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陸明舒吐出一口氣,停下看地圖,坐下來,伸手覆著額頭,似在休息。
謝長暉心急,忍不住問:“陸姑娘,看出什么來了?”
陸明舒沒有答話,過了許久,謝長暉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睜開了眼睛:“你們是怎么想的?”
謝長暉有些失望,說道:“我與夏侯令使商討過,這條路,是走熟了的,以公子的身手,沒有人劫得了他。”
謝廉貞先前受刺激突破了出神境,緊接著又走火入魔跌回融合。現(xiàn)下他的傷已好,離出神境只差一步。而且,他身為廉貞星君,身上有不少保命之物,等閑出神境都動不了他。這個推斷很站得住腳。
“北溟的地形有多復(fù)雜,相信不用我說。溟河分支無數(shù),潛伏著不少兇獸,若是起了霧,說不準(zhǔn)就會誤入歧途。所以,我們都認(rèn)為,公子可能迷路了。”
在北溟迷路,可大可小。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開出一條新航線來,運氣不好,就會像某些書里寫的那樣,過個十幾二十年,才有后輩來此。運氣再差一點,說不定一輩子都遇不到,就這么失蹤在茫茫溟河霧中。
謝長暉說完,卻見陸明舒的神色并不贊同。
“陸姑娘有別的看法?”
陸明舒點點頭:“這事恐怕是你們太樂觀了。”
“怎么講?”
她站起身,手指從地圖上劃過,從中州到玉陽山:“這條路,最危險的是哪一條?”
謝長暉不假思索:“后半條。”
陸明舒點點頭:“從中州到白鷺洲,這條航線一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走過,商船、游客、游蕩的江湖人,已經(jīng)熟得不能再熟。反倒是后半條,因為玉陽山的傳說,并沒有什么人敢去,而且路上還有實力強悍的兇獸,他們也不敢。”
“陸姑娘是說,公子是在這條路上失蹤的嗎?”
“不。”她斷然道:“白鷺洲是葉家的地盤,就算那些人沒看到,葉家的眼線會察覺不到嗎?依我所見,廉貞公子定然沒經(jīng)過白鷺洲。”
“那姑娘是什么意思?”謝長暉有點沉不住氣了。雖然以前公子也常常失蹤,但只是他們不去查,大概的行蹤還是可以摸到的,這一次卻不同,太反常了。
“不知道你發(fā)現(xiàn)了沒有。”手指重新回到謝廉貞經(jīng)過的那條線上,“你們探查到的蹤跡,只是剛?cè)氡变檫@一小段路,而這一小段偏偏是走熟了的,他根本沒有理由迷路。你說過,他是去找我的,既然有明確的目的,又怎么會走不相熟的水道呢?這條路已經(jīng)是最近的了。”
謝長暉怔了怔:“陸姑娘,你是說,公子不是迷路,那他……”
“剔除掉不可能的選項,剩下的就算再匪夷所思,也是真相。”陸明舒輕輕說,“我懷疑,他就是被劫的。”
“……”謝長暉難以想象,什么人能劫走謝廉貞?就算來人實力很強,以謝廉貞的身份,別人也不敢隨便亂動吧?
好半天,謝長暉才出聲:“那我們怎么辦?只能等了嗎?夏侯令使已經(jīng)找了好些天了……”
“當(dāng)然是去找了。夏侯珊找不到,未必我們也找不到。”陸明舒道,“再怎么猜測,都不如實地去看一看。”
原本以為,謝廉貞就算失蹤了,也沒什么危險,頂多就是不好找。眼下聽陸明舒這么一說,他很可能處于危險之中,謝長暉就有些慌了。他正六神無主,聽陸明舒這么說,哪有不應(yīng)的:“好,我們馬上去。”
“大船太慢了。”陸明舒說,“這艘船上應(yīng)該有那種輕舟吧?拿出來,我們先走一步。”
“我們?”
“對,就我和你。”陸明舒道,“帶的人越多越麻煩,這事不是人多就能辦成的。”
謝長暉想想也是。如果是被人劫走的,夏侯珊找了這么久都沒找到,那他再帶人過去,也沒什么用。
“姑娘稍等,我這就去吩咐。”
陸明舒點點頭,看著謝長暉快步走出房間。
她垂目看著地圖,半晌,嘆了口氣。
……
謝長暉辦事能力不用懷疑,才一柱香功夫,就回來了。
“陸姑娘,輕舟已經(jīng)備好,我們這就可以動身了。”
陸明舒起身:“我沒什么好收拾的,這就可以走。”
“好。”
這邊輕舟放下去,那邊陸明舒跟順風(fēng)船隊五人告了別,兩人就從大船躍下,駕起輕舟,飛快地往南駛?cè)ァ?
謝長暉從來沒有駕過船,還好這種輕舟的設(shè)計,用玄力便可駕馭。
讓他郁悶的是,陸明舒自從上了船,就萬事不管,只顧自己修煉。幾天下來,除了休息進(jìn)食,一刻也沒放松過。
謝長暉很想吐槽,這位陸姑娘,也太會用人了吧?想他堂堂七真觀第五宗護(hù)法,宗主以下的一號人物,就這么被她當(dāng)個船工在用?
但他沒法說。公子有多重視這位陸姑娘,他是親眼見到的,恐怕公子自己來了,都會樂呵呵駕船……
不過,她從頭到尾都那么冷靜,就讓他有點不爽了。
“陸姑娘,你就一點也不擔(dān)心公子嗎?”趁著每天休息的時間,謝長暉問。
陸明舒默不作聲地喝完了茶,才問:“擔(dān)心有用嗎?”
謝長暉有點惱火:“關(guān)心的人失蹤,會擔(dān)心不是人之常情嗎?你不擔(dān)心,是一點也不在乎他?”
陸明舒冷冷道:“你以為我在這里做什么?聽你質(zhì)問的?”
“你……”謝長暉瞪著她。
“都說謝長暉是七真觀第五宗實際上的宗主,為人可靠處事冷靜,依我所見,實在是見面不如聞名。”
“……”謝長暉心道,要不是公子,我會在這里受你奚落?罷了罷了,女人和孩子,是最不能講道理的,尤其人家兩者占全了。
懷著一肚子氣,謝長暉繼續(xù)去駕船了。
陸明舒閉上眼,看起來好像要繼續(xù)修煉,實則意念一沉,進(jìn)入了天輪。
謝廉貞失蹤之事,急也急不來。如果她的推測是真的,那就要盡力提升實力才行——能劫走謝廉貞的人,就算她和謝長暉捆到一起,都不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