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內嗯哼的房間里。
此時幾人圍在搖搖晃晃的木床旁,而在木床之上嗯哼臉色蒼白閉目沉睡,她的額頭被包扎起來,中間透著殷紅的鮮血。
小道士把完脈后將嗯哼的手用被子壓好隨后輕嘆一聲:“人是沒事了,只是好好的怎么這么想不開。”
小狐貍此時站在一旁抹著眼淚頗為自責:“都怪我,若不是我求小道士讓她們相見她們也不會落得如此……”
“沒有的事,嗯哼姑娘想不開自責是有一些,不過我看最關鍵還是李夢瑤被捉走時候那一句我在忘川等你,讓她沒有什么活下去的念想!”
老贏瞧見小狐貍這般自責忍不住勸解道。
“可是說到底還是我的錯,若是我聽進去小道士那句人鬼相見只會徒添傷悲也許此時此刻她們兩個都相安無事!”
小狐貍望著一言不發的小道士心底更是自責萬分,是她要求的太多了如今才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局面。
她低著頭十分難受,她真希望小道士罵她幾句也好,這樣她才不會那么愧疚。
可是小道士就坐在那不言不語像是用無聲懲罰她。
“嗯哼的身體畢竟是凡人軀體,咱們的仙氣渡給她治標不治本,我寫副單子注抓點藥給她吃希望她好點……”
小道士說著便起身徑直走向外面,起身的那一刻身體散發著一股戾氣讓小狐貍本想抓住挽留的手生生懸在那里。
老贏一看輕嘆一聲:“我出去看看!”
踏出房門老贏看著站在樹下抬頭望著梔子花愁眉不展的小道士內心一陣唏噓。
他沉思片刻來到小道士身后:“你別怪小狐貍,她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我從來沒怪她的意思,只是看到她這樣自責我很難過!之前柳鶯將她當成妹妹來看,可她什么都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所以她才會想盡辦法幫嗯哼,希望從嗯哼那里得到救贖,可是.....如今這個局面讓她已經找不到意義了……”
老贏頗為不可思議的看著小道士的背影,他一直當小道士是在生悶氣,卻沒曾想原來他一直在想著怎么救人,怎么讓那只小狐貍開心振作起來。
一個人能為鬼為妖赴湯蹈火,這樣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神,而望著小道士越發高大的背影,自然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老贏嘴角不由扯起一股笑意:“那你想怎么做?”
“去把李夢瑤帶回來!!”小道士堅定的轉過身看著老贏。
“從地府帶回來?”
小道士篤定的點點頭:“沒錯!帶回來,讓小狐貍看看,她的努力沒有白費!有情人還是終成眷屬!”
這話一出老贏也是十分感動,不過他畢竟理性些:“據我所知活著的人是不能去地府的,不然嗯哼也不會想到尋死這個下策。”
“有一個人或許能讓我活著去地府!”
“誰?”
小道士目光移至北方,那里聳立著一座高塔。老贏順著目光望去立馬明白:“你那個在龍潭閣的師兄!”
“沒錯!”
“好!需要我幫忙嘛?”老贏一聽此事有戲不由的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你先幫我照顧好她們,我去趟鎮妖塔。”小道士隨手拿出一張單子:“嗯哼的藥,記得去抓!”
“沒問題!大哥!”
這話一出二人相視一笑,小道士難得打趣道:“你跟著我真不會是想認我做大哥?”
“屁勒!勞資只是沒地方去,以后有地方去立馬甩了你們兩個修為低下的生物。”
小道士噗嗤一笑也懶得揭穿直接縱身一躍朝著龍潭鎮妖塔而去。
老贏目送著小道士離去的身影自嘲的摸了摸鼻子,活了六百年竟然只有這短短的幾個月才體會到與別人在一起也不失件有樂趣的事。
他頗為放松的轉身卻見小狐貍依靠在木門旁紅了眼眶,他頗為憨厚的笑了笑:“都聽見了?”
小狐貍死死抿著單薄的嘴唇點點頭,一字一句她都沒了落下。
老贏揮著單子打趣道:“你愛的本是凡人,是你的喜怒哀樂讓他渡上了一層金身!”
聽聞此言小狐貍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的落下,可她那雙狐貍眼卻笑的開心極了!
龍潭鎮妖塔內。
此時阿奴聽到一簇急促的敲門聲,她滿腹狐疑的走下樓來將門打開卻見小道士臉色不太好看:“師兄在哪?”
“在樓上。”
阿奴剛一說完便見小道士匆匆上樓,她將門鎖上急忙跟上,看著這位小公子三步并做兩步急促的姿態也跟著慌了起來:“公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若是小事阿奴自可替主人去辦,以免叨嘮主人著書……”
“公子,您慢點”
“哎喲!”
阿奴上樓需要低頭拎著裙擺卻不小心一頭撞在了小道士的悲傷,她連忙抬頭道歉:“公子,沒傷著吧?都怪阿奴沒長眼睛!”
“這是?”
小道士匆忙上樓之間卻發現一處閣樓門窗之上潑灑著觸目驚心的鮮血,這一幕看的小道士停下身影直皺眉頭。
阿奴順著小道士的目光看去,隨后風輕云淡的說道:“這是公子前日帶來的凡人,按照公子的吩咐丟入鎮妖塔任由妖獸分食,所選的妖獸都是阿奴精挑細選餓了幾百年的劣獸!”
說完這些阿奴似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這凡人一被丟進去不消片刻便被瓜分的四分五裂,甚至頭顱入了一只虎妖的胃里才反應過來慘叫,剛好那饑腸轆轆的虎妖第一次吃食打了個飽嗝,那打嗝之聲攜帶著慘叫還頗有意思……”
可能因為小道士畢竟是人的緣故,聽到阿奴說這些心理一陣反感,他隨口嗯了一聲便匆忙上樓。
來到五層他輕車熟路的穿過書架來到他師兄案桌前坐下,他的師兄此刻已經掌燈伏案寫字,看到他來頗為吃驚:“嗯?怎么來道別的嘛?”
“不是!”
“那是怎么了?難不成你這臭小子還想過過棋癮?”管輅說完這些點墨的手都笑的有些不穩。
“我要去地府!”
“我的媽呀!”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劈的管輅措手不及一個不小心直接將毛筆戳破剛著好的書頁上,整頁紙當場報廢,心疼的他直接喊了出來。
他蹭的一下站起來,那凹進去的眼珠此刻活生生凸出來死死盯著小道士滿臉不可置信:“我的親哥哥,你大早上發什么瘋?”
一旁的阿奴本安靜站在一側此時見著主人失態連忙過來替他整理書冊。
“我沒發瘋!我要去地府!”
小道士依舊如此說道。
管輅的眼神當場復雜起來,書冊被阿奴收走他干脆一拍筆將其放在筆架上沒好氣的說道:“不可能的事!”
“怎么不可能?”
“你見過活人去地府嘛?只有死人才可以去地府,你又沒死,發什么瘋去地府?”
管輅瞪著那雙吊死鬼一般的眼睛望著小道士一邊攤開雙手讓阿奴替他擦拭不小心濺在衣服上的墨汁。
“郭璞師兄都可以!”
“對,你說的沒錯,郭璞是可以,不過他是會兵解之術,你行嗎?”
“不行!但是我知道師兄你號稱三界百曉生一定有辦法可以讓我活著進去!”小道士眼神里充滿了期待,他知道他的師兄一定有辦法可以讓他進地府。
“沒有!”
啪!
小道士一拍桌子直接甩出呂洞庭親著的書籍。
“《天遁劍法》!你哪來的?”
“呂洞庭給我的!”望著管輅師兄此時垂涎欲滴的模樣小道士一只手死死壓住書籍:“我知道師兄酷愛收藏一切有價值的書籍,書架上也有上洞八仙的功法,可唯獨差了這一本,如今呂洞庭道消,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有,只要師兄告訴我辦法,這本書我就借個師兄臨摹一下!”
“一套功法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管輅的手都在案桌之下顫抖,但他還是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因為他知道地府里某樣東西稍有不慎就會毀了他的小師弟,他不敢冒這個險。
況且既然這功法在他小師弟身上,遲早他都會找機會討要道,沒必要賭這個風險。
“既然師兄無所謂……那師弟便燒了去!”小道士招出一道符喚出火云術,掌心大小的火云跳躍在他的手掌之上。
“燒吧!”
管輅輕笑一聲看著小道士。
這話說出來小道士倒是愣了一下,因為他記得他師兄對于這些功法,見聞,之類的東西頗為關注,甚至達到了癡迷的地步。
此刻看見要燒書竟然如此淡定。
但是一旁按耐不住蠢蠢欲動的阿奴倒是出賣了師兄。
“好!”
小道士瞇著眼睛說完便將火云慢慢朝著書角靠過去。
咕嚕!
管輅咽下一口口水此刻呼吸都變的急促起來,他望著那朵火云越靠越近內心無比掙扎:
小柒就是做做樣子的他不敢燒的。
不行啊!這可是孤本了,真燒了那上洞八仙就湊不齊一套了!
不行不行!這地府那么危險,要是師弟出了什么差池那師傅鐵定宰了我!
啊!別再靠近了!
給他吧!地府在危險大不了捅了簍子讓師傅去背鍋!
不可以啊,地府里面可是種了大量彼岸花的,若是師弟不小心碰上了那么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可是湊齊這套上洞八仙,那么七十二道的功法就是大全套了,就可以流芳千載了,這可是我畢生的夢想啊!
管輅此時腦中似是有兩個人在掐架,只是他望著即將被火云點著的書籍終歸是忍不住將小道士召喚符祿的手拍開好言相勸道:“別別別,咱們有話好好說!”
再給他一點點時間,讓那兩個小人好好辯論一番,這樣他才好下定決心!
“沒什么好說的!師兄又不答應我的要求,這本書留著何用?”小道士一看有戲立馬蹬鼻子上臉故作痛心疾首的再次將火云靠近書籍。
“我答應你不行嗎?”
管輅都快哭出來的模樣,這書的誘惑著實太大忍不住不讓他的天平傾斜,他一只手摁住小道士不老實的手,一只手一招角落書架上一本古樸的冊子自行飛到管輅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