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九轉(zhuǎn)熊蛇丸后,蕭遠山傷勢漸趨穩(wěn)定,在眾人看護下盤膝坐了下來。因父母俱在,阿朱不便對蕭峰太過親熱,只是在不遠處投來關(guān)切之色,蕭峰會意微微向她點了點頭。
玄慈道:“從今往后,我少林派與蕭老施主再無仇隙。蕭老施主與蕭峰蕭施主雖是契丹人,但并非十惡之人,本派上下皆以上賓待之?!比荷R齊應(yīng)道:慈又轉(zhuǎn)對鳩摩智問道:“國師以為老衲如此處理可失偏頗?”
鳩摩智鼻子一哼并不答話。在汾州外的官道上,他被劉飛揚等人逼得落荒而逃,視為畢生奇恥大辱。之后得到消息,丐幫要與少林派爭奪武林盟主之位,心念一動便也趕了來。他內(nèi)力深厚在半山腰便已聽到游坦之和劉飛揚等人的說話,忽然記起一年前少林派和蕭遠山的約定,心中毒念陡起,一上來便揭露兩方當(dāng)時的約定。若能讓少林派聲名掃地或者與蕭遠山等人血拼不止兩敗俱傷,對他也都有好處。而讓他千算萬算的是蕭遠山竟然與一年前判若兩人,竟一心求和,使他的得意算盤全然落空。眼見場上群雄都默不作聲,他再說下去也是枉作小人。
游坦之卻又跳了出來說道:“你們與少林派的事是了了,可我的大仇卻還未報。劉飛揚蕭峰,咱們便作個了斷!”
劉飛揚眉頭一皺,心想:這個游坦之真是不知死活,枉我對他還一直深抱同情。也罷,今日便與他作個了結(jié),省得日后麻煩不斷。見蕭峰和段譽都有些躍躍欲試,搶先應(yīng)道:“好。既然你咄咄逼人,多說無益,便拳腳上見個真章吧!”
蕭峰道:“二弟,此事由我引起,便讓我來領(lǐng)教游公子的高招吧?!眲w揚道:“還是我來?!?
游坦之見二人搶來搶去,竟似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下大怒,喝道:“你們便一起上又如何!”呼的一拳,向劉飛揚猛擊了過去。
劉飛揚側(cè)身避過,道:“你還沒那本事!”一記七傷拳還了過去。二人逐又拳打腳踢戰(zhàn)到了一起。蕭峰見狀便不再作聲。
游坦之已見識過劉飛揚怪異莫名的功夫,不敢與之纏斗??墒莿w揚的凌波微步乃天下間一等一的步法,無論游坦之身法再是詭異,也占不了絲毫便宜。不能以身法取勝,游坦之惟有將全身功力運到極至,一拳拳拍出,混合著神照經(jīng)內(nèi)功和冰蠶寒氣的拳勁倒也聲勢驚人不容小覷。只是他內(nèi)力雖是不俗,但手上拳腳功夫畢竟差了太多,之前他所遇上的對手,無一人能擋得了他亦正亦邪的陰寒內(nèi)勁,一觸他的絕寒掌力便即不敵,是以他拳腳上的不足倒并不明顯。可劉飛揚一身內(nèi)力修為已是登峰造極之境,所學(xué)武功皆是深奧絕倫,天山六陽掌、天山折梅手皆是逍遙派數(shù)百年的武學(xué)精華,遠勝游坦之那學(xué)自房佑龍那粗淺的《葵花寶典》入門功夫,他每出一招,游坦之都要連出數(shù)招才可勉力接下,其中差距明眼人一看就知。
而此時劉飛揚也不再留手,招招進迫,每一招每一式皆帶著沛然內(nèi)勁,真氣回旋盤舞,游坦之的陰寒掌力一觸便被彈飛。游坦之心下大急,忖道:我連他都打不過,還如何談為父報仇?轉(zhuǎn)念又想到:不,不!上天即讓我有此奇遇,學(xué)得一身奇功,便說明我終能手刃仇人報得大仇,我又怎可喪氣?想到這,精神一振,大喝一聲,連擊數(shù)拳接下劉飛揚的一招“陽關(guān)三疊”,身形不退反進,猛撲向前。
奈何現(xiàn)實總與愿望相違,游坦之的武功與劉飛揚相較差了不止一籌兩籌,近身相斗如何是討得了便宜?只聽劉飛揚也是厲喝一聲,雙手翻轉(zhuǎn)探出,架上游坦之的雙臂,大叫一聲:“起!”身子猛地向后躍去。游坦之雙手被他纏上,連著數(shù)次發(fā)勁也掙脫不得,正欲出腳,可身不由主被他帶得雙腳離地沖去。驚駭欲絕時,卻見劉飛揚飛起一腳,他只覺小腹一陣劇痛,接著手上一輕,整個人凌空連翻幾個筋斗跌飛開去,啪的一聲,游坦之肩肘落地,當(dāng)場右手手臂脫臼骨折。劉飛揚嘆道:“游氏雙雄也算一方名俠,我也不殺你,你自己看著辦吧。”他那一腳本可把游坦之立斃當(dāng)場,可最終他還是收回了一半的力道。游坦之不比丁春秋,劉飛揚自然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下殺了他,不過受了那一腳,游坦之沒十天半月也恢復(fù)不了。
游坦之左手撐地,哇的一聲吐出口鮮血來,想要提氣站起,小腹一陣絮痛,竟提不起半點力氣。
靈鷲宮諸女和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群雄自是歡聲雷動。其他各路群雄再次驚與劉飛揚的武功,也有的附聲喝彩,可就是沒人過去扶游坦之一把,最多只是向他投去憐憫的神色,江湖便是這樣,報仇雪恨天經(jīng)地義,可技不如人也無話好說。
段譽心地善良,心中不忍,走了過去,伸出手來說道:“我扶你起來。”游坦之一怔,左手搭上他的手掌,接著眼中閃過恨戾之氣,暴喝道:“誰要你假惺惺?”奮起余力,把段譽往下猛地一拉,右腳腳尖便向他胸口踢去。
段正淳和刀白鳳大驚,齊齊叫道:“譽兒!”搶身撲上。誰知,剛跑幾步,卻聽到游坦之的驚呼聲。只見游坦之的右腳還沒踢到段譽身上便無力的垂了下去,左手卻在拼命甩動,可怎么也甩不開段譽的手掌,一臉的驚慌失色。
劉飛揚心下長舒一口氣,忖道:當(dāng)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游坦之以怨報德,卻想不到三弟身有北冥神功,以手相接,此時的他又哪能甩得掉三弟的吸力。
重傷之下的游坦之本來便沒剩多少內(nèi)力,沒多久,他只感腦中一眩,整個人便昏了過去。而到這時,和段譽抓著的手才自然松開。饒是如此,他一身的內(nèi)力倒有三成進了段譽體內(nèi)。刀白鳳緊張的道:“譽兒你可有事?”段正淳道:“江湖險惡,譽兒可要記住這次教訓(xùn)!”
段譽搖了搖頭,心下卻是苦笑。
群雄卻看得莫名其妙,他們都看見游坦之心懷不軌,可實在沒想的最后自己反而暈倒在地。還道段譽武功卓絕,不動聲色間便把他弄昏,心中皆是又驚又羨,皆道:大理段家果然名不虛傳,只不知除了一陽指六脈神劍外還有什么奇功絕藝?
這時,薛慕華叫道:“掌門師叔,那人醒了?!苯?jīng)過他一陣急救,施展腹語的那人總算暫時保住了命,昏迷了會在劉飛揚和游坦之拼斗時已醒了過來。
劉飛揚心下一喜,快步躍到他的身邊,見那人臉色灰白,張大著嘴一副驚恐欲絕的模樣,忽又想起一事,伸手如電探出,托住他的下巴,拇指和食指分掐他的兩頰,使他嘴巴更加放大。薛慕華道:“掌門師叔放心,師侄已查過了,他的嘴中并無毒藥。”
劉飛揚點點頭,提著那人來到場中間,大聲問道:“說!你是受何人指使來此暗中挑撥?”經(jīng)過劉飛揚和游坦之那場大戰(zhàn),場中不少人差點都忘了還有這人。
那人在全場數(shù)千雙眼睛注視下也是冷汗直冒,全身抖索,口中顫道:“我,我不知你說什么?”劉飛揚厲聲喝道:“還在狡辯。你若心中無鬼,又何必藏頭露尾的用那邪術(shù)發(fā)聲?”
那人一驚,強撐道:“我一見蕭峰便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只是武功不濟,是以希望借少林派之手將他父子鏟除。我又怕事后別蕭峰報復(fù),所以不敢現(xiàn)身說話。契丹人兇殘歹毒,我大宋男兒哪個不恨契丹人?”他越說越大聲,說到后來愈加理直氣壯,見場中群雄有些有點動容,接著說道:“你是蕭峰的結(jié)拜兄弟,自然處處為他著想。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武功不如你,死在你的手上也無話可說!”
劉飛揚冷冷的看著他,待他說完,緩緩說道:“很好,還不忘再挑撥一把。你剛才也在這里吧,應(yīng)該看到星宿老怪丁春秋的下場了,你覺得你比他如何?”說著臉上泛起微笑,看得那人如墜冰窟,腦中不由浮現(xiàn)出剛才丁春秋痛不欲生的瘋狂模樣,心膽俱寒,本是坐倒在地的姿勢下意識的手腳并用向后退去,仿佛離劉飛揚遠一些便可安全一般,手指著劉飛揚,張大了嘴,卻發(fā)不出聲音來,只呼呼喘著粗氣。
劉飛揚轉(zhuǎn)身道:“各位英雄,既然這人冥頑不靈,便容我用些手段,或許……想死?可沒那么容易!”反手一掌拍出,打掉那人插往自己小腹的匕首,同時在他肩上一按,內(nèi)力過處,瞬間封住他的周身大穴,令他不得動彈。他雖然側(cè)背著那人說話,可那人的一舉一動又哪能逃過他的察覺,那人一從褲腿處摸出匕首便已被他知曉。
劉飛揚對著他道:“不想受那生死符之苦,便乖乖說出幕后的主使,天下英雄俱在此處。我也不難為你,對了,你的邪功被我破去,雖然一時無事,可薛神醫(yī)只是暫時幫你保住性命,想活的話便老實說出來,我便讓薛神醫(yī)徹底給你醫(yī)治?!?
忽聽葉二娘葉婉柔說道:“陳彪,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聽劉少俠的話,把實情說出來。以他的武功勢力,若他肯收留你,你還怕一品堂的人么?”
此言一出,群雄震驚不已,齊齊望著葉婉柔,群雄中早有不少人認出她便是“無惡不作”的葉二娘,可一來她不是此次大會的主角,二來誰都已知道那武功奇高的虛竹是她兒子,誰還會去找她麻煩?而一品堂之名,中原豪杰也是知之甚深,那是西夏收羅各國的武功好手,用來對付中原豪杰的利器。陳彪更是驚叫出聲,他也沒想到葉二娘竟會把他給指證出來,當(dāng)然他也不知道葉二娘已早下決心脫離一品堂了。
劉飛揚“哦”了一聲,葉婉柔曾是西夏一品堂中人,認識同是一品堂的陳彪絲毫不奇。向她輕輕點頭微笑一下,轉(zhuǎn)過身來說道:“你是一品堂的人。據(jù)我所知一品堂可是西夏專門對付我中原武林的,看你應(yīng)該也是個漢人,卻投身西夏。這好象與你之前大義凜然所說的不符吧!”
陳彪身份別揭,直嚇得混身顫抖不停。人群中馬上有人大叫道:“殺了這個賣國求榮之輩!”也有的叫道:“西夏走狗竟敢來此,快說有何居心!”群情激奮,有不少年輕人便要沖了過來。
劉飛揚舉起手臂道:“大家且勿沖動,以至讓其他的一品堂中人有機可乘!”群雄聞言果然靜了下來,有的已沖向場中的,也馬上被本門長輩喝了回來。劉飛揚的話說得再也明白不過了,人群中肯定還混有其他一品堂的人,若一時沖動打死了這陳彪,那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了。殺人滅口,賣國求榮!哪個江湖中人想背上這幾個字?
劉飛揚又對陳彪說道:“你看見了吧,大家是多恨賣國之輩。只要你說出西夏一品堂的陰謀及其在場的其他黨羽,我以逍遙派掌門和靈鷲宮宮主之名保你不死!”又轉(zhuǎn)對群雄道:“西夏一品堂素來對我大宋不利,還不知此次設(shè)下什么陰謀對付我等,當(dāng)務(wù)之急這陳彪能供出其中的陰謀及其黨羽,大家便饒他一命吧!”
群雄一聽也無意見,比起西夏一品堂所不知的陰謀來,哪怕是一丁半點,也可讓中原豪杰有些防范,這陳彪的確是微不足道。
葉婉柔又道:“陳彪,你還有什么猶豫的,像我脫離了一品堂還不是照樣好好的么?更何況有劉少俠的親口承諾。”
陳彪內(nèi)心一陣掙扎,良久從牙齒中蹦出幾字:“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