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來兮起身退后走到了檀逍的身邊,檀逍疑惑的看著來兮:“飛虎跟你究竟說了一些什么話?”
來兮搖了搖頭:“你不必知道,只要結果是好的便好!”
突然,飛虎猛然從地上站了起來,將劍一把插進黃土兩寸鄭重道:“我,飛虎,今日愿意舍身取義,換取大家的平安。”
“什么意思?!”檀逍心口一緊,接著那些百姓們也跟著沸騰了起來:“族長,您想要做什么?”
“檀孤容不是說過,只要取下飛虎的人頭,檀逍拿回去請命,我們便可躲過此劫。”來兮眼中的決絕與狠戾讓檀逍感到了一絲寒意。
“什么?!!”檀逍雙手緊握成拳。
“檀逍,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做上這一國之君。”飛虎苦澀的扯著嘴角笑了笑:“但是你要記住,得天下就要先殺天下,平天下就要先亂天下!死亡不是目的,最終的目的是死亡后所帶來的新的希望,動手吧!”
飛虎挑起一抹釋然的笑,輕輕的閉上了眼,等待著檀逍取奪他的性命。
“我怎么能下得了手?謙秋。”檀逍搖了搖頭,眉頭蹙得幾近糾結在了一起:“為什么一定要拿別人的命來換自己的命?”
來兮咽下喉間的苦澀:“檀逍,你沒有選擇,再晚就來不及了!你動不了手,我來!”
“不!我們寧可跟族長死在一起,也絕不做這茍且偷生之事!”飛虎是百姓的信仰,是他們唯一的希望,現在家沒了,生的希望也沒有了,活著不如死去。
“族長絕不能殺!”
“族長是我們的希望與信仰啊,他死了,我們的希望與信仰都沒有了,如果族長死了,我們寧可跟族長一起死去!”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婦此刻已淚流滿面失聲痛哭。
風漸漸小了,黃沙被風卷起,再回歸大地,千軍萬馬撕殺而來,他們已無力可擋。來兮緊了緊手中的劍,舉劍的那一瞬間檀逍卻是用手中的刀給他擋了開來。
“來兮,你是不是什么人都要殺!飛虎不可殺!!”檀逍眼中帶著一絲怒意看向來兮。
“沒錯,除了你,阻我路的我什么人都殺!”來兮的狠戾果絕讓檀逍有一瞬間窒息,他怔忡的盯著他:“你是這樣冷血無情的人?!”
“你才知道我是這么冷血無情?讓開!婦人之仁!!”
“我們可以逃!”檀逍一字一頓的說道,來兮冷笑:“逃?你想逃到哪里去?我們現在已無路可走!唯有拿飛虎的首級來換!”
“檀逍,大家!來兮說得沒錯,我甘愿一死!”飛虎看著遠處一臉平坦:“人生在世,有可為有可不為,我飛虎這條命,能換這么多條命,死也值了。”
飛虎的眼神檀逍明白,死又何歡,死又何懼?呵~ 最怕的是死得寂寞,他害怕寂寞,很害怕……
“不能再等下去了!”來兮越過檀逍揮劍而下,檀逍閉上眼撇開了頭,事實滿滿的寫著殘酷,逼得人不得不去面對。太多的無可奈何,即便他們拼盡所有的力量卻是什么也無法改變。
“等一下!!”突然從人群里擠出一個人,來兮的劍生生頓住,就在飛虎脖子的一厘之處。
所有人定睛一看,那人他們也不算陌生,便是跟檀逍一同進來的男人——趙承!
“小的有辦法,將軍,小的有辦法啊!可以不讓飛虎死,也能化解這場危機!”趙承的話讓來兮與檀逍對望了一眼。
趙承繼續說道:“我會易容術,我的造假技術天下無雙,不是我自夸,我趙承要說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所有人聽到這話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曙光,但看趙承臉上閃過一絲為難,檀逍沉聲道:“如若你此次立下功勞,我準你正式入我軍隊,封個半職。”
“好好好!小的定不負檀盟主所托!”說罷趙承掏出身后背著的大匣子,將所用的工具一一拿出,隨后找了一具已死去的尸體拿出一個竹罐,只見里面有一種接近人皮膚的看似是膠的東西。
趙承將尸體的臉與飛虎對比了一下,拿過一把薄如蟬翼的刀,將那白色的膠抹于尸體的臉上,再加以修飾。
他的手很纖長靈動,手下的工夫也堪稱巧奪天功!這種人,一般都有一顆七竅玲瓏的心,來兮對這人的警惕逾加深了起來。
不消多久大功告成,眾人往那新面孔瞧去,竟是跟飛虎一模一樣了,幾乎是絲毫不差。眾人無不感嘆,這等易容工底,放眼天下,的確是沒有幾個能做得出來的。
來兮走上前提過劍,血肉割開的那一瞬間似乎所有人都得到了解脫,來兮將人頭遞到了檀逍的面前:“飛虎從現在開始已經死了,我們只需做的,便是投降。”
待到千軍萬馬逼近之時,檀孤容疑惑,只見檀逍首當其沖的攔在了他們面前,手中提著一顆頭顱。
檀孤容未施令,一干將士只是停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檀逍提過頭顱沉聲道:“檀逍不辱圣命,已將飛虎人頭割下,收服了這些叛黨,現已歸順!”
檀孤容半瞇著眸子,儼然有些不相信,檀逍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很清楚,檀孤容朝身邊的侍衛使了一個眼色,那侍衛跳下馬將那顆人頭接了過來送到了檀孤容的面前。
檀孤容一瞬不瞬的盯著那顆人頭良久,才嚅動著薄唇開了口,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此次檀盟主立下大功,皇上必定重重有賞!來人吶,一把火將這個小村子給燒了!”
火光頓時照亮了半邊天,而他們漸漸隨著龐大的軍隊離開,回頭望去,那火海里將過去的一切葬送,直到徹底的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人活著,究竟圖的是什么?功名利祿,權傾天下?苦苦掙扎,尋尋覓覓,到底躲不過命運的安排,繁華落盡,才發現人生在世不過求得一個歸宿。
旭日破曉,天光驅逐了黑暗,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天地循環,浩瀚無際,才覺人的力量太渺小。
“檀逍,我問你,倘若當時我真的一劍將飛虎的天顱割下,你會不會恨我,跟我反目成仇?”
風卷過黃沙飛揚,迷離了他們的眸子,馬背上高大的男人微仰著臉,看著天際漸升起的日盤輕嘆了口氣:“說實話,我一定會生你的氣,但是氣過之后我會理智的處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不管來兮對我做了什么,我都不會恨你。從今爾后,我只會愛你,敬你,惜你。如若只有犧牲他人才能保全我們,我也莫可奈何,只要你還在,其它的一切都已不重要了!”
來兮輕輕的笑了,雖然不知道未來還有什么在等著他們,但就像檀逍所說的,只要你還在,其它的一切……還重要嗎?
檀逍答應過趙承,如果他能幫他們渡過這次劫難便將他分配到自己的軍隊封個一官半職,反而是飛虎,他不知道如何安置他。
來兮不想信他,他也明白飛虎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即然他能走到今天,能一呼百應,肯定有他自己的實力,怎么肯甘屈于他之下?
再說現在飛虎已經死了,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必須戴著面具,飛虎有些按奈不住,總是不斷問著檀逍下一步的安排 ,但是檀逍暫時還沒有想到下一步該怎么走,現在這種時候正是姜謂令無雙對他最警惕的時候,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隨時都會將自己陷入萬劫不復。
是夜,準備入睡時分,門突然被敲響,來兮緊鎖著眉頭走上前開了門,只見飛虎站在門外。
來兮不動聲色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這么晚了,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飛虎并沒有賣關子:“我們好好談談。”
來兮一瞬不瞬的盯著他,想了想道:“有什么事情現在就說吧。”
飛虎左右看了看:“我能去你的房間談嗎?”來兮退開門邊讓飛虎進來,飛虎將門關上,來兮水也沒倒大刺刺的坐在了椅子上。
“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有忌諱,但是我已經發過誓,也用答應用自己的生命來賭所有人的明天,你為什么不肯信我。”
來兮嘲諷一笑:“你的意思是,檀逍現在不相信你,不重用你,是我在背地里使花招?”
“我并沒有這個意思……”
“不……你說的是對的。檀逍不信你,不重用的,是因為我不斷的在勸檀逍,對你,不能用全心,你自己的心別人猜不透但是沒想逃過我的眼睛。我很明白你這樣的人。”
飛虎暗地里雙拳緊握,但是又莫可奈何:“你到底想怎么樣?還需要我怎么做你才會松口不再咬著我不放?”
“只要有檀逍在一天,你就休想有什么不軌的心思。”來兮的話說得已經夠直白,如果飛虎還假半聽不懂那他也沒有辦法。就算飛虎肯為他們死又怎么樣?就是因為這樣飛虎才可怕,才不得不防。
飛虎深吸了口氣,站起身,挑起一抹嘲諷的笑:“我明白了,我會深深的記住你今天跟我說的話,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