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請問您見過照片上這個人嗎?”
一個看上去十七八歲的金發女生撐著一把白色小雨傘,捏著一張照片站在街道上問,艾德里安停下腳步,習慣性地看了看自己的腕表。但是下一瞬間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現在也不趕時間……
倒不如說,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金發女生看上去似乎有點營養不良,瘦瘦小小的樣子,臉上很明顯地有一片淺色雀斑,把原來典雅秀麗的臉型帶來的美感也破壞了,而最引人矚目的,她的眸子是罕見的淡金色。
瘦小女生把手里的照片用力舉到艾德里安面前,那上面是一個看上去正在修整裝備的,有著及腰黑色卷發的明麗女生。短褲、短袖襯衫、以及手臂、腰間、修大腿上用皮帶綁著的各式兵刃,讓她看上去有一種獵豹般優雅的危險感。而拍照的那一瞬間,她正把頭轉過來,露出了大半個側臉,臉上還掛著狡黠的微笑。
“……”艾德里安思索了一會兒,總覺得照片上的女生很眼熟,而且就是近期自己接觸過的人。但是他的記憶一向混亂,就算見過類似的人,或許也早就與成千上萬份的記憶混合在了一起。
“有沒有更進一步的特征呢?”
雀斑女生想了一下:
“胸很大,腰很細,屁股也很翹。然后……總是很喜歡耍人玩……對男人很冷淡,喜歡冷嘲熱諷,但是對女生很溫柔……或許一開始也會冷嘲熱諷,但是其實對女生還是很溫柔。呃,還有,武功很好?做事很一根筋,喜歡橫沖直撞……身上有很多亂七八糟的紋身!”
艾德里安總覺得自己的即視感迅速增強了,但是找遍自己的記憶,還是想不到有誰符合這樣的條件。
“對不起,我沒有見過。”
他遺憾地搖搖頭,暗自揣測這個雀斑和照片上的女生有什么關系。
“這樣……謝謝你的協助。”雀斑女生沮喪地把照片塞回自己旅行馬甲的胸口口袋里,但這家伙沒有迅速離開,而是像在艾德里安身上嗅到了什么氣味一樣,“那個,這位先生,請問您有什么心事嗎?”
就算是一個記憶混亂到無法正常思考的人,在面對這種近似傳銷的口氣時也會感到本能的警惕。艾德里安集中精神,不是很意外地看到了對方馬甲上的三角形徽章,上面是一只眼睛的圖案。
“……神圣天堂的人啊。”
“是的!”
神圣天堂……艾德里安漫不經心地在紛亂的記憶中搜索著信息,那個熾熱的鐵塊一樣的新人格已經暫時沉入了心湖的水底,他精疲力竭,而且完全失去了自己存在的意義,就算是最簡單的搜索記憶,也感到有些困倦。
神圣天堂,在包羅萬象的冒險者中也是最有名的宗教狂……不,這樣說倒有點過分了。這群頭上頂著光環的家伙沒有繼承原始宗教中的排他性,倒不如說是四處奔波的和平主義者,到處當雷鋒做好事,任何不是劣跡斑斑的冒險者如果能碰到神圣天堂的成員,那就可以請求他們的幫助。
如果不是因為有一個十星級的神魔在主持這個冒險者團體,像這樣的天真團體恐怕早就被莫測的宇宙所毀滅了。但是在十幾年的歷史后,這個名為神圣天堂的集團卻成了光明、神圣派系的冒險者最大的聚集處之一,光是黃金級的強者就有被稱為“七大天使”的七人之多。雖然這個數量距離最頂級的五大工會還有相當的差距,但是他們試圖和平演變這個世界的宗旨卻已經人盡皆知。
“那么,可愛的小姐……”艾德里安伸出自己冰冷的右手,無禮地撫摸對方光滑纖巧的下頜,用自己綠寶石般的眼睛盯著那淺金色的瞳孔,艷麗的唇彩在暴雨中如沾滿嘴唇的鮮血,“一個毀滅了成千上萬生命的人,可以得到救贖嗎?”
“……當然可以。”
瘦小的雀斑女生沒有被他艷麗的皮相所迷惑,兩人的臉已經湊到二十公分的距離,但艾德里安能聽見,她的心跳節奏毫無改變。金色的眸子中光華流轉,男人在一瞬間看見了輝煌的天國,無盡的圣光。
“只要你看見了光,你就能夠得到救贖。”
艾德里安頹然松開自己的右手,把自己的雨傘隨手扔在地上。粗暴的大雨在一瞬間打濕了他的頭發,將他的深色眼影和血紅色的唇彩一起沖得模糊一片。精致的妝容和精心打理的頭發,現在變成了的亂發和血淚般的痕跡。
“看見了光,就能得到救贖嗎……”
艾德里安淋著雨大步走開,在他身后,那個雀斑女生在暴雨中對著他大喊:
“以及,主說:不要因為痛苦和悲傷酗酒!”
走過一個街角,艾德里安才想起來沒問那個雀斑女生的名字,但是……知不知道她的名字又有什么關系呢?他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個女生還撐著一把小白傘,頑強地捏著照片,在這個昏暗的城市中詢問稀少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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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茂大廈底部,趙老頭已經站了快有二十多分鐘。對于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已經是相當大的體力消耗了。站在他身邊的黑西裝保鏢只剩下了最后一個人。其余的人員已經全部攻進了金茂大廈。
矗立著的大廈就像是一個的陷阱,老人的臉上已經不受控制地出現了許多皺紋。
“別鬧!”趙老頭原本保養良好的黑頭發已經從發根處一點點變白,“如果連我都不行,你們這些小輩上去也只不過是送點心被宰而已!”
隨著大廈中傳來的又一陣密雨般的槍聲,黑衣老者猛然嗆咳起來,等他松開手帕的時候,上面已經全是殷紅的血污。
“咳……總還有呂布在。只要呂布戰魂不滅,小老兒我也不會被反噬得太厲害……”老者眼中青芒一閃,在一瞬間已經確認了周圍的“靈界景象”。
在他身邊,密密麻麻地站著七八十個陰森的身影,將他圍在最中央。乍一看像是在保護他,但是所有的陰魂厲魄都用比冰更冷的眼神凝視著佝僂著腰的老頭。這些陰魂中大部分都是古代戰將打扮,手中還握著殘破的兵刃……
“嘿……我還沒那么快死呢,勞煩眾將再等等吧……”
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在直線距離三百米外,張維新又一次遇上了尸傀。
“嘖……會組隊了嗎……還真是了不起呢。”雙槍在手的張維新擦去額頭上的冷汗,蜷縮在一根柱子背后,一支鐵箭正插在他耳邊,貫入墻壁近二十公分。
在數頭尸傀被他獵殺后,剩下的死尸部隊迅速集結成松散的陣線,以大規模推進的方式一層樓一層樓搜索過來。這些尸傀似乎可以嗅出活人的氣息,在張維新的通訊頻道中,留在大廈內的社員不斷被宰殺……畢竟大部分成員都只是裝備了精良槍支的,連自己的新人禮包也沒發掘出能力的平庸黑鐵級冒險者,面對這些三星級標準的尸鬼,完全沒有正面抵抗的能力。
二十多頭尸傀圍追堵截,漸漸把深入敵陣的張維新鎖在了一層辦公樓中央。而當包圍圈逐漸收緊的時候,以張維新之能,也只想苦笑了。
說到底,就是為了爭奪那個碎片啊……又是一聲慘叫,張維新覺得嘴里發苦。蜷縮在這個世界里的,說到底都是不想繼續冒險的人。
這個克蘇魯神話的世界里,存在著“脫離冒險者身份”的儀式!只要進行那個簡單的儀式,就可以把自己的人物卡銷毀,并保留自己的能力……在黑鐵級的水準。
害怕冒險的人。沒有能力繼續走下去的人。以及少數,厭倦了冒險的人,將來到這個偏僻的基地世界,并進行那個魔術儀式,徹底化作這個世界中生存的土著。而這些保有了最基本能力的人,又在這個世界里聚集到三大幫會底下,開始為了權力而互相傾軋……
愿望……嘿,如果我集齊這些碎片,我要許下的愿望,就是徹底驅逐這個星球上的邪神,把世界的統治權交給我們這些,放棄了冒險者身份的渣滓吧。
張維新在心里默默計數,數到十一秒的時候,他轉身飛撲。
又進入了“槍神奧義”帶來的子彈時間。或許并不是因為命格,而是因為登峰造極的槍術,令自己的精神進入了短暫的加速時態。在握住手槍的時候,張維新能感覺到自己的五感十倍擴張,一切信息都像是打開了第七感般清晰明了地流入自己的大腦……
雙槍開火。在槍口的火焰中,憤怒的子彈旋轉著射向尸傀群。七個,正面有七個。
子彈迅速破壞對方的身體。
一個倒下了。
意料之中的戰果,張維新的槍口平穩地指向下一個尸傀,那個尸傀甩出一柄短斧,向他的脖子切過來。
子彈與古老的手斧相撞,略微打偏了一點軌道,然后是第二發、第三發……奇跡般的子彈,無愧于他歷經百戰鍛煉出的“槍神奧義”。手斧飛上天空,與天花板相撞,然后墜回地面,正巧鋒刃向下,插入尸傀的頭骨。
兩個。
然后是第三個。
彈夾打空,張維新滾到另一根柱子后面,迅速換彈。
子彈不多了。
然后,他聽見一道年輕的聲音正在激昂地高喊:
“南斗紅鶴拳拳拳拳拳拳拳——!我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
哪來的傻?張維新第一反應是這樣。
當第四個尸傀被打得七零八落飛過他身邊的時候,他改變了想法。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