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
一團團白煙繚繞鄭隱身后一個個鄭隱一模一樣的鄭隱出現便毫無猶豫撲向葛洪。只是以他們的攻勢在貼身之間便被葛洪以毒辣的拆招破解隨后被拗斷腰脖而死,死相慘烈,每一個尸體連眼睛都來不及閉上。方寸之間尸體堆如小山,可依舊難以阻擋葛洪越來越近之勢。
“再多點,再多點!”
面對葛洪的進攻,鄭隱內心焦急無比,手中起決從未落下,大股的冷汗冒出,這是法力快要跟不上的節奏。
一旁緘默之魂明白此刻輔助鄭隱才是王道,她單手搭在鄭隱背后,源源不斷強大的魔力直接涌入鄭隱體內。
伴隨著魔力的進入鄭隱猶如神助一般,本來分身數量只能維持的十幾個一下子暴漲至半數五十之多。
噗噗噗
人潮般多的鄭隱冒出朝著葛洪撲去,簡單粗暴,直接就是想堆死葛洪,葛洪面對這般多身影嘩的一下退后,可馬步穩下瞬間便反攻而來,困難在大也要銀刃而上。
“別打了!”小道士看的焦急,他不明白為何是兄弟二人的葛洪鄭隱要如此不死不休的戰斗著。他跑著便想過去阻擋這兄弟二人可卻被王福牢牢抓著衣袖拽了回來。
眼冒金星的王福拍了拍腦袋站起身來,一把抓著想要勸架的小道士回頭:“你想我們停下來,那便測了這個血脈!”
“都什么時候了,還測骨?”他來是阻止打架的,不是來參加滴血認親的……
而且,他都說了無數次了,他并不是這個王福主子的孩子,這王云起就和他相差了八百年了,如果真是,那他應該也八百歲了,他知道那種迫切想要尋到親人的想法。
可事實上他更不想王福空歡喜一場。他明白那種深入骨髓的失望,將這輩子不在懷抱光明。
“可一切皆由你起.....”
“你的師兄,他的弟弟,你想過沒有?為何不想讓你測骨!”是啊,為什么不讓?難不成.......小道士望著兩具懷抱在一起的骸骨......我真是他們的孩子嗎?
“因為這完全是在玷污師傅!罪人的血液怎能讓天師府的正道碰觸!”
廝殺之間葛洪咆哮高喊:“天師府是凌然與陽光下前行的人。”
“這一切犧牲過趙升,胡曉,章明他們這些先烈的鮮血.....”
咔嚓。
“我師弟身上背負的光明,身上背負的大統,怎能在這關鍵時刻離經叛道!”
葛洪拗斷了最后一個分身的脖子前進,這一刻緘默之魂,鄭隱親自上前阻攔。
原來如此。
小道士縮回手,他搖著頭:“我不能測,不管我是不是他的孩子,我的師兄們都不會希望我去測....”
那些師兄們一個個滿懷希望的目光,他不能就這樣親手毀滅了。天師府康莊大道的石階上,崖洞里一個個先驅而去的棺材,都在告訴他,底線是人妖殊途。
王云起是妖帝的兄弟,那么他便不能懷抱著自己是魔的后代。
他是人,是正道。
“你個臭小子!”
王福破口大罵,即使這個孩子真得是夫人的孩子他都忍不住了:“什么正道,什么魔。你是人!”
“你怎么沒一點夫人那般明慧.....”
“因為我不是!”
小道士抽回手腕反抗,卻被王福死死扣住,王福一手固定小道士手腕,一手拿劍劃開他的手掌,嫣紅的鮮血流出:“給我測!”
“小柒!”葛洪按頭翹尾連消帶打拗斷緘默之魂雙臂后,手掌做攤掌筆直插入鄭隱胸膛生生掰斷鄭隱兩條肋骨,劇烈的疼痛讓本就消耗完法力的鄭隱雪上加霜直接跪倒在地。
這幅身體不行了~
意識模糊的他咬著牙光死死抱緊葛洪大腿:“你不能走!”
“你是陽光下凌然前行的人!”
“我是罪州懷抱黑暗的人!”
“我們.....我們注定要不死不休的...哥哥~”鄭隱口吐鮮血抬頭望著葛洪,葛洪的臉上心急如焚一如既往,是啊,小時候他就喜歡這般拉拽他的腿。
“哥哥~你不能上山~做了道士你就不能有家人!”
“放開我,臭小子!”
“嗚嗚嗚~不!我不要!”
“臭小子~我答應你,每天下山來看你好嗎?”
真得嗎?
他撅著嘴手上勁道松了些,他剛想說些委屈話兒卻不料葛洪狠心直接跑了,他在后面一下子哇哇大哭。
“嗚啊~哥哥”
年幼的他跌跌撞撞追逐著葛洪,葛洪在前頭忍著淚跑著,葛洪啊~家里養不起兩個孩子了,爹爹想著把弟弟送到山上去做道士,這樣,他便能有口飯吃不會餓死了。
“我去~”
弟弟還小,山上苦,既然是受罪,自當是哥哥去!
一邊想一邊葛洪淚斷了滴,他咬牙忍著沒讓自己哭出來:
“如果注定你要踏上和我們截然不同的道路,那哥哥便在這里阻止你!”
“八級崩!”
轟!
葛洪含淚一掌轟出,鄭隱笑然面對,他早已經習慣了葛洪的心狠。可他等了些許卻察覺掌風未來自己沒有死,灰飛煙滅的是.......面前夫人的骸骨。
弟弟和師叔,一個是骸骨,一個只是分身在此,可葛洪終究是不忍了。落下的瞬間他愧疚回頭沒有看師叔的骸骨。
炙熱的掌風哪里是被時間侵蝕了八百年的骸骨可以承受的,轟的一下花為灰塵。
三清山暗室內,袁天罡靜候在長明燈前,伴隨著眼前一座長明燈熄滅,他像是知道又像是無法接受痛苦閉上眼睛。
吧嗒。
小道士的鮮血順勢落下,王福忍住呼吸,看著那團嫣紅的血慢慢朝著主人夫人骸骨而去。
一定要是啊!
他心里如是想著,只是下一刻王福心臟只覺得停了,因為小道士的鮮血綻放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主人呢?夫人呢?
他帶著驚恐看著周圍,卻見骨骸化成塵埃而去,他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抓住那掌風揚起的骨灰,可那飄渺如塵煙的骨灰一次次從他掌心落空,抓不到在手里的感覺讓王福徹底瘋了。
他嚎啕大哭著雙眼越來越紅。
成魔了!
葛洪內心涼了半截。
刷!
破空的劍襲來。
速度快到超過肉眼觀察,葛洪反應過來胸口已經插著一柄長劍,他哆嗦著想要把劍抽出來,卻只覺得身邊景物快速倒退。
砰。
遠方傳來一聲巨響,小道士嚇得轉過頭去,身為凡胎肉體的他反應太慢了,他什么都沒察覺等聽到巨響的時候葛洪,骸骨,王福全部都不見了。
“人呢~”小道士慌亂扶起鄭隱,鄭隱蒼白的臉搖搖頭:“入魔了。”
最后一刻,他看著小道士不知所措的臉頗有些好笑,幾個人竟然為了一個孩子爭成這個樣子,而當事者還竟然渾渾噩噩。
算了,已經毫無意義了。
他咽下一口心頭血:“你不是要阻止這場戰爭嗎?我已經沒時間了,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了~”
“王福~他要用自己的命開啟血海大陣!”
血海大陣!
小道士嚇得臉色煞白,沒辦法,那玩意兒太可怕了,傳聞中的十大上古洪荒大陣之一。
傳聞此陣是地府血海冥河老祖的看家陣法,洪荒時代地府尚不是地府,而是盤古開天地,污濁血液匯集之地,而冥河老祖誕生其中,練就四億萬八千魂魄,布下血海大陣,此陣一出吞噬天地萬物肉身,為己所用,非常兇殘。
據說當年是天帝以誅仙陣破之,收復血海老祖,后才將血海老祖身處之地改為福庭地府,后來第一任地府掌權者還是他師傅張道陵。
若是真讓王福開啟,那么這里的所有人都要陪葬!
噠噠。
鄭隱無力的用手指扣扣地板:
“這下面已經無限靠近地府了,地府當年雖被改造,但依然還殘存血海大陣的軌跡,一旦開啟,地府也將淪陷。”
“我所知道的便只有這么多了~”
“為什么要告訴我?”
“他只是一個想要回主人孩子的糟老頭子而已,希望你們天師府不要斤斤計較!”
“我明白的!”小道士緊緊握住鄭隱的手:“我與你們相處雖然時間甚少,可我知道,你們并非壞人,只是想要回心中執念的瘋子罷了!”
呵呵。
“用詞不錯~我們,只是想要回心中執念的瘋子罷了。。”鄭隱笑了笑,最終睜眼離去,小道士懷揣著悲痛合上他的雙眼便轉身想要去阻止王福,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不可置信。
他的眼前那些本該消失不見的骸骨化為飄渺的砂礫沖著額頭而來,毫無反抗間他的神識離開了這個地宮。
這件事要是發生得早些
它會毀掉我們所有人
必須有人阻止這件事
而那個人就是你
你以為當英雄就那么簡單嗎
我不是你認為的那個人
我無法阻止它
你就是天選之子
萬事萬物都有它的規律
有因即有果
這個孩子才是扭轉萬物的關鍵。
一男一女爭執的聲音在他耳畔邊回蕩,他迫切想要睜開雙眼,可是一睜眼,眼前彌漫的是硝煙四起的天地,仙神妖魔天地亂舞,腳下堆積如山的尸體,鮮紅的血液浸泡著大地,無數身著鎧甲的士兵似是保護他聚攏而來,密密麻麻不計其數,胸前印刻著一個象獸。
“這里是......”
他帶著震驚環顧天地,卻見王福拿著劍從尸山血海中爬起來,他面容凌亂鮮血涂抹的臉差點讓小道士分辨不清,此時踉蹌著扒開大軍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夫人!”
這一喊讓小道士立馬回頭看去,他看見在他旁邊有個男人抱著女人的尸體蹲坐在地上,看不清二人面容,想必就是王云起與那張秀秀。
“秀秀~很疼吧?”
悲傷的腔調隱忍著痛苦,他看見王云起的手輕輕拂過張秀秀空洞洞的胸膛。這一刻一股疼痛穿透小道士的腦海,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眼淚吧嗒吧嗒落著,或許他是覺得這樣死太疼了。
而王福望著這一幕更是絕望,他攤著手眼白蹬死死的,像是托了什么東西給王云起看:“王爺,孩子沒了~”
“孩子沒了啊!”
尸山血海中,他哭的撕心裂肺:“王家的血脈就那么被天師府當成邪魔取了去!”
他自責的捶胸頓足悔恨不已,數將士拿著衣袖擦拭著剛毅的臉,他們的主子是個好人啊,帶著他們反抗壓迫,反抗不公,為什么這樣的人到頭來卻遭受如此痛苦。
哭聲震野風怒號,可王云起不為所動,只是緊緊摟著早已冰涼的張秀秀,臉上帶著淺淺悲傷的笑意。
不速之客天上來,在漫山遍野哭聲中他的大師兄猶如天神下凡一般手舉向天緩緩落下。隨著他的落下,天空上無數慘叫的魂魄猶如一個巨大鍋蓋蓋住天地,小道士瞪大眼一一望去,驚恐發現里面竟然都是凡人。
不僅是他,本還陷在悲傷中的將士也停止了抽泣,他們呆呆看著天上寂靜片刻后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怨恨:
“娘啊!你怎么了~”
“兄長!”
“賊子!放開吾兒!”
“小兒啊~爹對不起你!爹一定會給你報仇!”
十萬象王軍將血和悲傷吞進肚子里,他們的怨恨讓王福也憤怒不已,他擦去淚水咬牙切齒朝天宣泄:
“王禪,你還是不是人,這些都是手無寸鐵的凡人,你竟然抽爾等魂魄來做殺陣!”
“你這是殺人誅心!”
“你這個畜生!你對的起你師叔含辛茹苦的教導嗎?”
“為了千千萬萬的生靈,王某犧牲的只是少部分人的生命,這值得!”
王禪斬釘截鐵可低拉著頭顱讓小道士看不清他師兄是否真心覺得值得。
“王禪~你真當得起王道二字,你的心冷酷無情,若是帝王你當之無愧,當之無愧。”
這是小道士第一次看見王云起抬頭,他抬頭的瞬間小道士第一次看見王云起和張秀秀的臉。閉目而去的張秀秀和堅毅自信的王云起說真的,連小道士都覺得自己與他們長的真像。
“可你的道心只能止步于此,你永遠做不了大義之責,明不了民族之魂,率不動千軍萬馬......”
“我不需要那些,我只是要在這里阻止你!”
“阻止我?用你的族人亦是我的族人’’
小道士看見王云起抬頭望著那用無計奇數凡人布下的大陣,他的臉自始至終很平淡,只有看見王禪時莫名多了股悲愴:“我們只是親者為仇罷了,說難聽點你這套就如拿劍自刎逼迫我就范的小孩子罷了.....”
這樣的脅迫好似只是讓大人不愉快了些,偏激些的王福甚至是咬牙切齒:”“王爺~此等大陣無非便是犧牲些命罷了,我等沖出去后宰了王禪祭天在告慰這些族人!!”
“王爺!我等愿身先士卒!”
嘩啦啦
整片象王軍齊刷刷跪倒,眼中余光掃射小道士皆看的出是對王禪的怨恨,無為有他,因為王禪也是凡人,此刻民族大義前,竟犧牲自己人性命與自己人搏殺,最關鍵的是還是用的他們親人做陣,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小道士回頭看過去,他能看見身在陣外的大師兄看見這些人的目光緊緊攥著拳頭他明白這時候這群人要是沖出去,那么他大師兄肯定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王云起只是抬抬手示意算了。
無數人咬牙情愿:“王爺!”
王云起沒有理會,反而只是帶著欣賞看著王禪:“王道之心你踏錯了.....”
所有人不敢相信這時候王云起還指點王禪,甚至王禪都不可置信,他們現在是對手,不死不休的對手。為什么還要傾囊相授。
“你的王道之心學的是帝王權謀,學的是制衡霸道,可沒人教你精神~”
王云起一閉眼,風聲碩碩:
天破了,自己煉石來補;
洪水來了,不問先知,自己挖河渠疏通;
疾病流行,不求神跡,自己試藥自己治;
在東海淹死了就把東海填平,被太陽暴曬的就把太陽射下來;
誰愿意做揀選的石子就讓他去吧,誰愿意做俯伏的羔羊也讓他去吧;
誰愿意跪天子跪權臣就讓他去吧,誰想不問蒼生問鬼神也讓他去吧;
斧頭劈開的天地之間,到處都是不愿做奴隸的人。
這就是這個民族不可褻瀆的東西。這才是王該給予臣民的東西。
“王禪,你只差一點點!”
王禪聽聞踉蹌后退:“我輸了!”
“不,我們都輸了,但是我們的民族不會輸,你為民族而戰,我為民族而戰,內心里我等還是這個民族不屈的驕傲!”
“希望你贏了能好好回報蒼生,也能送這些冤魂投胎。”
王禪恭恭敬敬跪地磕頭不起。
說完,王云起看都不看王禪一眼,只是懷抱著張秀秀慷慨就義道:“諸位兄弟隨本王戰至如今皆乃民族不屈斗士也,可看看這滿目瘡痍之地,是我國土,看看這漫天冤魂,是我親人,我等民族苦戰至今以無法在陷入自相殘殺之舉地,除本王為其死毫無其他辦法。但本王相信,我民族精神定當永垂不朽供后世之輩敬仰。本王死后愿諸位兄弟棄暗投明.....”
嘩~
齊刷刷的跪地生生打斷王云起,為首者哽是哽淚抱拳:“王爺,多少年兄弟榮辱與共,為何今日不能同生共死?”
他們明白王爺是想保全他們一條性命而已,可他們不想茍活于世。
王云起心酸啊,這些人都懂,可都不愿意離開,于是他悲強仰天:“諸位兄弟先去,本王隨后就來!”
“愿與王爺生死與共!”
“愿與王爺生死與共!”
“愿與王爺生死與共!”
三聲高呼后所有人笑著舉劍自刎毫無膽怯,一個個英勇部下倒地不起,王云起閉目淚流:“王福!”
“老奴便來!”王福擦去淚水提起劍便想自刎,誰料王云起徒手抓利劍:“你要活著~”
“王爺!”王福被王云起這一句嚇得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老奴侍奉了一輩子您了,這在地下怎么能放心把您交給別人啊!”
“若是老太爺老夫人知道,一定會恨死老奴”
他害怕,莫名的害怕,他知道主子夫人對他極好,如親人一般,這般時刻他怕的便是主子不要他追隨慷慨就義,于是他卑微祈求著,祈求王云起讓他去死。
咚咚咚
王福磕的頭破血流王云起依舊不為所動,鮮血順著手腕落下,他依舊目不松動呵斥著王福:“老東西,你要活著~”
“活下來,找到那個孩子.....”
王福不敢相信的看著主子,他不知道這是寬慰他活下來的理由還是真的,可接下來已經沒有時間解釋了,天空之上,一道金燦燦的畫卷落下,那是混元河洛圖。
“告訴他,天破了,我們補,水滿了,我們治,要昂首挺胸活在這片世界之中。”
轟。
王云起一掌拍在王福胸膛之上,徹底將王福推到安全之處,王福最后一眼看見他的主子緊緊抱著夫人的尸首長眠地下。
“王福,活下去,找到那個孩子……”
“傳達我們為之人類奮斗的信念!”
山河侵至,王云起抱著張秀秀的尸體被混元河洛圖鎮壓,王福跪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不忍直視,世界一片黑暗。
“傳達到了……我遵循著傷痕痛楚而來!”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