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絕殤沒想到,月驚華會選中這門煞技。
森羅海的森羅陰風,幾千年來,也捲進了不少的人族或魔族,他們在面對類似選擇時,性子莽撞些的,會選擇攻擊力驚人,保守些的,則會選擇防守或是煞技功法,唯有月驚華選中了這門煞技。
“那是魔神殺,殺焰的一種,這種煞技,常人很難修煉,你還是另外選一種吧,”絕殤想著對方的天賦不行,修煉殺焰這般高明的煞技,是萬萬不成的,正想要建議月驚華學一門逃跑用的煞技。
殺焰,是極其蠻荒時期的魔神一族在殘酷的生存環境下,經歷了無數次的殺戮後,修煉出來的一種殺戮之威,通俗點說,就是殺氣。
殺焰形成後,會在體表生出一種類似玄氣玄甲的光芒,具有一定的防禦作用,但與玄技玄甲不同,殺焰還具備了威懾對手的作用,並能同時能激發出自身數倍的能量。
殺焰修煉不易,是因爲蠻荒時期過去後,魔族也進入了相對平穩的生存狀態,缺乏了蠻荒時期魔神一族的血的試煉。
沒有跨過屍山,淌過血海,經歷過位面大戰的魔族或是玄者,是無法修煉成殺焰的。
就連絕殤本人,當年在下位面屠戮了近萬生靈,也才只是修煉出了第二重的修羅殺焰,像眼前的這名少女,別說是殺焰,就連最基本的入門,怕都是過不了。
“殺焰,聽上去挺有趣的,就是它了,”哪知那名人族的少女聽罷,非但不鬆開煞技光球,只見她五指倏地收緊,手中的煞技光球裂開了,鑽入了她的體內。
見月驚華瞬息之間就浪費了一次學習煞技的機會,絕殤欲言又止。
“錢貨兩訖,交換完成了。你可以告訴我了,怎麼才能下潛到三百丈深的海底了,”月驚華躍躍欲試著,她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供浪費了。
“下沉到水底,並不難,但你想要接近水下的風車陣,就必須經過海蝠鰻的洞穴。這一片森羅海域中,棲著一頭兇悍殘暴的魚怪,名爲海蝠鱺,實力安全可以媲美七階的玄獸。”絕殤緩聲說道。
幾乎是同時,青蒲向月驚華傳遞著這種海生蝠鱺的所有消息。
海蝠鰻是大型海生玄獸,目盲,是天生的瞎子。但它卻能像陸上的蝙蝠那樣,靠著特殊的水下波動感覺敵人的攻擊,只要敵方稍稍靠近,就會襲敵。
雖說月驚華在幾天前,纔剛屠戮了一隻七階鱷龜,可真要憑真才實幹,她絕非是海獸的對手。
在這一片海域裡,想要戰勝海蝠鰻,更是不可能的。
好在絕殤在這一帶囚禁已久,或多或少知道了那頭海鰻的規律。
“你並非完全沒有機會,每個月十四,海蝠鰻會陷入短暫的睡眠期,你可以趁著那時候潛入水下,解開風車的封印,”森羅海都很單調,絕殤對這裡的海獸和漲潮落潮時間都觀察得很仔細。
望著天空那一輪逐漸沉下了海平面的黑色月亮,月驚華蹙了蹙眉,她可沒有時間等到下個月十五。
腳下幾個點式的跳躍,她臨著海域,經過了一個夜晚,森羅海的海水正在退去,“我這人戀家,等不得那麼久,有沒有其他更便捷的方法,最好不用等。”
絕殤忍住了破口大罵的衝動,眼前這名年齡不大的少女,似乎天生就有氣死人不償命的天賦。
坐等已經是最便捷的方法了。
“唉,絕殤啊,你真是魔?怎麼連另外一個最簡單的法子也想不到呢?”月驚華似在觀察森羅海,背向著絕殤。
絕殤並沒有看見,月驚華在說出這句話時,瞳孔驟然收縮,兩眼深邃了不少,面上帶著的笑意中透著濃濃的殺機。
絕殤不解道:“什麼法子?”
“殺了它。殺,是最一勞永逸的法子,”月驚華看似開玩笑一般說道。
“你以爲,憑你一人能殺得了海蝠鱺?”絕殤不禁氣結,她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不自量力的人。
“誰說我只有一個人,不是還有你嘛?”月驚華微微一笑,轉過了臉來。
那一刻,森羅海的海平面上,月才沉下,一輪淤黑色的海月正徐徐升起,海浪拍打著絕殤絕殤的雙腿,早已喪失了痛楚感的雙膝上,不知爲何生出了股寒意來。
海月升起,本已平靜的森羅海上,探出了個黑亮的扁闊魚頭來。
這隻棲息在裡森羅海里的海蝠鱺今夜又來了。
森羅海的海底,海獸稀少,只有些勉強夠塞牙縫的海底浮游生物和各種低階的螺類。
對於海蝠鱺而言,絕殤就成了它的加餐。
在最初時,海蝠鱺還不敢太過靠近絕殤所困的天罰柱,可隨著魔族血肉的****越來越大,而天罰柱上的絕殤的魔力逐漸耗損,海蝠鱺在一次偷襲中,成功撕下了絕殤的一塊血肉後,它也發現了絕殤對它毫無威脅。
在感受到了高階魔族的強大魔力帶來的好處後,海蝠鱺每隔上一陣子,都會前來發起一次進攻,哪怕只有一片血肉,也足以它消化好一陣子。
可是這一次,它卻意外受了襲擊,到嘴的肥肉沒了。
有了類似於人類孩童的智力的海蝠鱺意識到,這片森羅海來了第三者。
第三者又如何,這一片海域是它的地盤,一個氣息微弱的第三者,只能是淪爲了它的口中食。
趁著夜幕降臨,海上陷入了黑暗時,它悄悄地靠近了天罰柱。
沒有嗅到任何陌生人的氣味,海蝠鱺只不過是初具了人識。它沒有再多細想,像往常一樣,往了絕殤被囚禁的水域游去。
絕殤頭低垂,血鏽色的鎧甲靜靜地掛在了她的身上,面對海面上興起的那道波紋,她似乎全然不知。
那四把封魔匕首的作用,海蝠鰻還是知道的,它深知眼前這個厲害的魔族是無法自由行動的。
“嘶啦,”一陣讓人耳膜發麻的肉骨剝離的響聲,海蝠鱺今夜偷襲順利地過了頭,它貪婪地吞食著魔族的血肉。
卻不知,絕殤絕殤被長髮遮蓋的臉在咀嚼了一陣子後,它的腹間像是有把小矬子在磨著,疼痛無比。
它正要沉下水面,背上一沉,一個人影從了水面裡鑽了出來,立刻襲向了海鰻。
“畜生,魔鬼水晶的滋味如何?”月驚華嘴邊一笑,露出了白亮亮的牙齒,手上一舉,拳頭一通如雨點般落下。
她這般的花拳繡腿,哪裡會是海鰻的對手。
就是這時,“嘎--”蝠鰻張開了扁闊的大嘴,從口中迸出了道猶如漲潮的潮水一般的聲波,那聲波準確無比,強行將背上的月驚華掃了出去。
月驚華料不到海蝠鰻還有如此的本事,“啊呀”一聲,呈了個倒栽蔥的模樣,栽進了海里。
海蝠鰻雖聽不懂人語,可也猜出了方纔啃食的魔族血肉裡必定動了手腳,而動手的正是突然殺出來的這名少女。
待到月驚華抹了把海水,可憐兮兮地鑽出了水面時。
茫茫的海面上,已經沒了蝠鰻的蹤影。
所謂無知者無畏,說得就是眼前的少女這種人吧。
絕殤冷眼旁觀,對月驚華又白癡又無知的做法很是唾棄。
入夜前後,月驚華在她的臨近海域灑了一層藥粉,說是一種烈性的毒藥,儼然是要讓絕殤充當一次誘餌。
爲了引來海鰻,月驚華還在她的腿上劃了一刀,用血引來海鰻。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幫你一絕後患,又出力出毒藥的,你犧牲點血肉也是應該的,”月驚華理所當然的口吻,讓絕殤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可她偏又想不出什麼口實來拒絕月驚華的要求。
於是乎,就有了誘殺海蝠鰻的一幕。
“我是名丹師,別的不行,下毒倒是擅長的。俗話說的好,能動手的絕不要動嘴,真要動了手,那就要乾脆利落,整死對方。”月驚華滔滔不絕著。
“那蝠鰻中了毒,就算沉到了海底,也撐不住多久,”爲了毒倒這頭重約五百公斤的海蝠鰻,月驚華可是足足用了一大塊的魔鬼水晶,那也是下了血本的。
“海鰻的洞穴在海底五十丈左右的,你先用我教你的閉氣方法,潛入到五十丈沈的海域探探,”絕殤只教會了月驚華初步下潛的方法,卻沒有告訴她如何進入三百丈深的海域。
對於魔而言,手段卑劣是必須的。
“就這些?森羅海又深又暗,我就這樣啥裝備都沒有,下去不就等於羊入虎口,你好歹也得給我十樣八樣防身用的寶貝吧?早前你也說了,你視靈寶什麼的如糞土,”絕殤隨口說的話,卻被月驚華抓住了把柄。
絕殤險些沒被月驚華的話噎死,妙目中多了絲惱色,可很快她又壓下了心口的那股鬱悶之氣,悶聲說道:“魔族和玄者不同,魔族的修煉多靠天力,很少靠靈寶丹藥。若是以前,我手頭倒是有個寶貝,名爲海枯玉瓶,只可惜在一次森羅陰捲走了,也不知落到了何處。”
“再不成,那枚戒指也成,”月驚華指了指絕殤手中戴著的,那枚用來吸取自己的“節操”用的黑戒。
那枚戒指,必定不是凡物,只要是東西落了她的手中,那必定是有去無還的。
“也罷,你戴著這枚楠皇戒,潛入水下是會有所幫助,”絕殤倒是爽快,同意了月驚華的要求。
月驚華到沒料到,絕殤會如此爽快,將戒指取下,戴上了那枚戒指。這枚戒指,看上去是用了身上的那顆黑珍珠圓潤有光澤,帶著華美的光澤。
“那我先下去了,若是我幾日後還沒上來,記得逢年過節給我燒個紙錢。哦,我忘記說了,我叫做月驚華,再會,”月驚華如願以償,不再停留,翻身就跳入了水中。
水花一濺,人就消失在了暗中洶涌的海平面上。
絕殤冷笑一聲,閉上了眼,可旋即,她又睜開了眼,失聲道:“人呢?”
那枚楠皇戒上,刻有了絕殤女的精神烙印,她那麼爽快地答應了月驚華的索戒要求,也是因爲她想用了那枚戒指,監視了月驚華的一舉一動,哪知道,那名少女在入水的一瞬間,氣息全然消失了。
絕殤面色發白,她忽然有種預感,自己被人糊弄了,可隨即,絕殤又自我安慰著,那名少女,絕沒有可能逃離森羅海,她倒要看看,對方能耍出了什麼樣的花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