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千衣拱手,恭恭敬敬回道:“皇后鳳體有恙,需得治治。然,草民此刻身上的藥物不齊,還需慢慢配制才行。”
李皇后怒極而笑道:“你還需慢慢配制了?倘若本宮容不得你慢呢?”
古千衣慢條斯理道:“皇后娘娘若是容不得,草民也就無話可說。但是,草民治病,一向就講究心情,需要靈氣。比如,一些病明明是能治好的,但因為心情不好,或者缺乏靈氣,就把小病治成了大病,大病治得沒了命,這也是常有的事情。”
扮成小貴子的百里飄雪雖然頭低著,但此刻也不禁為古千衣捏了一把冷汗!小衣是不是太過膽大包天了?和皇后娘娘玩兒,他還真敢啊!
但是,他這治病需要心情和靈感之說,還“小病治成大病,大病治成沒命。”,也未免太唬人了吧?就不怕皇后娘娘惱恨起來,立即將他給碎尸當場么?
果然!李皇后被古千衣氣得!突然地,變了臉!她也沒下令讓人來抓古千衣,而是自己突然間就出了手。
但見,眨眼之間,她猝然快速出招,右手掌心對著古千衣,五指尖尖的金甲張開,張牙舞爪地,猝不及防之下,剎那間發(fā)出一股超級強大的吸力!
古千衣不知是不想躲閃,還是躲閃不及地,頃刻之間被李皇后吸到了她的面前。她一手揪起了古千衣的前襟衣裳,面目猙獰,再也不是那個雍容華貴的李皇后,而是一個張牙舞爪,雙目噬血,武功蓋世的“女魔王!”
聚然之間,百里飄雪抬眸,雙掌就要出手時,竟然瞧見被皇后娘娘揪起的古千衣居然還不忘將一只手放在衣角下向她打著“你放心!”的手語!
好一個臨危不懼不慌的古千衣!她真的可以放心嗎?真的不用出手嗎?他真的不會被皇后一掌就劈了嗎?甚至,她有點懷疑,皇后娘娘那尖尖的指甲,能穿透人的心胸,將人的心臟給鮮血淋淋地挖出來!
百里飄雪的小心肝都被揪起來了!古千衣卻在這種時候不去擔心自己的生死,反而怕她暴露了身份,怕她出手襲擊皇后,所以給她打手語!
窒息了一會兒之后,但見皇后娘娘果然只是揪著古千衣,美眸迸發(fā)著怒火,卻只是揪著他!
僅只是揪著他,目光落在笑靨不改的一張青春少年的美顏上。
面目猙獰的李皇后問道:“你真的不怕死?你可知道,本宮現(xiàn)在只要輕輕一捏,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螞蟻!”
古千衣本不想對著皇后娘娘一張殘花敗柳的臉而笑,但此刻卻還是勾起了一絲陰容笑貌道:“娘娘,您可是母儀天下,一國之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草民是什么?區(qū)區(qū)一條賤命!草民要是能和身份尊貴的娘娘同年同月同日死,那也不算太過不值了!”
他嘴里如是說著,心中卻是呸呸呸連聲!他才不想和這老妖婆同年同月同日死!他才十六歲,這老女人最起碼有三十好幾快四十歲了。
這世上誰能不怕死?但是,他淡定得很!因為,他在賭,象李皇后這樣的女人,絕對比他更怕死一點點吧?!就只要一點點,他就能贏了。
輸贏有時其實也就只在一線之間。
皇后娘娘瞬間目光淬毒,一手捏上了古千衣的脖子,說道:“本宮就賭下,先殺了你,再讓宮中的太醫(yī)為本宮找尋解毒的方法。你沒有機會和本宮同年同月同日死,因為你不配!”
古千衣笑著小聲道:“娘娘,是您不配吧?您太老了!必會比我早死,這是自然規(guī)律。您瞧瞧!您的手開始在迅速地老化!”
啊!這一聲驚天動地的叫聲,只在皇后娘娘的心里,她居然沒有叫出聲來!因為,她瞧見了一個可怕的手!
一只迅速地在老化!枯槁,轉眼雞皮的手!剛剛這只手還是嬌嫩無比的,那是她的手!
古千衣再次淡淡地,瞇眼說道:“娘娘,您此刻多用一分力氣,您就會老得更快噢!一旦您的頭發(fā)變白,那就神仙也救不了您!”
李皇后就象見鬼一樣地,丟下古千衣。就在她丟掉古千衣的同時,她發(fā)現(xiàn),她那只剛剛變得皺巴巴的手立即就又恢復了正常的肌膚!
幾乎是沒法抑制地,她衣裙一翻,無比驚惶地,撲到一面銅鏡前,照了一下自己的容顏!
還好!總算還好!她還是好好的,牡丹一般的花容月貌!難道,剛才是幻覺嗎?
古千衣會幻術?還是說,他下毒與解毒都能在須臾之間?
她揪起他時被下了一種催老紅顏的毒,所以,她剛才驚見自己的手突然變成一只枯槁皺皮的手!她放開了他,她的毒就解了,馬上恢復了原來的肌膚?
太不可思議了!
然而,事實如此,這是眼睜睜的事實,她親眼目睹,不到她不相信!她總算領教到神醫(yī)毒圣的小徒之厲害了!
天下第一醫(yī),天下第一毒!好恐怖!
古千衣被放開之后,輕輕地撣了撣自己白色的衣裳,摸了摸被捏著有點兒痛的脖子,第一時間是轉身讓“小貴子”看到他的安全,和“小貴子”很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那一眼,他發(fā)現(xiàn),小師妹花容失色的同時,手里竟然捏著一支銀針!在見到他安全之后,才舒了一口氣,將銀針收入到袖籠里去。
他想,要是再多一個眨眼的時間,小師妹的銀針只怕就要出手了!
李皇后走到她的鳳榻上坐著,緩過一絲驚惶之色。
她,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原本就步步為營,自然也就是步步驚心!
但是,她卻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頃刻之間就容顏變老,雞皮鶴發(fā)!她到底也還是一個女人!寧愿自己即刻死了,也不愿頃刻之間變成一個老太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從這個驚如夢魘的頃刻聚變中緩和過來。
重新,她終于不得不相信,這世上,有些人,就算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她也是碰不得的。就算,人家只是布衣草民!
那少年,依然白衣如雪,淡定優(yōu)雅,如芝蘭玉樹,風流倜儻,玉樹臨風。
原本,她以為只要輕勾手指,就能將他碎尸萬段,讓他尸骨無存。但此刻,她已經不敢這么想了。
也許,她當真出手要滅他時,滅的可能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這個認知讓李皇后從此之后,一生都不敢再向古千衣這個少年美男出手。
整個寢宮之中,有那么一忽兒,眾人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因為沒有人敢在李皇后那么狼狽不堪的時候隨便地呼吸。
所有的人,都以為剛才不過是自己的幻覺,一時眼花罷了!李皇后怎么可能突然變老?然后,卻又頃刻之間回復!
那不是幻覺眼花是什么?
靜靜地,鴉鵲無聲了好一會兒!
沒有皇后娘娘的指示,嬤嬤,太監(jiān),宮女,暗衛(wèi)……雖然他們之中,隨便一個,都是武功高手,也自認為,要殺了古千衣輕而易舉,但卻都因為沒有皇后娘娘的任何指示,而靜止不動,寂然無聲。
就在這時,門外卻突然有一個太監(jiān)的聲音高調地傳入,打破了這個靜寂的局面道:“皇上駕到——睿王爺?shù)健?
李皇后心下一驚!驚覺自己竟然輸在了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手上!而這個少年還只是鳳小七棋盤上一個閑置著的小卒。
至此,雍容華貴的李皇后雖抬起一張如牡丹花般高貴的容顏,卻切切實實地,有些花容失色了。
鳳小七來得也真快!還將皇上也請來了!顯然,她觸到了某人的底限。
眾人聽到皇上駕到,當然只能轉身,跪下,恭迎圣駕!
“皇上萬歲萬萬歲!”百里飄雪跟著所有的人跪下,葡伏于地。
直到此刻,當她聽到小七也來了,還將皇上也請來了,才真正地舒了一口氣。
“臣妾叩見皇上!”李皇后身為皇后,見到皇上也還是一樣要行叩首之禮。
皇上鳳天城皇袍威武,才撩袍跨入皇后的寢宮,一眼掃過,便即將目光落在了古千衣的身上。
不過,他先走到皇后的面前,輕輕一個擺手,聲音十分平穩(wěn)又安閑道:“朕,聽聞皇后鳳體有恙,都請了古大夫來看診了,不知古大夫診斷出皇后得了什么病?這禮就免了,平身吧!小七,快扶皇后到榻上歇著去。”
鳳元宇答了一聲“是!”,繞過皇上,向皇后行禮:“兒臣叩請皇后金安!”
他雖答了皇上的話,目光卻在寢室內掃著。剛才入門時,他已看到古千衣安然無恙地跪在地上,一顆心稍安,卻沒見到太子鳳元尊和雪兒。
他從皇上那里回到府上,雪兒給他留了話,自己會去求太子帶她入宮,去救古千衣。
那么,太子和雪兒呢?那丫頭是不是想急死他?入這女人的后宮,她知道自己有多讓他擔心嗎?
為了能直接了當些見到皇后,他將父王也請來了!
他并不擔心千衣,因為他知道千衣能自保。不然,千衣能常常跟他在一起嗎?能在京城里立足嗎?
倘若古千衣連自保的本事都沒有,他鳳元宇也不會留他下來,更不會讓他去為雪兒打理她的醫(yī)倌了。
所以,他更擔心的人不是千衣,而是雪兒。她還偏偏不帶侍衛(wèi),不帶丫環(huán),自己單槍匹馬就進了太后的地盤?
他想扶起皇后時,李皇后自己起來,裝作嬌弱不勝的模樣,一手撫額對皇上道:“臣妾多謝皇上掛心!臣妾這病來得奇怪,晨早起來,就發(fā)現(xiàn)這左手腕上黑了一個圈兒,連陳太醫(yī)都診斷不出是什么毛病。不過,剛剛古大夫給臣妾診斷過了,說只是小毛病,馬上就給臣妾治好呢。這古大夫啊!真真名醫(yī)就是名醫(yī)吶!小七,你扶母后到榻上,讓古大夫為母后開藥診治。”
“是!兒臣扶皇后到榻上去。”鳳元宇伸出一只手,讓皇后扶著他的手走路。
在經過一個小太監(jiān)的身邊時,這小太監(jiān)似是不經意地,抬頭望了鳳元宇一眼,然后,又迅速地低下了頭。
就那一抬頭,一低頭之間,鳳元宇心中微動!他認得出那小太監(jiān)是太子鳳元尊身邊的小貴子。
然而,那眼神!比雪月還亮的眼神,雖然只是一個抬頭,一個低眉之間,他卻心中突然一亮!
然后,他一顆提在半空中的心終于落地了!
那骨碌碌地一轉,水汪汪的,睿智,明亮,如明月一般清澈,象太陽一樣溫暖的一雙明眸,分明是雪兒的眼睛!
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然后,他腦海中將雪兒的身材和小貴子的身材對比了一下,就更加完全地確定他就是雪兒!
經過她的身邊時,他的鼻子用力地吸了一下,果然能吸到一股淡淡的,別人也許根本就聞不到的,只有他鳳元宇才十分敏感而熟悉的,屬于雪兒獨有的淡淡的幽香。
這下,他終于完全地放心了!這就好,這倆個他身邊最重要的人都安然無恙,好好兒的,他的心瞬間就踏實了。
感謝上蒼!他可不能沒有他們!
雖然小衣很有本事,他也知道他的本事,但他也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可是,此刻看來,不但小衣很有本事,連雪兒也挺古靈精怪的。
他真想大笑!不知皇后娘娘被小衣整出什么病來了?他要是來得遲些,他們會不會拆了李皇后的后宮?
將李皇后扶到榻前,李皇后突然向他投來一抹嬌弱的目光,弱弱地說道:“七兒吶!你叫古大夫給母后用藥吧!母后這左手皓腕上突然黑了一圈兒,不知得了什么怪疾。陳太醫(yī)浪得虛名,竟然束手無策!”
鳳小七冷冷地對著古千衣道:“千衣,你還跪在那兒做什么?既然皇后有病,你又會醫(yī),那就快點給皇后診治吧!省得本王的父王擔心。”
古千衣認認真真地回道:“是!謹遵七王爺?shù)姆愿溃』屎笠膊皇堑昧耸裁粗匕Y,只不過是一點小毛病,皮膚過敏罷了,用點藥就沒事兒了。”
古千衣站起來,低著頭走到鳳榻前,又恭恭敬敬地給已經擺開八字腳坐在榻前的皇上行了一個大禮。
皇上擺手道:“古大夫請坐!”皇上聽說過天下第一名醫(yī)和第一毒圣有一個小徒兒只有十六歲,叫古千衣,跟小七有著兄弟般的情誼。
他以為一個十六歲的娃兒罷了,醫(yī)術道行必比他師父差遠了。
哪想到,這古千衣竟然長得如此的……天姿國色?!跟著,他的醫(yī)術更讓皇上感覺神奇至極!
但見,古千衣坐下后,對皇后娘娘說道:“娘娘,請您將得了皮膚病的左手擺在桌面上吧!”
皇后娘娘心里如波濤拍岸般地,怒濤如海浪撲來!這小子居然睜眼說瞎話到如斯地步!
分明是他下的毒,卻被他說成她的左手得了皮膚過敏癥!
但是,此刻,她真的有些害怕了!真怕他會趁著給她解了毒之后,會不會又給她下另一種毒?
這小子瞧上去就象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是那種女人能愛上,男人也能喜歡的類型。但是,她此刻當真有些后悔請神容易送神難了。
古千衣從衣袖中取出一個極為精致的,里面裝著綠色液體的小瓶子來,無比修長,優(yōu)雅的手將小瓶子擰開了,小心翼翼地,將一粒液體滴到皇后娘娘的手腕上去。
他一邊滴時一邊說道:“這叫瓊漿綠液,是治療各種各樣的頑劣性皮膚過敏癥最好的藥液。但是,用藥卻極為巧妙,少一點不能達其效,多一滴即有可能令皮膚潰爛。”
皇后娘娘一聽,更加氣得咬牙切齒,但又心驚膽戰(zhàn)!
百里飄雪一直就不敢抬頭,她生怕自己忍不住會“噗”地一聲,笑出聲來。小衣要不要這么酷啊!將皇后娘娘玩得也太盡了吧?
她慶幸自己是他的師妹,不是他的敵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