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葬了小楚后，小雅一言不發(fā)，跟著月驚華。

“我?guī)湍愠チ寺鍑耍阒艺业搅诵F古蛋，你我已經(jīng)兩清了，”月驚華停下腳步。

“請助我一臂之力，搗毀靨場，殺了藥夫人，完成了其中的一件，小雅愿替姑娘效勞十年，若是兩件事都完成了，小雅愿尊稱您一聲主人，永遠(yuǎn)追隨你，”比起狼心狗肺的洛國舅，小雅最恨的人，是造成她和姐姐生死相別的靨場和藥夫人。

“追隨我？你知我是何人？倘若我和藥夫人打得是一樣的主意，你豈非是前門拒虎后門引狼。更何況，你以為，憑你我區(qū)區(qū)兩人之力，就能斗得過藥夫人和靨場？小雅，你太天真了，”月驚華反譏著，眼神中卻有一抹異彩閃過。

殺了藥夫人？這也就意味著，要和靨場作對。小雅也知此事很難，只是經(jīng)歷了今日的事情之后，她沒有了退路。

小雅抬起了頭來，直視著月驚華，“你能煉制藥夫人都無法完成的丹藥，你能巧施妙計，殺了洛國舅。我遇到的那么多的客人中，也唯獨你，將我當(dāng)成了人看，我。信你。”

經(jīng)歷了生死，成長了不少的少女，此刻再無猶豫，聲音擲地有聲，眼神中再無茫然。

一夜蛻變，是蝴蝶終將破繭，是伏蛟誓要騰空。

靨場是一個充斥著人世貪欲、色欲的場所，進入靨場的客人不外乎兩種，一種是只針對了特殊的寶物來的，其余的無論是人還是事，都不在他們的眼里。

還有一種，就像是洛國舅那樣，滿腦子的淫邪欲望。

而這名月姓客人卻不同，她看似冷漠，卻有親善的對待每一個人。在她眼里，并無藥夫人和小雅之流的區(qū)別，每一個人在她眼里，都是平等的。

“我把你當(dāng)人看。那是因為，我很明白，被人看輕的滋味。”月驚華說罷，脫去了臉上的面具。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月驚華要的，就是小雅的這一句，我信你。

在看清了那張陰陽鬼臉后，小雅櫻口大張，泊羅城的第一。廢物月驚華，她不是在做夢吧。

小雅閱人無數(shù)，從未見過月驚華那樣的客人，她可以大方地送出一枚真玄丹。她也可以談笑間，逼得人生不如死。

洛國舅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此的人，居然被稱為是廢物？

小雅忽的展齒一笑，靈動地眨了眨眼。

一切盡在了不言中，兩名少女相視一笑，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是夜，月驚華帶著小雅偷偷地返回了烈家堡。

不出所料，紅菱和沙爾曼都等在了月驚華的房中。

白日里，幾個人觀禮走散后，紅菱遵從月驚華的暗中叮囑，將月塵和沙爾曼送回了府中，又替月驚華找好了口實，瞞住了烈柔。

見月驚華帶回了小雅，兩人都沒有露出太多的驚色。

“紅菱，我上次交給你的丹玄卡里，還有多少可以動用的玄丹，全部兌換成金幣，我想在城里，買一家藥行，交由小雅來打理，”開藥鋪的事，還是小雅在半路上提出來的。

商國內(nèi)，經(jīng)營丹藥的只有兩處，尋常低級的丹藥是由烈家堡來經(jīng)營的，而稍高級些的丹藥，則是由靨場負(fù)責(zé)。

小雅在靨場呆了近十年，對于內(nèi)里經(jīng)營的渠道和各類上下游的買家，都是知根知底。再加上月驚華實力不俗的煉丹術(shù)，小雅有信心在成功經(jīng)營一家藥行。

從小雅的敘述中，月驚華陸續(xù)知道了些靨場背地里的骯臟事。譬如自己寄存拍賣的真玄丹的價格，被壓榨了四成，以及藥夫人暗中將一些假的真玄丹參雜進了真的丹藥里，以次充好。

靨場之所以能在泊羅城乃至商國占下一席之地，也是和他們的丹藥大有干系。不少傭兵和武者，都是藥夫人用丹藥籠絡(luò)來的。

小雅還同月驚華講起了靨場背后的貓膩。據(jù)小雅所知，每個國家里，都會有靨場的存在，只是負(fù)責(zé)的人有所不同，且相互間不能干涉。

每年都會有源源不斷的充足貨源和各色珍貴的物件被送到靨場，其中就有包括像是小雅和小楚這樣膚色和發(fā)色都很稀罕的美少女。

月驚華初次見了小雅姐妹時，也留意到了她們的發(fā)色，金發(fā)碧眼和現(xiàn)代北歐人很相似，顯然不是商國人士。

每個進入靨場的孩童，在進入靨場后不久，都會被根據(jù)天賦的不同，用一種古怪的玄功洗了腦，洗去了過去的記憶。再分別接受了一系列訓(xùn)練，女子修習(xí)禮儀、談吐、儀容和魅惑之術(shù)，男子修習(xí)玄技、殺技。

小雅姐妹倆因在藥理方面頗有天賦，性子又很圓滑，就被撥給了藥夫人。藥夫人平日對她們不錯，想不到最后卻為了一顆玄獸古蛋，將兩人送了出去。

小雅異乎常人的相貌，也正是紅菱和沙爾曼擔(dān)心的。

小雅的遭遇，同身為女人，她們都是很同情的，只是她的相貌，未免太扎眼了些。

見房中的另外兩名女子都在打量自己，小雅解釋道：“姑娘若是擔(dān)心我的樣貌，我能修飾了相貌，甚至是體型，也能一并掩飾掉。”

說罷，她像月驚華借了套衣物，再要了幾種很是常見的藥草，靜心院的丹房里就備用著一些，找起來也方便。

小雅的特長倒是讓月驚華等人耳目一新。梳洗一番后，再出現(xiàn)在三人面前時，小雅已經(jīng)變成了個二十多歲，姿色尋常，略顯發(fā)胖的少婦。

沙爾曼和紅菱也是掩著嘴，一臉的難以置信。

黑褐色的發(fā)，就連眼眸都從罕見的綠色變成了黑褐色，身形不再窈窕，變得矮胖了些。

發(fā)色使用了首烏草漂洗過了，身量是用紗布纏繞，但是這眼睛又是怎么改變的。

“難不成，蒼龍大路上也有隱形眼鏡？”月驚華咂舌，盯著小雅上下打量著，尤其是她的眼眸。

小雅輕揉著眼，眼里揉出了兩片黑褐色的薄片，“隱形？主人說的是這種孔雀蟬的翅膀嘛？”

孔雀蟬是種稀罕的玄蟲，它每成長一次，都會褪掉一對翅膀，每次翅膀的顏色都會不同。

它的翅膀，經(jīng)過了藥物的浸泡，變得柔若無物，可以戴進了眼里，讓眼眸可以變成不同的顏色。

“孔雀蟬的事，還是姐姐發(fā)現(xiàn)的，這件事，連藥夫人也不知道。約是三年前，姐姐無意中得了一對雌雄孔雀蟬，飼養(yǎng)后，發(fā)現(xiàn)了蟬翼的妙用，”小雅說著，輕輕嘆了一聲，取出了個貼身藏著的小匣子。

里面果然收藏著好幾對禪翼，有紅有綠，還有金色的，看其形狀，還真和現(xiàn)代的隱形眼鏡有幾分相似。

玄武者中，也有人擅長用玄幻術(shù)，只是這種玄幻術(shù)一丹遇到了玄力高強的玄者，也就無用了。所以物理上的易容，反倒成了最隱蔽的隱匿外貌的方法。

“你這一手絕活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月驚華詫然著。

“不記得了，似乎是打小就會的，”小雅搖了搖頭。

“如此說來，小雅姑娘還精通易容之術(shù)，變了妝容后的小雅姑娘，即便是藥夫人碰見了，也是認(rèn)不出來的，”紅菱不由一喜，她忽然明白了小姐救下小雅的用意了。

在月驚華剛帶了小雅前來時，紅菱嘴上雖沒說，其實心里還是存了幾分芥蒂的。

倒不是怕小姐信任小雅，削弱了自己在靜心院的地位，而是如今的靜心院已經(jīng)是自身難保。

就在上一封家書中，烈柔聽取了女兒月驚華的意思，讓大少爺不要再寄錢過來。

這一個月里，烈長順又因烈猛的事，遷怒月驚華，斷了靜心院最后的一點月錢。

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分負(fù)擔(dān)。

可如今看來，小姐救下小雅，可不僅僅是因為一時善心大方，她自是有她的用意。

小楚姐妹倆的身世盡管可憐，可天下可憐之人多了去了，小姐的性情，忽冷忽熱，能引得她出手相救，必然有她的原因。

如今一看，小雅是個人才，這些在初遇到了小雅時，月驚華就留意到了。

靨場有不少出眾的人手，可像是小雅這樣八面玲瓏，懂得進退，還懂得易容的，少之又少，她這一次還真是押對寶了。

而月驚華身旁，正缺了這樣的人才。好脾氣的夫人，懵懂不知事的月塵小少爺，再加上新來的沙爾曼小姐和玄功不濟的自己，紅菱心里掂量著，想讓小姐和夫人在烈家堡站穩(wěn)腳，無疑是癡人說夢。

紅菱并不知道，月驚華想要的并非是在烈家堡站穩(wěn)腳，相反，她要的多的多，她要奪回烈家堡。

“小雅，為了避人耳目，你以后的名字就叫做紅藥。開藥鋪的事，就交由紅菱和你來處理。大伙兒要記住，要在這世上活得好，活得舒心，只能當(dāng)人上人，當(dāng)惡中惡，唯有如此，才能存活下來。”月驚華激昂的語氣下，房中的三名少女全都是神情激動，異口同聲地附和著。

就是這時，窗外發(fā)出了一陣輕微的衣角摩挲聲。

“誰？”紅菱厲聲質(zhì)問，手中的長弓翻下握在了手里，對準(zhǔn)了樹叢。

樹叢中停留的那個小身影，遲疑了下，磨蹭著走了出來。

看清了來人后，紅菱啞然道：“小少爺？”

月塵小朋友頭發(fā)上沾滿了草屑，可憐兮兮地看著屋內(nèi)的四個“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