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驚華精神力耗損嚴重,靜下心來,更覺得饑腸轆轆,抓起了飯碗就扒了起來。
紅藥在旁坐著,像是個溫柔的長姐照顧幼妹那樣,不時替月驚華夾菜,嘴里說著些打聽來的消息。
這些消息有好有壞,但大部分都是和城中的局勢有關的。
鎮國神龜的隕落,似乎并沒有給商國帶來直接的影響,至少從眼下看,還看不出什么端倪來。
雁泊森林無端降下了場天火,火因不明,足足少了三天三夜,那一帶的玄獸,多數被圈養或是屠殺。
鎮國神龜的存在和死亡,本來就屏除在了平民的視線之外,所以這一次,也沒有引來太多的側面。
這次事件,也有了獲利方,早半個月在翠微湖落了個身敗名裂的法梟衣在這一次雁泊森林事件中,表現得很得民心,城中的民眾已經開始淡忘他早前的劣名。
“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讓他干撿了便宜,”月驚華很是不爽,鎮國神龜身死,怎么對商國半點影響也沒有。難道青蒲說得國運衰竭,并不是真的。
見月驚華灰頭土臉,長發上沾滿了煙火塵,再看看擱在了桌子上,碎裂開的龜殼,紅藥隨手撿起了一塊,“主人最近在忙些什么?我忘記和你說了,最近小藥行的生意好的很,丹藥供不應求呢。”
紅藥的聲音棉花似的柔軟,可言下之意,大有責備月驚華不將心思放在了正職上的意思。作為小藥行的負責人,對于月驚華的煉丹能力,紅藥是有目共睹的。
就在主人閉關前,她拿出了兩種改良后的丹藥。雖說主人嘴上說,只是稍稍做了改良,可丹藥的效果,卻讓紅藥和紅菱樂得險些沒暈了過去。
地玄丹,地玄階以下,服用后可直接晉級一階。怒蓮丹,瞬間爆發百分之兩百的玄力。
隨便丟一種出去,都能引起整個丹藥界的地震,引來了無數玄者的哄搶。
紅藥跟著藥夫人這么多年,還從沒見過這般妖孽級別的丹藥。
可主人卻說,這兩種丹藥暫時不要投放入市場,主人的紅藥很了解,主人的性子,說她低調那是低調的可怕,哪有人寧可背著個廢材的頭銜,可她偏還很樂意。
只是最近市面上已經陸續出現了真玄丹和榴蓮丹的仿冒品,小藥行的經營也受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額,”月驚華摸了摸鼻子,“我可沒有玩物喪志,我是在努力開辟新業務,通過煉器,將我們的小藥行做大做強,發展成綜合性的商鋪。”
“這,主人,你手上的材料給我看看,”紅藥稍寬了下心,她留意到了月驚華手中的那塊黑色玄獸甲殼。
紅藥用手指敲了敲鱷龜殼,再看看月驚華灰頭土臉的模樣,眼里多了幾分了然,“這塊玄獸的殼體很堅硬,必定是高階玄獸,只不過主人用的火候太猛了些,殼體本就帶了陽氣,再用了火來煉,必定會爆裂開。”
“紅藥,你還懂得了煉器,”月驚華一聽,頓時喜上眉梢。
紅藥在靨場呆了多年,見慣了各類寶貝,靨場曾經有一名器師,專門幫忙鑒定各類靈階以上的靈器,紅藥在他手下幫過一陣子忙,所以有些了解。
“只是懂些皮毛,早些年,靨場請了名客座的器師,專門幫忙鑒定和修補一些殘缺的靈器。那位器師性子有些孤僻,不過和我倒是處得很好。有一次,我看著他在煉制類似的堅硬材料時,先用龍涎鐘乳做過了處理,再煉制玄甲時,就水到渠成了,”紅藥笑道。
“龍涎鐘乳,那又是什么,有沒有辦法買幾瓶?”月驚華這才知煉器
“幾瓶,主人,你以為龍涎鐘乳是大路貨,遍地都是的嘛?是西方六扇谷的特產。它是一種鐘乳石髓,據說是洞中一種罕見的鐘乳筍中滴出來的,五十年以上的才能集了一小瓶,珍貴的很,屬于中階靈品的靈材,用來煉制解毒丹或者做煉器時的冷凝劑都有不錯的效用,因六扇谷距離商國近萬里,市面上很難買到,”紅藥說完。
月驚華焉了,“那就是沒戲了。”
“主人……”紅藥好氣又好笑,她伸手做了個動作,瞬間就將月驚華雷到了。
相同的動作,月驚華在紅藥面前也做過,每當月驚華揮霍完她手頭的玄丹,想要挪用小藥行的小金庫時,她都會做這個動作。
紅藥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撮在一起,輕輕摩擦著,“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你忘記我早前是做什么的了?龍涎鐘乳,曾在靨場拍賣過。”
約莫在半年前,天威將軍秦鋼通過了靨場拍賣的形式,買下來了一瓶龍涎鐘乳。
天威將軍秦鋼,這人的名字有幾分耳熟。
月驚華在心里盤算了片刻,當即決定前去天威將軍府中求藥。
天威將軍秦鋼這些日子,可謂是忙得焦頭爛額,雁泊森林的事,雖說表面上解決了,可法梟云卻要求徹底查清楚蟲潮的起因。
蟲潮,那可是蟲潮啊,他又不是馴獸師,去哪找蟲潮的起因。
這一日,他正郁悶著,忽聽了將軍府的府衛上前稟告,說是有名叫做月驚華的女子上門求見。
“什么阿貓阿狗的人物,不見,”天威將軍一口就回絕了。
府衛忙要下去趕人,忽又被叫住了,“你剛才說,那名女子姓什么名什么?月驚華,那不是烈家堡的出名的女廢材?烈柔的女兒,請,快去請了月姑娘進來,好茶好水的伺候著。”
秦鋼登時來了精神,自打那一次在了小商宮驚鴻一瞥了烈柔后,他就對她朝思暮想著。
只可惜烈柔是個榆木疙瘩,太后和皇上分別出面了好幾次,秦鋼本人也多次下了拜帖,想邀了烈柔出外游湖賞景,都被烈柔斷然回絕了。
越是如此,秦鋼的心里更是心癢難耐,他心知月驚華上門來必定是有事相求,倘若是搞定了小的,那個俏****還不是手到擒來。
秦鋼揣著這樣的花花心思,招呼了月驚華進府。
月驚華則是心里盤算著,如何用最合理的價格,從秦鋼的手里買下那瓶龍涎玉髓。
兩人各自懷著心思,見面時行了個禮。
“世侄女今日前來,所為何事?”秦綱滴溜溜地轉了轉眼珠子,打量著月驚華,這名城中最近最火熱的可憐棄婦,與其母還真有幾分神似。
“驚華不才,聽聞世伯手中有一瓶龍涎鐘乳,還請世伯能夠割愛,”月驚華起身,行了一禮。
“龍涎鐘乳?呵呵,世侄女來得不湊巧,早幾日,我剛將鐘乳送給了朋友,說來湊巧,這名朋友月姑娘也認得,正是當今的法王爺,”秦鋼不緊不慢地說道。
“王爺?莫非說得是法梟衣法王爺,”月驚華收起了笑臉,這事還真是湊巧。
見月驚華微變了臉,秦鋼心下了然,翠微湖的事在泊羅城鬧得沸沸揚揚,也虧了這次的雁泊湖的貴女月驚華痛定思痛,揮劍斬情絲,一怒之下,寫了一紙退婚書,送到了法梟衣的府內。
那事之后,月驚華因忙著煉丹煉器,將事情都交給了烈柔處理。
法梟衣雖說收下了那份退婚書,卻一直沒有送還給月驚華,更不用說月驚華隨著書信送過去的那一筆精神賠償費了。
“世侄女莫要怪世伯多事,你和法王爺的事,我也是略有耳聞。一個女人,在家從夫,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是亙古不變的鐵則。女子也,最該重視了禮義廉恥,貞操名節,法王爺雖說聲名蒙污,那也只是年少喜****,再給他一次機會也是應該,你若是嫁給了他,以后還是個王妃,但你若是與他毀了婚約,以后又有何人敢娶你,”秦鋼擺出了副長輩的嘴臉來,只是在月驚華的眼里,卻是說不盡的諷刺。
“秦將軍,”月驚華嘴角含笑,只是眼神情卻又幾分涼意,她起身行了個禮,“若那一日在船上受辱的是我,你以為我還能好好地存活在了這世上?世態炎涼,爛路人人踩,那一日世伯并不在船上,自是不了解侄女兒的一番委屈。”
見月驚華言語間帶了幾分心酸,又有幾分委屈,秦鋼先是一愣,隨即上前就要扶起了月驚華。
哪知手才剛挨近了月驚華,就見她的肩膀往后一縮。
秦鋼也是一愣,他堂堂一天玄高手,竟被一個不同玄氣的普通女子給避開了。
他心中有疑,再暗中打量月驚華,確定了她全身上下,沒有半點玄氣后,才尷尬地笑了笑,“世侄女不要動氣,我也是一番了好意。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你娘親多考慮考慮。你爹爹早已不在了,你娘為了你們姐弟兩人,一直耽擱著,若是又因為你的名聲耽擱了……”
好一個老匹夫,月驚華越聽越不對頭,這秦鋼繞彎繞了半天,先不說他封建衛道夫的嘴臉,原來是將主意打到了自家美女娘親的頭上。
類個去,你爹才不在了,你全家都不在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模樣,一臉的熊樣,也敢將主意打到了美女娘親的身上,月驚華暗罵一通。
可對方好歹是個天玄高手,她也不好撕爛了臉。
月驚華嘿嘿兩聲短笑,“秦將軍你切勿操心,一來我爹只是失蹤了,暫時我們兄妹幾人也不打算認了什么干爹義父的。二來我上有長兄,娘親的事,自有長兄供奉。有勞秦將軍顧念了。三來,秦將軍方才也說了,女子要講了個禮義廉恥,我娘親外表柔弱,實則性情最烈,她多次在我們兄妹幾人面前說,這輩子只認定了我爹爹一人,其他的人,她是斷然不會看在眼里的。”
秦鋼聽得,老臉生赧,偏月驚華說話時,面上堆滿了笑容,說完后還不忘施了一禮,對秦鋼的一番教誨感謝再三后,才離了將軍府。
秦鋼送著月驚華離開,臉色立刻一掛,朝了地上呸了口濃痰,“誰不知道當初你追著法梟衣跑,這會兒卻擺了清高,母女倆都是一個德行的****,什么玩意。哼,幾日之后的御用丹師考核,老夫就給你幾分顏色瞧瞧。”
步出了將軍府后,月驚華雖有幾分憤恨,可再是一想,東西落到了法梟衣的手里,那是再好不過。她可沒忘記,法梟衣還欠了她一大筆錢嘞,順帶著,她也將那一紙退婚書,落實落實。
月驚華是想做便做的性子,心下想到,就往了法梟衣的府邸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