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奴走上去，將徐州鼎託在手中，隨後收入洞天。
他又奇怪地看著眼前興奮的邋遢傢伙，聽對方說什麼非雌者死，若有所思。
隨後竟然問道：“連我都死了，那你爲何沒事？”
野人又給他整不會了，愣了一下說道：“有沒有可能，我是女人？”
“哦，你是女人？”炎奴恍然。
“……”野人沉默。
雖然自己形象不羈，但明眼人還是能看出是女人吧？
炎奴沒管那個，只是說道：“所以我變成女人，就可以活過來啦？”
他立刻搜尋意識，但很可惜，女性副人格一個也沒回收，都投胎了。
但沒關係，他還有神通可以變身。
當即鳳皇虛影一閃，身體瞬間變化爲一名女子。
然而……他依舊是死的。
沒有一點活性，他竟然只是從一種屍體，變成了另一種性別的屍體。
“咦？這是爲何？”
野人笑道：“只有真正的雌性能夠豁免，可不是變化一下皮囊就夠了。”
“別說地煞神通，就算是天罡神通之胎化易形，彷彿打從孃胎裡就是女人，那也騙不過徐州鼎。”
“徐州鼎判定的是‘先天第一性’！即誕生於世的那一刻的性別，除非有直接篡改‘第一性’的奇物，否則休想改變它。”
炎奴瞠目，這麼厲害？
“那豈不是說，我永遠是這死掉的狀態？”
炎奴雖然可以任意行動，但生與死還是有很大區別。
一切具有生命力的東西，在體內完全歸零，超速再生之類的修復本能消失了，一些具有生命力的能量也沒了。
還有他的意境，這個最重要，但卻只有活人才會有意境，此刻也消失了。
沒有意境在，形神俱滅者，也就真沒了。
“這怎麼可以！”
炎奴雙目噴火，自己些許痛苦無所謂，他絕對忍耐得住。
但沒有意境影響就太大了！
“你們這羣炎帝后裔，不是幫我的，是來對付我的。”炎奴怒視野人。
野人苦澀一笑：“英雄饒命，我說我是路過的，伱信嗎？”
“哈！你是之前的野人！”炎奴盯著野人大喊。
他此刻的感官，洞徹世界，一花一草都逃不過他的心眼，而之前所見的野人，已經完全不見蹤影。
眼前的女人雖然與之前所見男野人完全不同，連精神波動都不一樣。
但其酒壺，卻是之前那個，沒有任何區別。
此物看似普通，實則微觀層面極爲不凡，每一顆原子，都與尋常原子不一樣，非常奇異，與螺旋舟有些類似。
原子好似一隻只微觀小鳥，並蘊含極大的能量。
野人見他終於認出自己，也不裝了：“沒錯，真是巧啊，少年，我們又見面了。”
“性似浮雲意似風，飄流四海不定蹤。”
“或在東洋……”
“百鳥朝鳳！”炎奴不等她念完詩，長槍已如鳳鳥自舞般殺出。
鋒銳的槍頭如鳥喙破空，虛影般的羽翼撕裂長空。
這招仙武融合龍氣，還蘊含種種神通特性，勢不可擋。
野人嚇了一跳，身體瞬間隱入虛空，閃爍到遠處。
可是炎奴速度也不慢，同步追上，一個定身神通，鎖住野人。
鳳影槍法，如萬千流星劃破長空。
槍頭迸發赤焰，澎湃如狂潮，還附帶劍術神通！
能量已經非常可怕，而熊熊烈火再配上絕對切割，這效果堪稱炸裂！
擦著就死，磕著就亡！
關鍵時刻，野人的酒壺轟然變大，並有點鬆散之感，好像所有原子都散開一段距離。
咻得一下，大酒壺立在頭頂，竟然與野人的大腦融合。
流質般的物質，蔓延全身，形成薄薄一層外衣，其上有無數星辰流轉，美輪美奐。
霎時間，野人不復之前邋遢模樣。
他頭上長著酒葫蘆，身體似流質星彩般，竟變得無比聖潔。
猛然一個相位轉移，竟然在身體被定住不能動的情況下，挪移數十里。
乃至能穿透巖壁，遁入山石。
這能力，儼然是虛靈武裝的特色，不是任何遁術，卻能穿透萬物。
螺旋舟和張闢疆的那件白色武裝，都有這個功能。
不過，炎奴的槍法，恐怖異常，上面附著的能量、神通都太多，野人還是不敢硬抗。
“……觀……觀皓月，或臨南海釣……釣釣釣……”
“釣蛟龍！”
野人使出渾身解數，瘋狂閃躲，身形飄忽不定。
儘管狼狽不堪，可竟還是堅持要念自己的詩！
然而炎奴的攻勢凌厲異常！
領悟第七感後，他能洞見微觀，這令他的槍法更加入微，甚至達到隨心所欲的地步！
之前都是靠間接的感應與不斷磨練出的經驗造詣，才能勉強達到十重入微，原子層面。
現在好了，炎奴能直接‘看到’原子！這連張闢疆都做不到！
如此巨大加成下，炎奴的武學再度蛻變，直擊無數微粒，堪稱匪夷所思！
若非野人的虛靈武裝也有掌控微觀的力量，無形場域，操控重組原子，他早就被炎奴打殺了！
“三山虎豹……俱騎盡，五……五……五嶽青鸞……”
“足下從！”
野人可不想死，極力反抗，身體星光閃耀，甚至吞吸空氣，都創造出無邊能量。
這股能量，在自然的基礎上，竟有一種獨特的玄學氣息。
飛速形成一顆顆米粒大小的星光球，每一顆都極度緻密，煥發強烈的短促白光！
從引力和硬度上，皆好像無數物質壓縮而成般。
隨著她喊出那聲‘五嶽青鸞足下從’，萬千顆這樣的星光，就把炎奴的槍影全部吸收吞噬。
乃至反過來，重重壓在炎奴身上，幾乎將他摧毀。
不過炎奴隨手一個寄杖，就將其豁免，然後就免疫了這招。
反手一拳！大力神通將沉重無比的星光球，強勢擊飛！
“問吾高名……空……空……咳咳咳！空費力！”
“野人到到到到……”
“噗嗤！”
“到此！一悠遊！”
兩人激戰鬥法，從天上打到地下，又從地下打到天上。
流光洞破羣山，無數河嶽在周圍飛逝，驚濤駭浪，亂石崩雲。
大家都對力量掌控入微，也不想毀壞世界，傷及無辜，倒也沒有多大的波及。
可真要說起來，這種極致細節的比拼，才更加可怕。
縱然是張闢疆摻和其中，都耍不了幾招，就得形神俱滅！
“好哇，原來當初的野人仙也是你！”
這詩號一出，炎奴終於想起對方是誰，赫然是滅掉吞天門時，出現的‘過路客’。
他曾讓自己去秦始皇陵，說那裡有半條路。
炎奴起初不解其意，直到認識張闢疆，才明白何爲半條路。
本以爲那野人仙，是張闢疆一脈的革命仙人，亦或者某個中立散仙，因爲之後再也沒出現，所以他也沒有想太多。
現在看來，根本不是。
對方甚至連‘仙人’都不是！炎奴此刻的眼力不同以往，直接就能看透對方的修爲境界。
詭異，只能說詭異，不是任何已知境界。
可是實力卻出奇的強！而且並不是全來源於那件虛靈武裝，本身就已經是頂級仙人戰力！
炎奴甚至心裡評估此人戰力，不亞於半個‘萬仙大陣’！
這已經是極高評價了，可以說這野人，在不考慮亞克的情況下，是炎奴迄今爲止，所見最強的個體！
野人嘆道：“刑天，我從未說過自己是仙人，那日我是靈妙期，都是因爲我從吞天門撿了塊玉骨得來。”
炎奴一愣，的確，當初野人從沒說過自己是仙人。
甚至一直否認，還說自己道行低微，從始至終都是趙雨等人見他高深莫測，還會時空挪移，而誤以爲他是仙人。
“我自小學習的是宛渠國的知識，修煉的是宛渠國的玄學。”
野人艱難地說著，雖然他被壓得狼狽，但其能量堪稱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且也有極爲可怕的自我修復能力！
“按照傳承的說法，我僅僅是‘星裔境界’，在沒有任何工具的情況下，達到‘分子物理生產力’。”
“這是宇宙太虛中的最低境界……”
“唯有融合這件原子武裝，我纔是‘星族境界’，單體原子級生產力，可敵神洲天仙。”
聽了這番話，炎奴面色古怪。
沒想到，神洲人也能修行虛靈的玄學，難道說這人加入了虛靈文明？
什麼物理，炎奴聽不明白，但對方只是最低境界，他聽懂了。
戰力已經匹敵仙人，竟然是最低境界？差距有這麼大？
“野人！你爲何害我！”
炎奴不管這些，大聲質問。
對方明顯是有意坑自己，讓他被徐州鼎抹殺。
野人面露苦澀，微微搖頭道：“我纔是真正的守墓者，被選中守護文明最後的希望，這是我的職責！”
“就算你是刑天，你也必須踏過我的屍體！”
炎奴冷靜下來，神鳥之靈也是這樣，他們五百年來，就是以這樣的信念守護這裡。
天道無孔不入，不留任何僥倖，必須以絕對的力量，強勢打穿阻礙，纔有資格拿到祖龍炁。
野人繼續說道：“能看到你被抹殺後，依舊站起來，我死也值了……”
“爲了能守護這裡，我從小就被培養，先學習宛渠國的事物，再進行神洲的文化教育。”
“‘銀河瀑布’就是宇宙逆天者的聯盟。宛渠國是其下轄的國度，多種族，多文化，所以用這種方法，我能以個體加入宛渠國。”
“此國的玄學經過逆天的洗煉，不受天道掌控。”
“神洲的仙道，太過狹隘，長生不死，騰雲駕霧，千變萬化，推演因果，地風水火……這些本就是虛靈文明眼中，最基礎最普通的功能。”
“他們有些人生來就可以做到，難道越修煉越弱嗎？”
炎奴明白了，設身處地想一下，的確如此。
虛靈如若將自然之道，工匠之學，發展到難以置信的高度，直接做到比仙人還厲害。
那麼他們的玄學，只會更加難以想象！
“虛靈的玄學，追求的是超脫物理的束縛，擺脫現實的引力，以玄學去開闢不切實際的道路，去彌補物理學的侷限。”
“無須任何外物，就釋放力場，操縱物質與能量。僅僅通過充滿美感的數學藝術，就可以將其所代表的事物或現象塑造出來，甚至於掌握引力規則、暗能量規則……”
“星裔真的是最低的境界，虛靈中的‘仙’，玄微至妙，超越維度的拘束，那纔是真正的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野人雖然捨命阻攔炎奴，但此刻卻又有意告訴他很多事情。
彷彿怕之後，沒有機會說了。
可是，一開始籠統的，炎奴還能聽明白，可野人之後，逐漸深奧起來，什麼數學，什麼物理，什麼元素的變化奧妙。
炎奴聽得不厭煩，手上越發用力起來：“別念了！別念了！我聽不懂！”
他知道對方不會留情，乃是要拼死阻攔自己，那麼自己也不必留手，當速戰速決！
野人嘆道：“聽下去！刑天，把這些都記住。”
“我花了幾百年，將虛靈的體系，逐漸翻爲神洲人勉強可以理解的程度。”
“聽不懂沒關係，記下來，總會明白的。”
他是唯一傳承虛靈玄學的神洲人，身負兩種文化，乃是僅有能理解兩種文明的人，此刻只希望自己的心血能夠被刑天掌握，如此死了也值！
可惜，野人創造了太多全新的詞彙，甚至很多東西，神洲根本沒有，他只能新造一個字來代表。
別說炎奴，換成任何人都聽不懂，死記下來，也不知道要研究多久。
好在，炎奴不必刻意去記，他聽到的東西都不會忘，想回憶都能回憶到。
此刻的心思，已經跑到遠方。
第七感心眼籠罩八方，正感應到神鳥之靈不斷破滅山頭，已近尾聲。
遠方也漸漸顯露出其他九鼎的形貌，一個接一個，抖落表面的山石，皆有著無比古樸厚重之威。
不同的山頭，露出不同形制的大鼎，有的圓口三足，有的方口四足，所繪畫銘刻之風貌也不同。
如果俯瞰整個第九層世界，就會發現一尊尊大鼎，分別放置在世界的八個邊角。
炎奴此刻擁有了兩個，而神鳥之靈拿到了六個。
“只有八個嗎？”炎奴的心思完全不在什麼數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