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然僵住了,如同五雷轟頂,久久的矗立在原地,不曾移動。方云,值得他一生尊敬的老者,僅僅因為一個莫須有的預言,處處維護自己,甚至不惜與整個虛族為敵,將化虛池的虛氣耗盡,只為煉祭破天鐘。
落海空反叛,雖然早有預謀,但自己卻是導火線。若不是他的出現,虛族的反叛人員,豈能有七成之多。
這份恩情,陸青云早已銘記在心,是故,當自己結嬰之時,便殺掉落海空,將方云救出。然而,誰知這恩情還沒來得及報答,方云卻去了。
此痛,憋在胸口,有種窒息的感覺,陸青云的拳頭握的啪啪直響,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告訴我,為何?”
蕭凡長嘆一聲,徐徐說道:“我的腦海中,有族長的神念,當年在中土安心修煉。族長的神念,卻崩潰起來。因此,我只能離開東皇山,向天云山飛去。盡管受到重重阻攔,終究還是來到了族長的身邊。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說到激動之處,蕭凡的眼中,銜著淚,面部顫抖不已,而后泣不能聲,整個身體不停的抖動。“我看見,族長的身體,浸泡在化虛池中,他的身體,已經消散大半……”
陸青云閉上了眼睛,心中的痛,一浪高過一浪,而后完全超越了自己的掌控,“啊……啊……”陸青云怒吼著,咆哮著,身上的滔天殺意,不斷凝結。
蕭凡猛一抬頭,眼中帶著一絲震驚,感受陸青云身上寒意,急速暴退。
然而,陸青云已經喪失了理智,對于這些,完全不知。他恨,恨落海空,更恨自己。恨自己無能,恨天不公。
正是因為這份恨,其周身的殺意開始凝結,有原先的百丈,慢慢凝聚到十丈,而后是五丈。當這殺念,凝聚到一丈的范圍時,一股難以想象的氣勢,在古墓內,凝聚而成,一把攝人心脾的長劍,從殺意的凝結中,幻化而出。
蕭凡眼中,精芒爆射,再次暴退開來,“神禁術第三層?”
陸青云不知何為神禁術的第三層,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痛。這痛,讓他喪失了理智,全身殺意,按照一個難以想象的方式,凝結到一起,幻化一劍。
此劍一出,威芒四射,這一劍之威,即便蕭凡,也感到一股驚恐的危險之感。
“不錯,不錯……”一聲蒼老的聲音徐徐傳來,只此一聲,陸青云瞬間恢復理智,眼中帶著一股難以置信之色。
“我剛剛……”
“神禁術第三層,已經圓滿,你可以修煉第四層了。”蘭頓從虛無中走來,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語氣中,盡是贊賞之意。“那劍,是殺戮之劍,以你現在之能,只能幻化一劍,當幻化十劍之后,第四層便圓滿。”
蘭頓手中,拿著竹簡,“蕭凡拼著生命,將神禁術的后五層搶回來,希望你不要辜負虛族的一番寄望。”
陸青云點點頭,用顫抖的雙手,接過竹簡,“青云承諾,永不負虛族之恩,他日,定要取落海空的人頭。”
蕭凡臉上,稍稍動容,說道:“陸兄,虛族族長,都要進入古墓煉祭一段時日,這是族長離去之前,對我說的。因此,我離開虛族之后,來到南環角的古墓。只是此時,我卻無法離開,興許十年,興許二十年。總之這段時日,我無法在陸青云身邊,相助與你……”
“虛族仇恨,屬于我們兩人的,你不出關,我便不會找上落海空。”陸青云語氣中,帶著幾分堅定之色,狠狠說道。
“神禁術,乃傳承上古,若是你能領悟完全,即便仙界,也不可怕。去吧,好好領悟此禁術,比之任何功法,都要強上百倍。”蘭頓話畢,身影漸漸消失,蕭凡對著陸青云點點頭,不過眼中,卻有幾分不舍。
陸青云心中雖然依舊有些隱痛,但已經恢復理智,東皇目前正在遭受劫難,徐新革生死未仆,他需要回去,不但為了東皇,也是為了他自己。將破天鐘的虛氣裝滿之后,陸青云返回中土。
離開南環角之后,陸青云去了一趟南荒,當年東皇門的所在地。
當年的東皇門已經被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占據了,山外沒有護山大陣,陸青云如入無人之境,直接進入山門之內。
金花蟒的巨大身子,對這個不入流的小宗門帶來了莫大的恐慌,門主是一個后期結丹靈獸,哭爹喊娘的就要逃走。
宗門數百弟子,瘋狂四散。陸青云嘴角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大手一揮,將實力最強的幾個結丹修士給留了下來,其中便包括在后期結丹修士。
“前輩……前輩饒命……你要什么,晚輩盡力所能……”看著金花蟒巨大的莽頭,那門主嚇得快要尿褲子了,神情崩潰,語無倫次。
“陸某不殺人。”陸青云示意金花蟒,讓其離去,畢竟元嬰靈獸在此,這些結丹修士連說話的能力都喪失了。
金花蟒不滿的低沉一聲,沖著那十幾個結丹修士齜牙咧嘴一番,而后才極不情愿的騰空而去。
“我的媽呀……”那金花蟒一咧嘴,門主嚇得屁股尿流,又要逃去,陸青云一聲怒吼,將其鎮住。
“我讓你離開了嗎?”陸青云的話,低沉至極,陰森的冷意,讓人心神俱顫。
門主雙腿顫抖不已,不停的打顫,“前輩……你,我一個小小宗門,數百人修士,連一個蒲元丹都拿不出來,你究竟想要什么?”
“后山,有近萬白骨,將他們好好安葬。”陸青云的話,有些傷感,語氣中,帶著幾分思念。
門主一聽,臉上露出一絲怪異之色,當年西固山被滅掉之后,曾經的東皇門,早已白骨累累,煞氣極重,根本不適合修煉,愿意來到這里的宗門太少太少。
玄門派實力太弱,競爭不過其他宗門,本在南荒,已經呆不下去了,結果卻發現這座無主山頭。盡管煞氣重,靈脈不充足,但也總比無山強。因此門主耿川便選擇了這個地方當做山頭。
山內,數萬白骨,全都被弟子掩埋在山外,倒是后山的那些年限早一些的白骨,因為堆在一起,沒有占用地點,因此并沒有處理掉。
“他……他們……是何人?”耿川的臉色,驚恐中帶著幾分疑惑。
“還有后山的那藥園,幫我好好打理,藥園中間的那片湖,也不能斷了水。”陸青云并沒有回答耿川,徐徐說道。
“可是……”
“只管按我所的話去做,十年之后,若是我見到后山依舊白骨累累,藥園荒蕪,湖水干涸,陸某便滅你宗門。一人不留。”陸青云話畢,身影一閃,消失眾人身前,不過卻有一個儲物袋,出現在陸青云消失的地方。
耿川愣愣的看著那儲物袋,額頭的汗滴,岑然而下,那男子,雖然也是結丹之境,比自己只高一點。但在此人身上,耿川甚至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起,好似那人只需要一根手指,便可以滅他。
“門主……”一個初期結丹修士,顫顫巍巍的將儲物袋撿起,放在耿川面前。
耿川抬起頭來,打開儲物袋,神識探入其中,臉色陡然變化萬千,一股崩潰之色,擴散開來,儲物袋中,培元丹何止數千,甚至蒲元丹,也有幾百。
耿川的眼中,由驚恐,變成了驚訝,繼而是狂喜,而后痛哭流涕,“師祖啊師祖,你終于開眼了!”
東皇門雖然在南荒鎩羽而歸,但那里畢竟有陸青云的腳印,等到中土安定之時,便會率領東皇,重新踏上南荒。而這片山頭,便是陸青云的故地,是他心靈的寄托,那里有山,有湖,還有一個絕美的身子,硬著夕陽,在湖邊翩翩起舞。
東荒中部,一片連綿幾萬里的高山,此起彼伏。在一處幽深的洞府中,有位面色慘白的老者,席地而坐,渾身上下,散發著濃郁的死氣。
這人,赫然就是徐新革,二十年前,落云宗前長老孫澤,突然返回中土。那時的孫澤,已經入魔,到了東皇山之后,遇到徐新革,二話沒說,將其制住,隱居在東荒。
徐新革當時,實力下降到筑基,渾身靈力若隱若現,根本不是孫澤的對手,還手之力都沒有,便被孫澤擒住。
孫澤雖然入魔,但心神并未完全喪失。三門宗被滅,他光復中土的希望,也隨之毀滅。因此,孫澤的心中,裝滿了仇恨,這恨由陸青云而生,并蔓延到陸青云周圍的一切人。徐新革自然也包括在其中。
他殺掉十余個結丹散修,用魔功抽取散修一絲生機,注入到徐新革體內,并說,你要好好活著,看著老夫如何將你東皇一點一點的毀掉。
東皇在南荒鎩羽而歸,幾近滅門,那時的孫澤,是何等的暢快。而后東皇在中土重新崛起,他的這份暢快再次變成了歇斯底里的憤怒,每日里都會來到洞府內,用各種手段折磨徐新革,以解心頭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