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原黃,赤流荒,半只山上虎吃獐。”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蕭瑟金秋,半只山上的獐子群大規模的出動了起來,為的是趕在寒冷漫長的冬季之前養上一身肥膘,好安穩的度過讓所有普通野獸低級妖獸都恐懼的莽原寒冬。
半只山位于莽原的邊緣,再向北就是綿延千萬里的據天嶺,那里是頂級妖獸的樂園,千萬里的靈脈,不知隱藏了多少實力恐怖的妖獸,傳說在最深處隱藏著足以毀天滅地的存在,當然這只是莽原中流傳的傳說罷了,根本無從考證,每年都有無數的頂尖武者,成群結隊的進入據天嶺的邊緣森林里,獵殺低階的妖獸,大多一去不復返,累累的白骨訴說著這里的可怕,眾多的妖獸可不是好說話的角色,也有幸運的回來的,他們帶回來的豐厚回報使得更多的武者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沖向了那片死亡之地。
因為是據天嶺的邊緣地帶,半只山上也有著一絲絲神秘的色彩,整座山并不高,但是極其廣大,山上參天的巨木比比皆是,最為奇特的是在山的另一邊并不是平緩的山地,而是一道筆直的懸崖,如同刀削般平滑,整個山仿佛被人用刀齊整整的砍了一半下去似的,相傳這是千年前仙妖大戰的戰場,半只山失去的那一半就是妖獸入侵莽原的時候,人類的絕頂仙人同通天巨妖大戰之時,用大神通一劍斬下,硬生生將這巨大的山斬做了兩半,同時也震懾群妖,使得他們退回了據天嶺深處。
但這一劍也將原本的半只山靈脈斬斷,靈氣不復,漸漸的低階的妖獸也少了起來,雖說這里并不適合妖獸修煉,可是卻是普通野獸的天堂,生靈的增多也吸引了許多還沒脫離需要血食需要的低等妖獸徘徊在這里,一飽口福之欲。
仙人,是整個天府大陸普通百姓對于那些修道者的尊稱,在普通百姓的眼中,這些人騰云駕霧,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人人畏懼,妖獸肆虐的據天嶺在仙人眼中根本是自家的后花園,曾經有很多人看見仙人踩著一道道劍光,進入那充滿妖獸的森林里。當然,普通人不知道的是,他們眼中所謂的仙人也不敢太深入這可怕的地帶。
半只山的山腰處,有著一片平整的茂密草地,四外密林環繞,青青的翠綠草地上,一群獐子正在進食,兩只成年的強壯獐子在外圍游蕩著,時不時禁不住青草的誘惑,低下頭去飛快的啃上一口,但旋即快速的抬起頭,支起長長的耳朵,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的密林。
看見一只正在放哨的獐子眼神望向了這里,甘平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頭不敢動一下,眼神瞄向了一旁的父親,父親和自己一樣趴在地上,強壯的大手里正捏緊了一只獵叉,鋒利的鑌鐵叉頭閃動著冰冷的光芒。這時獐子群里有一只獐子慢慢的向外圈走來,那是一只剛剛成年的獐子,食量很大,一群獐子小心的擠在一小塊草地里,他到現在還沒吃到半飽,望著外圈茂密翠綠的青草,禁不住誘惑,向著外圈踱了過來,貪婪的啃吃著青草,慢慢的向著甘平父子的方向靠近了,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已經到了可以獵殺的范圍了,再近一點,那樣更有把握。
甘平緊張的望向了父親,父親的大手已經青筋暴露,緊緊的握住了叉桿,這時吃草的獐子仿佛發現了危險,猛的抬起了頭,遠處放哨的強壯獐子也看見了這個莽撞的家伙脫離了伙伴,正大聲鳴叫著讓它回去,離群的獐子戀戀不舍的望了一眼地上的青草,正要掉頭回去,猛然間遠處一個魁梧的身影從地上彈起,一道銀色流光飛向了它,見這只獐子有離去的意思,甘寧誠顧不得距離上還有些遠,直接的跳了起來,將獵叉飛向了獵物,獵叉穿過了獐子的脖子將它死死的釘在了地上,黃柃木的叉桿余勢未消的顫動著,發出嗡嗡的震顫聲。
經過這一獵叉的驚嚇,獐子群轟然而散,向著對面的林子里跑去,它們生性膽小,唯一的優勢就是跑的極快,要是沒有這樣的優勢的話,那么根本無法在這片森林里生存,一聲歡快的叫聲響起,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在甘寧誠身邊跳了起來,飛快的跑到那被死死釘在地上的獐子面前,那只獐子已經斷氣了,這個小小的身影跑到它面前,伸手用力的拔著死獐子身上的獵叉,可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沒能拔出來。
甘寧誠笑著走到正在和獵叉較勁的兒子身邊,伸出一只手來,輕輕的將獵叉拔下。小甘寧羨慕的望著父親強壯的臂膀,不由得說道“爹爹好厲害!”甘寧誠愛憐的蹲下身子,將那沾滿了草葉的小臉擦了擦,說道“今天晚上給你燉湯喝。”“真的?太好了,爹爹燉的湯最好喝了。”看著兒子歡快欣喜的小臉,甘寧誠心里卻一陣的酸澀,苦了這沒娘的孩子了。他彎下腰,將血已經凝固的獐子拎起來,扛到了肩上,一百多斤的獐子被他毫不費力的扛著,大步的向著另一面林子走去,小甘平慌忙跟上了父親,搶過了父親手上的獵叉,搖搖晃晃的像父親一樣扛著,向家里走去。
回到了父子二人居住的木屋,甘寧誠將獐子放到了屋外,放好了獵叉,然后提著獵物到遠處的小河邊收拾了起來,回到木屋里,看見小甘平正捧著一本書搖頭晃腦的讀著,那是一本孩童啟蒙的讀物,本來以小甘平九歲的年齡已經不適合讀這些了,但是誰讓父子里住在深山里呢?就這幾本書還都是外面來的貨郎帶來的。
小甘平一邊讀著一邊晃著腦袋,這是他聽父親說的再外面夫子們讀書時都這個樣子,不過讓他小小腦袋想不明白的是,這樣搖晃著腦袋還能看清書本上的字么?幸好手里的這本書他都已經全部背了下來,看不看書本倒也無妨。
其實這本書還不是他最喜歡的,甘平最喜歡的是那本《天府志》,那是一本講著外面天府大陸的書,薄薄的一本,但是記載了很多天府大陸的風土人情,對于從來沒走出過大山的甘平來說,這一本薄薄的簡易小冊子,就是他的夢想。
甘寧誠一邊煮著肉湯,一邊望著搖頭晃腦的兒子,不由得心里暗嘆,兒子九歲了,并且及其聰慧,這么在大山里只能是耽誤了他,再過一年,等家里的風頭過了,就帶他回去,不能耽誤了這孩子,要不然找個別的地方也成,總不能讓他一輩子窩在這山林里。想到這里,他心里暗暗的下定了決心。
陣陣的香氣從裝滿肉湯的鍋里傳了出來,小甘平聞到這香味將書本拋在一邊,跑到父親身邊,眼巴巴的望著湯鍋,看著兒子垂涎的樣子,甘寧誠不由得笑著抹了抹他的小腦袋瓜,笑罵了道:“臭小子。”
就在此時,山的另一邊傳來了巨大的吼聲,仿佛什么怪獸憤怒的咆哮著,父子二人忽然感到一陣的地動山搖,甘寧誠臉色大變,也顧不得湯鍋在這震動中傾斜欲倒,飛身跳起,伸手將屋頂上的天窗放下,然后將門窗關好鎖死,這幾下兔起鶻落,展露出了不凡的身手,等他回到小甘平身邊時,手上已經緊緊的握著那只獵叉,這時屋子里已經漆黑一片,只有灶膛里那些炭火散發著微紅的光芒。小甘平被剛才這一聲大吼嚇慌了神,雖說他十分聰慧,但是畢竟才僅僅九歲,緊緊的抓住了父親的衣角,他的心稍稍的安定了下來。
甘寧誠悄悄的走到了關緊的門旁,拉開了一塊木頭,向外望著,父子二人居住的木屋是由巨大的木頭搭建成的,牢固堅實,門窗鎖緊之后,一些低級的妖獸都無法闖進來。當然,也是因為這些低級的妖獸智慧太低,尋不到目標就搜索其他的獵物去了,靠著這堅實的木屋,父子二人躲避過許多次的危險。
甘寧誠緊張的通過門上的觀察口,望著外面,他知道,這次一定是大陣仗,在這半只山上居住了十來年,他也知道了一些事情,在半只山的后山,居住著一只強大的妖獸,雖然很多人都傳說最強大的妖獸被仙人趕進了據天嶺深處,但是甘寧誠深信后山的這只妖獸及其的可怕,也許對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來說,這不過是一只小小的妖獸,可是在他心里,這是一個噩夢,九年前,也是一聲巨吼之后,自己和懷孕的妻子,遇見了恐怖的獸潮,其中還夾著一只低階妖獸,結果自己的妻子重傷不治,產下小甘平后撒手而去。這次又會怎么樣?想到這里,甘寧誠緊握著叉桿的手冒出了汗。
奇怪的是,這一次并沒有慌亂的野獸私下逃竄,經過了許久外面還是靜悄悄的,這讓甘寧誠有了一絲疑惑?莫非自己估算錯誤?正在他心神不定的時候,一陣帶著腥氣的狂風刮過了木屋門前,甘寧誠暗叫不好,正想著要拉著小甘平道后面的地窖里躲藏。
一陣狂風刮來,帶著刺鼻的腥氣,堅實的木屋被三道金光擊中,那金光如同刀斧一般,將堅實的木屋斬成幾段,整個房頂都掀飛了起來,露出了在里面藏匿的父子二人。
小甘平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緊緊的抱住了父親,不敢松手,這時在父子二人面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甘寧誠即便心里早有準備也被嚇了一跳,云從龍,風從虎,從剛才腥氣撲鼻的的狂風中,他就感覺到大概是一只虎妖,沒想到這只虎妖如此的巨大猙獰,面前的虎妖身長兩丈開外,鐵鞭般的尾巴甩動著,碩大的虎頭,兩個銅鈴大眼里向外颼颼的射著寒光,嘴里鋒利的兩只虎牙露在外面,更顯兇殘,笸籮般大小的爪子,一根根爪尖如同鐵鉤,毫無疑問可以輕易的撕碎它面前的父子倆。
甘寧誠望著這猙獰的虎妖,握緊了手中的獵叉,心中暗嘆,看來自己父子二人要命喪于此了,想到這里,他將腳下的兒子猛推到身后,大喊一聲:“平兒,快跑。”至于這小小的孩童能否跑出這危險的森林,他已經顧不上了,能多抵擋一刻是一刻吧。
可這時對面的虎妖居然沒有撲上來,而是蹲坐在那里,饒有興趣的看著這父子倆,甘寧誠仿佛有種錯覺,對面的虎妖貌似正戲謔的看著自己,不由有點慌神,這只虎妖想干什?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感覺到有什么撲到了自己的腿上,低頭一看,被自己推出去的兒子跑了回來,正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大腿,想來也是,九歲的孩童,你讓他往哪里跑?
甘寧誠望了望蹲坐在遠處的虎妖,不由得心里一陣的絕望,看來我父子二人注定要喪命于此了,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再次握緊了武器,來吧,縱然是死,也要先護住平兒。甘寧誠的武藝來自家傳,放到世俗之中,也算是一頂一的頂尖人物,這拼命之心一起,縱使低階妖獸也不能小覷,沒有三分三,哪敢在這半只山上生活這么多年,手中這桿獵叉,正是用黃柃木制成,黃柃木是僅有的幾種被俗世知道的可以做靈兵的木材。
靈兵,是天府大陸對一些能夠對人或妖獸產生巨大傷害兵器的稱呼,由各種奇特的材料打造而成,這黃柃木正是其中最簡單的一種,要將黃柃木制成武器,然后用其斬殺生靈,黃柃木自然而然的就會吸取被斬殺者的血液生氣,凝成怨煞,最后成為靈兵材料,最后用千年寒鐵一類的稀有礦石打造出鋒銳的槍頭,這樣的武器對于人或妖獸的身體傷害極大,世俗之中,一桿這樣兵器是無數武者夢寐以求的珍寶,有了這樣的兵器,戰斗力立刻提升幾節,尤其是對于妖獸的威懾極大。
甘寧誠手里的正是一只黃柃木獵叉,已經用了近5年,馬上就要靈氣大成,如果帶下山去,用這么一根靈木,換來幾千兩銀子還是輕而易舉的,這也是他想帶著甘平下山的底氣所在,這么一桿靈木,再加上這些年積攢的珍貴藥材,足夠這父子過完后半生了。
可是要想過上好日子,還是得先過的了眼前這一關,甘寧誠拼命之心一起,膽氣立刻壯了起來。那妖虎不由得目光閃爍,它可不是那些懵懂的底層妖獸,看見了血食就不顧一切的撲上去,到這這樣層次的妖獸已經有了些智慧,并不想和甘寧誠硬拼,那根黃柃木雖然只是半成品,上面的叉頭也是鑌鐵制成,但是這妖虎眼中卻可以看見整個獵叉上面布滿了煞氣,灰蒙蒙的一團,即使自己強悍的身體挨上一下也不會好過。
想到這里,妖虎低吼了一聲,身邊旋起了一陣妖風,一道黑氣從地下鉆了出來,轉眼間化為了人形,甘寧誠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不由得驚詫道:“倀鬼?”面前黑氣凝成的人形面色青白,滿臉血污,衣服破爛,身上傷口無數,早就腸穿肚爛,兩只干枯的手上長長的指甲漆黑無比,一對眼睛卻是血紅,盯著面前的父子倆。
正是倀鬼,這是虎妖的一種天賦神通,為虎作倀,被虎妖殺死的惡人,會被妖虎變化成倀鬼,帶在身邊以供差遣。這樣的倀鬼,生前一定是惡人,無惡不作,才合妖虎兇殘的心思,虎也是天地靈獸之一,天生就會觀煞氣,辨善惡,修行了幾百年的妖虎更是如此,碰到無惡不作,煞氣纏身的惡人,一定要折磨致死,這樣的怨氣才足,然后將其死時的樣子化為倀鬼,時時折磨,這樣的倀鬼見到生人,必定嫉恨欲狂,不死無休。
只見這倀鬼呆呆的立在父子二人面前,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么,聞得虎妖一聲低吼,撲身向前,一只尖銳鋒利的利爪已經伸到了甘寧誠的胸前,甘寧誠慌忙抬起獵叉一檔,然后一叉刺了過去,正中倀鬼的胸膛,卻見倀鬼恍若未覺,另一只利爪揮了過來,甘寧誠忙收回獵叉擋住了這只鬼爪的襲擊。
細一思量,這才明白,倀鬼無形物質,普通凡物根本無法傷害,只有手中獵叉的叉桿是半成品的靈兵,能抵擋一二,兒那鑌鐵所制的叉頭,卻是奈何不了面前的鬼怪了。想到這里,甘寧誠將這只獵叉,當做一只哨棒,劈、掃、蹦、挑、攔、點、撥。一通使來,同這倀鬼戰作一處,而甘寧早已經遠遠避開,看著父親同這倀鬼惡斗,甘寧誠越戰心里越發的焦急,旁邊還有一頭虎妖虎視眈眈,看樣子是要等自己沒了力氣才會動手,自己一死不要緊,可憐自己的兒子。
生死相搏,怎能分神?那虎妖覷到便宜,虎爪一彈,一道金風飛向了甘寧誠的胸前,甘寧誠大驚之下慌忙閃身,那道金風從臂膀處刮過,帶走了一大片血肉,他吃痛之下,不由得手上略松,被那倀鬼猛的擊中叉桿,那只獵叉在空中打著轉落下,斜斜的插入土中,甘寧誠也被這巨力擊中,跌倒在地上,面如死灰。那倀鬼獰笑一聲,一個飛撲就到了甘寧誠面前,漆黑的利爪猛的掏向他的胸腹,要活生生的將他剖腹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