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皇帝的態度便能知道,這駙馬跟小皇帝甚是親厚。梅若覷了一眼小皇帝,小皇帝大約也意識到自己行為失當,便又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功夫便見到器宇軒昂的將軍駙馬從外面進來了。
“臣拜見皇上。”禮要做全。
小皇帝這會兒倒是非常穩重,抬了抬手說:“起來吧,駙馬姐夫莫跪了。”說出來的話還是覺得他跟著駙馬很是親厚。
“駙馬姐夫怎么一下朝就巴巴的過來了?難道還怕我把皇姐吃了不成?”小皇帝笑嘻嘻地說道。
不過是句玩笑話,傅岑和梅若都覺得自個兒額頭上的青筋一跳。這皇帝是什么意思?責怪他來得太快?雖說這小皇帝年紀不大,但是能坐穩中宮也是不簡單的。當年先帝在臨去之前將小皇帝接到宮中住了些日子,人人都覺得,先帝恐怕是要將這孩子過繼了去的,只是沒想到一直到先帝駕崩也沒有辦這事兒,彼時小皇帝還是小世子的時候便被一些大臣推上了龍椅,而他神武的父親大人也就是舜王,還在陳祁邊界嚴防死守。
所以陳國現在的情況是,先帝駕崩,小皇帝即位了,小皇帝的爹領兵在外御敵……即,兵權政權都到他們家了。現在唯一忌憚的不過是這位“正統”的大長公主,以及大長公主背后的支持者。
這位駙馬將軍立馬跪了下來表忠心,小皇帝卻也表現得有些惶恐,倒又真的像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了。
三人聚在一起說了許久的話,其實也不過是小皇帝說,他們倆人聽著。偶爾講到西北蠢蠢欲動的祁兵或者泛濫的黃河水或者南邊的割據的時候,駙馬將軍會發表幾句,其余都是小皇帝在喋喋不休。梅若抹額,難道這些人都被成安的嘮叨給傳染了么?
等著小皇帝說完又要求倆人同膳……拘謹地吃飯,倆人才攜手告退。梅若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之前應該聽成安的,在府里先吃一點才是。只是看起來這皇宮也沒有成安講起來的那么恐怖嘛!
待倆人被小太監引著出了門,淮陽宮的小皇帝這才站了起來,臉上再沒有剛剛跟梅若在一起的輕松。
“小德子,你看長公主如何?”小皇帝敲了敲桌角說道,皺著眉頭看起來甚是嚴肅。
而小德子也沒有先前的活潑,聽到皇帝這么問話,立刻恭敬的答道:“大長公主同往常比起來甚是和善。”
小皇帝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讓小德子先下去。他閉目靠在龍椅上……
而從宮中出去的倆人,相攜著走遠。
“餓否?”將軍駙馬問道。
梅若瞄了將軍駙馬一眼,搖頭。肚餓鳴叫,總不至于讓他聽見了吧?
“那我還打算帶你去醉香樓呢,既然公主不餓,那我們便回去罷。”
豎子!梅若咬了咬舌頭……這地兒聽著名字便覺得口水直流。
“啊……走了這許多路,竟是有些餓了。”她裝模作樣地說道。
“既然如此……”將軍駙馬看了一眼守在宮門口等著二人的車駕,再次攬住梅若的腰身掠往一邊,二人就這樣險險地躲過了一旁等待的車駕,直奔東市的醉香樓。
傅岑行至半路看了一眼梅若冗長的衣物,摸了摸沒毛的下巴說:“我帶公主去換一身衣物可好?”
梅若看了看自己這水桶般的著裝,頭上千斤頂似的頭飾,果斷地點了點頭。
傅岑帶梅若去的地方是在離東市不遠的一處小院子,看起來頗為安靜,傅岑翻墻進去。梅若汗了汗,這人難不成是爬墻爬成習慣了么?
“這是何處?”梅若扯了扯衣服,問道。傅岑拿給梅若的衣物看起來有些老舊,也不是多么華麗,穿起來挺舒服的。這個小院子真是小啊……還沒有公主府的一處小園子大呢,但是布置挺好的,在墻角還種了些菜。梅若在再來村住了些日子,自然是認識這些農作物的。
“此間是我幼時的住所,那塊菜地是我母親在的時候辟出來的。”他看到梅若在看那一小方田地,于是介紹道。
聽成安說,駙馬是傅將軍的的小兒子,而傅將軍是舜王的麾下大將。難道傅將軍往日生活不濟,竟然帶著妻兒住如此陋巷?其實在梅若的眼中,住過再來村此處也不算是陋巷,只因這幾日見識到公主府的繁華,才覺得此處不過爾爾。
“阿寧不記得了嗎?從前你從宮中偷溜出來頑,可在這里歇過腳的。”傅岑又拋出一顆重磅的信息。
梅若撓了撓腦袋,傻笑了兩聲……這讓她如何回答?把她的丑事挖出來還要她附和嗎?
“阿寧真的不記得了啊?”那樣子真是要多傷心有多傷心啊!
梅若偷偷翻了個白眼:“我們還去醉香樓嗎?”
將軍大人聽她這么迫切地想要去醉香樓,居然笑了起來:“這就走。”于是牽著梅若的手,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此處竟是無人看管的嗎?”梅若回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院子,疑惑地問道。
“我母親從前留下來的老仆在此處打理。”
“那怎的未曾見到?”
“此時大約在鄰里走棋呢!”
梅若點了點頭,做知曉狀。
不多時便來到了醉香樓,梅若走在路上,看到這東市竟然比西街還要熱鬧,販夫走卒比比皆是,當下便要瞧瞧這個看看那個。自醒來她腦中便是空白一片,對什么都很新奇。這些東西便說是沒有失憶的時候也全沒見過,何況此時記憶全無?先皇還在的時候被拘在宮里頭,偶爾溜出來還沒走遠就會被逮回去,所以她瞅著這些玩物,覺得甚是新奇。
幸得這醉香樓離得近,不然還不知道要走到幾時。
梅若坐在樓上靠窗口的那邊,把玩著手上剛拿到的小物什。將軍駙馬坐在她的旁邊,小二哥嘴里溜溜地報著招牌菜,報完了之后發現這二位一個在專心的玩著,一個則專心的看著那一位玩著,這叫什么事兒啊?
小二哥清了清嗓子:“二位客官,您看著招牌菜如何啊?”
將軍駙馬這才轉過頭讓小二哥上了幾個招牌菜,這醉香樓開了也有些年頭了,他幼時母親偶爾會讓家仆帶他過來,所以還算是熟悉。
“好玩嗎?”傅岑問道。
梅若這才滿頭大汗地抬起頭來,撇了撇嘴:“這是甚么九連環,怎的解不開?”原來是遇到一個小攤販,那小販口口聲聲說自個兒的九連環是“天下第一難解九連環”,于是梅若就買了一個,一路上便開始解,解到現在也未能解開,不禁有些氣餒。
“我瞅瞅。”傅岑拿過梅若手上的九連環,細細研究了兩回,然后手指飛舞……梅若目瞪口呆,這這這九連環——就這么著解開了?
“我怎的解不開?”癟了癟嘴,覺得九連環欺負人。
“呦,我說這人看著眼熟呢,原來竟是咱們陳國的傅大將軍。”梅若還在氣惱的時候,卻聽旁邊有人高聲這樣說道,一扭頭卻是個油頭粉面的公子哥。
梅若看了看那公子哥,又看了看傅岑,發現他仿若沒有聽到一般。
那公子哥見傅岑并不搭理,便走上前來,又陰陽怪氣地說道:“這是哪家小娘子,我看了甚是歡喜,跟我走否?你這旁邊兒的可是駙馬,可不是能依靠的。”那公子哥看到梅若便同梅若這么說。
梅若皺了皺鼻子,這人忒是無禮了。
“我原不知道,這東大街何時成了禮部公子強搶民女的地界兒了。”傅岑緩緩開口,他站在那里,一下子就將那公子哥比了下去,端的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高下立見。
梅若抿了抿嘴角,沒想到將軍大人也是個口齒伶俐的。
那公子哥被一噎,厚厚的粉下面的臉似乎有些紅,但是轉瞬便說:“我強搶民女?駙馬可不要亂說,只是你背著公主出來找女人,怕是大大的不妥。”
梅若皺了皺眉頭,這人竟是禮部的公子?說話也忒粗俗了。
“你父親何人?”她問道。
“禮部尚書林崇,小娘子可是知道我比這一位好上許多,想要跟我了?”那人還是念念不忘跟不跟這事兒。
梅若搖了搖頭:“你如此這般,對你父實在是無益,你可曾任朝廷職位?”梅若又問。
那公子哥仿若被梅若捉到了痛腳,當下跳了起來:“你這女子真是不識時務,朝廷命官也是你這草民非議的?”他大呼小叫好不熱鬧,三聲兩聲便把周圍的食客都引了過來。
“你這豎子,手指頭指著哪個?”只見成安撥開人群,尖細的手指頭指著那油頭粉面的公子哥喝道。
那公子哥被這突如其來的人嚇了一跳,往后面一竄:“你又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不配知道!來人吶,拿下這放肆的登徒子送到宗人府!”成安話一落音,那公子哥可就慌了,宗人府是什么地界兒,那里多是有來無回的重刑犯,且多鐵面無私的判官。
“你是何人,竟敢濫用私刑!”只是看到后面撥開人群上來的一隊人,這才臉白了白。看這些人的衣物便能瞧出來,這是公主府的親兵!公主府公主府!整個京城誰不知曉?大長公主深得先皇圣寵,準許大長公主在外建府養兵。民間傳言大長公主幼時可是被先皇抱在膝上邊逗邊批改奏章的,這一說法無法證實,但是大長公主府有親兵卻是眾人均知曉的。大長公主公正嚴明法不容情也都是眾人知曉的……
這下可是將那油頭粉面的公子哥嚇了個半死。
“欺上犯下出言不遜,給我拿下。”說完成安用力地一揮手,府兵便將這公子哥拖遠了。
梅若看了一出好戲,這會兒回過神來,看到虎視眈眈的成安,嘿嘿笑了兩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