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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砰砰
謝靈運聽到這響聲,頓時為之驚訝,這里可是萬丈海底,若不是有著神秘的龍宮大陣,水流足以把人撕碎,饒是如此,現(xiàn)在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種凝滯感,那人竟然還能使出這種勁道,實力可見一斑
兩人走進院落,就見在院中一座紫碧交縱的珊瑚山旁邊,一個身形魁梧的青衣年輕人在連連揮拳,練著某種剛烈兇猛的拳法。
他體格魁偉,相貌可謂堂堂,濃眉大目、炯炯有神,蓄滿了烏黑的絡(luò)腮胡子,氣勢威風(fēng)凜凜,流露著一股沙場的殺氣,那份躍然欲出的恐怖戰(zhàn)力無愧于道胎初期的命功,真不像是個十八歲的少年
何無忌
未來的何氏家主么?果然是一表人才
那少年又一記疾快揮出的重拳,砸得前方的海水震動翻轉(zhuǎn),這才收氣停了下來,望了望走來的兩人,卻是眉頭一皺,斥道:“整天喧喧嘩嘩,像什么樣子”
“呵呵。”何長瑜只是一笑。
何無忌也沒有繼續(xù)斥責(zé),打量著那白衣少年,話聲沉穩(wěn):“閣下是?”
“無忌族兄,讓我來引見吧,這位是謝靈運,我們剛剛在坊場那里結(jié)識,謝兄弟修有浩氣,年紀(jì)輕輕卻才德兼?zhèn)?是個可交之人。”何長瑜笑著一番介紹。
“哦,你是謝氏子弟?”何無忌一聽到他的姓氏,就有點疑惑,說到“謝氏”之時,那雙虎目中隱有肅然起敬之色。
謝靈運心生警惕,不過旋即想對方定然不可能看出什么,面不改色的微笑道:“我長在金陵。”
這話其實模棱兩可,但旁人聽起來的意思當(dāng)然是說“不是”。
何無忌點點頭,臉有沉思,似是自言自語:“這次龍宮只邀請了沿海地帶的一些門閥宗派的人來,不見謝氏子弟,怕且事情真的無益于朝廷……”
如此為朝廷著想,因為當(dāng)今天下升平,而且何氏在朝中有著不可或缺的地位,何長瑜又說道:“無忌族兄明年就要前往北境,成為一員北府兵將領(lǐng)。”他的聲音中掩不住的羨慕。
而何無忌,則是滿臉的肅敬,又有幾分驕傲,他能當(dāng)上這個將領(lǐng),不可能沒有世家子弟的原因,卻也是從小以來的刻苦努力的成果
“北府兵?那很好啊。”謝靈運稱贊道,應(yīng)該有很高的靈藥俸祿吧?又能得到很多的性命歷練。
何無忌的臉容卻生起一些不悅之色,這少年分明對北府兵缺乏尊敬,什么叫很好?何止是很好
北府兵這是一支百戰(zhàn)百勝的雄兵,組建這支軍隊的人,正是當(dāng)今的謝氏家主、北府兵主、“冠軍將軍”、“康樂公”謝玄。
可曾聽聞過“草木皆兵”、“風(fēng)聲鶴唳”之詞?
十七年前,狂風(fēng)暴雨驟降,蠻荒化外的妖魔邪人又起了賊心,百萬魔軍來犯北境,一路勢如破竹,就要直入中土神州那時候天下哀聲一片,大黎仿佛要完了,好不容易有的上百年安穩(wěn),又要被攪得山崩河潰、生靈涂炭
那時候上一任的謝氏家主謝安無心問政,整天就在會稽的東山游玩和修煉,而不愿為官。
以前就算了,那時就要亡國亡天下了,滿朝的文臣武將、高道名士都如熱鍋上的螞蟻,流傳著一句悲語:“謝安不肯出來做官,這叫百姓、這叫天下怎么辦啊”
因為這個大劫,謝安終于愿意再度為官,這就是“東山再起”的由來,不過他沒有自己去前線打仗,而是調(diào)兵遣將,派了幾個子侄帶領(lǐng)他們的八萬北府兵去救援,正是侄子謝玄幾人。
康樂公不但是前線的總帥,也是先鋒部隊的統(tǒng)帥,當(dāng)時北境的大軍已經(jīng)被打得落花流水了,然而北府兵一到……
康樂公竟以八萬之?dāng)?shù),把一百萬氣勢如虹、實力超然的魔軍擊潰,打得它們爭相逃命回去蠻荒,那是怎么的一種狼狽?草木皆兵、風(fēng)聲鶴唳
賊膽全都嚇破了,能不怕么,誰也不知道哪根草木突然就化作北府兵來奪命,誰也不知道那些風(fēng)鶴聲音會不會滅魂
如果不是有康樂公如此反敗為勝,現(xiàn)在的中土,也真不知道會是怎么樣的凋零樣子……這一戰(zhàn),著實是功爍千秋
北府兵,何止是勇猛?何止是很好?
當(dāng)年,當(dāng)大勝的軍書飛傳回了京城相府,正和客人下棋的謝安看了之后,面無表情、了無喜色,繼續(xù)下棋。客人奇怪的問他:“軍情怎么樣?不好?”他只是徐徐的答了一句:“小兒輩已經(jīng)破賊了
何等的豪氣對魔軍又是何等的輕蔑不就是幾個小兒輩打了場大勝仗么,我都沒有出馬呢,有什么好激動?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也許之前是裝俊,也許謝公對于幾個后生的發(fā)揮、對于這場大勝,越想越開心、越想越得意,實在高興得不得了,下完了棋,走回去內(nèi)室,過門檻的時候,太過用力,以致木屐的屐齒都折斷了,自己嘿嘿傻樂,這又是“屐齒之折”的由來。
謝安、謝玄,英雄如此,豪邁、狂狷、瀟灑
成了北府兵的一員,真是天大的榮耀
想著這些史事,感受著那份英雄氣慨,何無忌就熱血沸騰,有些不能自己的微微顫抖,結(jié)果現(xiàn)在有個人不以為然的說“很好啊”,什么態(tài)度
熱血所至,他不禁志氣沖天,高聲的道:“我加入北府兵后,誓要建功立業(yè),蕩平天下的妖魔不負(fù)舅父的期望,更不負(fù)康樂公的威名”
“無忌族兄的舅舅是劉大將軍。”何長瑜又加以解釋。
“呃……”謝靈運卻不太清楚劉大將軍是誰,只好問道:“恕在下孤陋寡聞,是哪位劉大將軍?
“你”何無忌的怒意霍地又起,親自答道:“劉牢之,康樂公手下的第一員大將”
劉氏也是當(dāng)朝的大族,在北府里是中堅力量,像他舅父,是康樂公慧眼識才,一手選拔上來的;聽舅父說劉氏又出了個叫劉裕的年青猛將,他倒想能快些會一會。
“原來如此,失敬失敬”謝靈運嚴(yán)肅的拱手,真的無意冒犯,他當(dāng)然知道康樂公的一些威風(fēng)事兒,卻又刻意的不去做什么了解,所以知之不詳,劉牢之似乎正是當(dāng)年那支北府軍的一員前鋒將領(lǐng)。他直言道:“我對北府兵了解不多,何兄見諒。”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問過師傅,你是不是當(dāng)過北府兵打過仗?師傅笑呵呵說不是。但忠叔應(yīng)該是吧。
“這……”別說何無忌了,連何長瑜都有點無語,那可是威震天下的北府兵啊
就人族里頭,不說那些神仙真人,只說活躍在世俗上的,家族門閥、四海船隊、教門祖庭等等,誰的力量比它大?難以比肩,因為北府兵來自這些地方,但是“一入北府,小兒破賊”
當(dāng)成了一員北府兵,無論你從哪里來,對前輩來說都是個小兒,不只是自己破賊,而且到了自己的兒侄,也會破賊,這是一種代代傳承的無上榮耀
為江山社稷,為萬民百姓,為一身的破賊熱血,為那顆心,軍心即道心
不然朝廷為何是朝廷,王謝之家為何是王謝之家?
“沒什么,但你應(yīng)該多去了解的。”見他真誠,何無忌沒多計較,正言道:“蠻荒妖魔始終是中土的心腹大患,一旦邪強正弱,它們就會來犯。大丈夫,修一身武藝,當(dāng)為徹底的除魔破賊而盡力謝兄弟,我看你的確是個可塑之才,何不以后來北境找我,我招你入軍”
“無忌族兄”何長瑜聞言情急的睜大眼睛,失聲道:“那我的參軍一職”
“你什么時候不再整天謔浪,馬上是我的參軍”何無忌聲音重重,何長瑜無奈嘆氣:“那不如殺了我。”謝靈運撓頭:“其實我也喜歡謔浪。”
何無忌立時氣道:“謝兄弟,康樂公的三孫子也是你我的年紀(jì),名叫謝公信,乃是絕頂天才,曾經(jīng)孤軍深入蠻荒歷練,放眼天下,同齡人之中沒誰比得過他,這就是將來的北府兵主我輩應(yīng)當(dāng)見賢思齊啊”
看著他又是崇敬又是奮昂的樣子,謝靈運微微聳肩,真是個軍癡,不過,他哂然道:“就算我要入北府,恐怕康樂公不會收我。”
“豈有此理”何無忌的怒氣又生,這話什么意思,剛才就罷了,康樂公豈容別人對他有半點的不敬他大怒道:“有心破賊,康樂公為什么不收”
“族兄,誤會,誤會”何長瑜連忙勸解。
謝靈運認(rèn)真的點頭:“是的,何兄誤會了,我很尊敬康樂公,只是覺得以自己的資質(zhì),入不得他老人家的法眼而已。”
他也不動氣,因為看得出何無忌這人并不是高傲,也不是迂腐,恰恰是個性情中人,沒什么壞心眼,心里藏不住話的,是那種忠直的武人,直得有點可愛。
“不會,你資質(zhì)很好。”何無忌說著又打量了他一番。謝靈運打哈哈:“是么……”
“族兄,入軍之事待會再說,還有一個消息沒告訴你呢。”見謝靈運不情不愿,何長瑜解了圍,笑道:“龍女設(shè)宴”
何無忌對龍女的風(fēng)采沒甚興趣,卻同樣對那株千年龍須草興致盎然,就答應(yīng)一同去赴宴。
時辰也差不多了,三人當(dāng)即前往宴會的舉行地貝珠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