“許是掉崖的時候掛在了石尖上,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必死無疑。”
曾水蘭微微一笑,早在當初,她就想過,齊娉婷敢與她爭鋒,遲早都是這個下場!
她吩咐宮女退下,半躺在馬車內瞇睡。
剛要入睡,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極大的動靜。
“來人!”一道驚慌的聲音響后,她從朦朧中驚醒,一睜眼,車簾掀開,自己的身體被什么東西纏住,不受控制地飛了出去。
“啊,救命!”她尖叫一聲,本能地張手,想要抓住什么東西。
然而,她的身體很快撲倒在地,跌得頭暈眼花,嬌軀已在地上滑行數丈,以風一般的速度遠離馬車群。
“救命!”她驚聲大叫,臉頰被沿路的石子劃出一道道傷口,血流滿面。
落云曦腕力一收,便將曾水蘭的身體揮了起來,徑直丟在自己面前,冷聲說道:“太子妃,不妨看看我是誰。”
曾水蘭抬頭見到一蒙面黑衣人,痛楚的神情劃過一抹恐懼:“你,你是誰?”
“我是齊娉婷!”落云曦嘴角勾起頑劣的冷笑,學著齊娉婷的聲音,陰沉沉的,竟是像了十分,“曾水蘭,你摔我下山崖,我的鬼魂來找你索命的!”
曾水蘭哪里能分辨真假,所有恐怖的想法全涌入腦海,失聲叫道:“不要,不要!齊側妃,不要!”
落云曦重重一哼,手腕猛然揚起,將曾水蘭的身體筆直朝一旁的巖石撞去。
“啊!”曾水蘭嚇得捂住雙眼,“砰”的一聲,她的下身不偏不倚地撞在石壁上,雙腿頓時失去知覺,人也暈厥過去。
“這雙腿呀,保不住了。”落云曦輕嘆一聲,嘴角卻掛著滿意的笑容。
“我送她回去。”君瀾風自石后繞出,接過她手中的雪錦,說道。
曦兒并不殘忍,曾水蘭是一條毒辣的蛇,早在曾水仙事件時,她便恨上了曦兒。今天,她能這樣對齊娉婷,他日,必會同樣待他的曦兒。
所以,這么做,他毫無異議。
處理完曾水蘭的事后,落云曦才緩緩吐掉胸中郁結的悶氣,坐在大石頭上,將頭倚靠著君瀾風的肩膀,望著遠行的車隊。
落月琦么,下一個就是你了!
一個月后,天夜皇宮。
雖然在四月的友誼賽中,天夜只拿到第二的名次,但選手們依舊付出了辛苦的汗水,皇帝便借金華殿開辦一場慶功之宴,一是為了慶祝回國的選手,二則是為了處理另外一件事。
殿中,人山人海,大家熱烈地談論交流著和月賽場中驚心動魄的事情。出乎意料的是,賽馬與狩獵并非最熱門的話題,大家說得最多的還是落云曦與珍珠郡主的那場奪球賽,以及,在和月宮內,她那出色的音律表演。
皇帝聽說了此事后,龍顏大悅,親自召落云曦上殿嘉賞,并欽點一首名曲讓她彈奏。
落云曦眉頭一蹙,正要拒絕,坐在一旁的君瀾風已站起身,沉聲說道:“皇上,一路舟車勞苦,落小姐也累了,不妨讓她好好休息,待哪日閑瑕,再叫她獻樂。”
說著,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落云曦。
落云曦心頭一松,感激地回望著他。
皇帝笑起來:“朕倒是沒考慮這么多,還是瀾風細心,好,落小姐,下去歇著吧。”
落云曦道謝離去。
她并沒回座位,而是出了金華殿,緩步行向花叢,呼吸著晚間濕潤的空氣。
君瀾風也尋了個由頭,從殿內辭了出來,站在階上,深情地看向她的背影。
女子著杏色衫裙,身姿輕盈,頭發高挽,立在花間,如同九天仙子,只不過,她回頭的時候,眼底有著明顯的陰翳。
“去睡覺,我那沒人打擾。”君瀾風輕步靠近,憐惜地與她面對面相視。
“不困呢。”落云曦嘟了下嘴,“不知道婷兒什么時候回來,著急呢!”
“就知道你急著這個,睡覺也睡不好!”君瀾風無奈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不急,太子府那邊我會安排好。”
“嗯,你也別老盯著我,不累嗎?自己去休息。”落云曦略為愧疚地說道。
自己心情焦急,連帶著他也天天跟著累心。
“說什么傻話!”君瀾風右指屈起,在她額上輕彈了一下,“看不到你,我才著急。”
落云曦甜甜一笑,正要說什么,大殿內忽然傳來一陣杯盤裂開的清脆響聲。
君瀾風眉頭一皺,低聲道:“我進去看看。”
落云曦跟著他走進大殿,一進殿門,便感覺氣氛不對。剛才還熱鬧的大殿此刻卻是一片寂靜,詭異的寂靜。
皇帝滿面陰沉,腳下一癱碎瓷渣,桌上的茶盞已然不見。“跪下!”他厲聲喝斥,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威嚴一展無余。
端木離與端木哲同時掀袍跪在玉階之上:“父皇息怒!”
“不肖子,竟然在異國他鄉大打出手,鬧得和月皇室人人盡知!簡直丟盡朕的臉面,丟盡我天夜的臉面!”皇帝怒氣不消,狠狠一拳捶在桌案上。
“啪”的一聲,茶盞蓋也彈跳到地面,碎成幾瓣。
端木離與端木哲皆不說話,倒是一旁的朝官出言相求。
皇帝冷笑一聲道:“他們二人當我是死了不成?這么急著就要內訌了?可別忘了,朕不在了,太子還在!”
一旁的太子趕緊低下頭,將臉埋得極深。
其他人也不敢再輕易開口,怕一不小心就被劃成亂黨。
皇帝冷聲道:“朕前幾日便已經想好了,幾個皇子中你們倆最大,已經給你們定了封號,搬出宮去,朕眼前也落個清凈!”
此言一出,場中發出倒抽冷氣的聲音。
雖然太子已定,但太子一向碌碌無為,這兩個皇子在朝中呼聲又是極高,未必沒有機會。可是一旦封王,就意味著他們不再有資格參與儲君的爭奪。
這些人不震驚才怪!
“父皇!”端木哲吃驚地抬起頭,失聲喚道。
“怎么?你不滿意?難道,你真有什么想法?”皇帝冷冰冰的反問使得端木哲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