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當年在引雷上山下,幫芳姐管莊子多年,兩人書信往來頗多,也算是故交。
芳姐是真的替這位夫人高興,寡母帶大兒子不容易,幸虧他兒子還算是有出息:“夫人這話可不敢當,令郎大才,魚躍龍門早晚之事而已。我也不過是隨手為之,對于夫人同令郎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當不得夫人如此記掛。恭喜夫人得償所愿。能再此得遇夫人,四娘心中只有高興,一別多年,不知夫人一向可好。”
芳姐把以前的事情輕輕帶過,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林夫人知道芳姐只想敘舊,不太想提前事。如今他家兒子都是郡守了,再提從前確實不太合適,感謝只能放在心里。
心中更是感激芳姐能夠有如此心胸,當初對他們母子費心費力的,竟然當真是什么都不貪圖。當真是自愧弗如。
跟著說道:‘拖夫人的福,小婦人都好。那些年在莊子上,倒是把身子給調養出來了。這幾年越發覺得輕快,真的都是脫了夫人的福氣。’
林夫人這話發自內心,若不是有芳姐當年的施恩,給她一個寡婦安置工作,她一個女人如何能供出來一個讀書人。
只怕他家兒子功成名就之時,她這個當娘的也被拖垮了,哪里還能有好身體跟著兒子享福呀。
芳姐:“林夫人如今是郡守的母親,四娘可是不敢托大,當初蒙夫人看得起,四娘還稱夫人一聲林嫂子呢,夫人實在不必太過掛心當年之事,若是沒有夫人幫著。我那莊子如今還不定什么樣呢。”
林夫人可是不敢讓房芳姐稱呼嫂子的,莫說她實在當不得這位尚書府小娘子一聲嫂子,就是他兒子那里也是平白小了一輩,想想見過的守備大人,年歲不大,難道讓兒子稱呼這位守備大人叔叔不成。
偷偷看一眼這位年少的夫人,糾結的都不知道如何開口了。不過對于芳姐說的客氣話。林夫人是不認同的。有本事的男人都有的是,人家一個尚書府的娘子,哪里會缺了一個管事呀。都是小娘子心善,看她一個寡婦帶孩子不容易呢。
芳姐也想到這里,想想林富春喊她一聲姑姑的感覺,都覺得好樂。
不涉及官場倒也罷了。想到池二郎,芳姐還真是不敢這么大咧咧的。
改口說道:“夫人同我相識已久。如今稱呼一聲林夫人,夫人若是不嫌棄,稱呼我池夫人就好。若是稱呼其他,確實生疏了些”芳姐是不知道林富春給這位寡母有沒有請封。不敢亂稱呼。
如今這樣稱呼一聲夫人,確實生疏了些,不過也好。官員結黨營私本就被上面不喜。
林夫人想不了這么多,只知道眼前這位夫人身份高。,能這樣稱呼已經很是不錯了,點頭稱是。夫人不愿意提過去的恩情,那就記在心里心里好了。
他鄉遇故知,芳姐看到林夫人也算是一喜,兩人在一起說說莊子上的事情,竟然大半天就過來了。
林夫人當初在芳姐的莊子上費了心思了。說的都在點上。這么多年沒見過自己莊子了,芳姐聽林夫人說的種種,都有些心動,要到處走走了。
現如今芳姐當初置辦的莊子,單單出產的香料就夠他們池府一家子嚼用了,可見莊子發展勢頭之好。
芳姐:“莊子能有今日,都是夫人管理有方。”
林夫人對于這位池夫人那是由衷的佩服,當初那么小的娘子,竟然有如此魄力,如此眼界,誰又能想得到:“那也要依賴于小娘子當初慧眼點金之筆,誰又想到那么險惡之處,竟然盛產這些稀有物產。全賴小娘子規劃的好。我不過是在走小娘子畫出來的路而已。”
林夫人對于芳姐還有一種近乎英雄情結的崇拜。不愧是尚書府出來的小娘子,那么小的年歲,竟然敢大手筆的置辦下那么大的產業。
能得到林夫人如此贊譽,芳姐有點飄,真心的覺得自己做的挺不錯的,那莊子算是自己的第一桶金呢。
阿壽知道自家小娘子不禁夸的,往日在自家人跟前倒也罷了,可不能把人丟到外面去:‘咳咳,林夫人喝茶。夫人喝茶。’
芳姐:“呵呵,咱們好像在自夸。”兩人之間終于少了些許多年不見的生分。
林夫人走的時候,捧著一套芳姐特意從庫房里面找出來的茶具。
林夫人知道是郡守夫人有燒窯的雅好,知道是芳姐親手燒制出來的,捧著包裝精美的茶具,萬分珍惜。
這年頭可不是什么人,什么交情,都能饋贈這種可以說是算得上私密的禮物的。可見如今的池夫人,還如當年一樣沒有拿她當外人。
林夫人:“能得夫人親手燒制的茶具,可是我的榮幸。定然好好珍藏。”
芳姐笑的怪不好意思的:“夫人不嫌棄才好,夫人盡管用,若是喜歡回頭我再讓阿壽給您送幾套過去。”
雙冒心里腹議,這東西多了就不值錢了,夫人真的不用在這上客氣。
林夫人也是一樂,收藏一套倒也罷了,多了,好像不太好處置,真的用吧,遭禁了情分。不用吧,都存起來還有點,能說多余嗎:“小娘子還如當年般爽朗大氣。”
這話回答的剛剛好,避過了芳姐方才的熱情,又沒有讓人尷尬。
把人送出去,芳姐才品味這話,幸好不是讓人夸獎為天真爛漫,不然就太糟心了。
阿壽看出來芳姐的懊惱:“夫人不過是看到林夫人太高興了而已,這話本也沒什么。”
芳姐:“哎,我都是三孩子的娘了,往后還是要持重一些才是。今日是林夫人倒也罷了,他日怕是要讓人笑話的,你們在我身邊要多多提點于我。謹慎一些也好,怎么也不能給你家大人招災引禍不是。”
雙冒抬眼看看自家夫人,誰說自家夫人腦子不夠使呀,看吧到了用腦子時候,自家夫人一點都不含糊。
怕是夫人心里明白要回京城了,再也不能如在遼東一般隨意自在,現在就開始謹言慎行了。何嘗不是在提醒他們這些下人。現在就開始主意分寸呢。
阿壽挺愧疚的:“都是阿壽不好。”
芳姐:“行了。比阿福好多了,至少你不曾跟著我犯二不是。”
阿壽不知道這話算是夸還是貶,凡是跟阿福搭上邊。阿壽都要思索一下。
雙冒:“娘子放心,奴婢回頭就讓嬤嬤們,把院子里面的丫頭婆子約束起來,不讓他們散漫了去。沒事就多在后院里面跑兩圈,總好過出去給大人同夫人招惹是非。”
芳姐點頭。對雙冒簡直太滿意了,這丫頭若是真的不想嫁人在自己身邊也挺好的。
不過因為這種事情搭上人家一輩子的陰損事情,芳姐還真做不出來。
阿壽心說原來我不光同阿福有差距,就是同雙冒都有差距。平日里雙冒不念不語的,做事更是低調穩重,從不掐尖賣乖。
可關鍵時候人家一點都不含糊。能想到夫人心里去,這就是差距。自己的跟著學。
芳姐:“內院這些丫頭。到底在府里,倒是外院的人,你記得同魯管事打個招呼,好約束起來,規矩什么的不能松散了,總不能回頭讓人說咱們是從山溝里出來的土豹子。”
這是在回京城的打算了。
雙冒:“夫人盡管放心,魯管事是個心中有數的,回頭奴婢在過去叮囑幾句。好歹咱們也是從京城出來的,規矩還是在的,沒道理被人笑話了去。”
本想勸夫人不用太過擔心,想想自家夫人的性子,就不是擔心這種事情的人,還是算了。
阿壽:“咱們府上的規矩就是拉到哪里都是拿得出手的,不會讓人笑了去,夫人盡管放心。”好吧這里還有個識人不清的,認為他家夫人多謹慎小心呢。
阿壽心里暗自決定,回頭就把規矩同小丫頭們給收拾起來,畢然讓夫人帶的出去。
芳姐對于丫頭們警惕心很滿意。
池二郎在外院同林富春這個信任的郡守接洽過了。新舊郡守之間要做的交接很多。怕是十天半月的都未必能做到順利交接。
對于林富春,池二郎頗為糾結,年紀輕輕能夠來遼東做代理郡守,固然有華府在其中幫扶,更有自身的本事在。小瞧不得。
明知道當年夫人同這位林家少年郎沒有什么,可池二郎就是心里發酸。他比人家老,比人家年歲大,當年自己看著林富春同芳姐在一起都賞心悅目的。
讓他池二郎是說若不看家世,只看年歲,模樣,芳姐同林富春簡直就是官配。心里能不膈應嗎。這不是配不配的上的問題,也不是有沒有關系的事,在世人的眼里怕是芳姐同林富春才般配呢。年歲相當,青梅竹馬什么的詞在兩人之間都用得上。
再說了,即便是夫人當初沒有想法,這個林富春還能沒有想法嗎。自家夫人俊秀的模樣,張揚的氣場,誰能不喜歡呀。
再看林大人的時候,帶著各種審視。臉色更是更是各種詭異。好歹還知道回府的時候沒有在芳姐面前表現出來。自己吃吃干醋。
真是冤枉了林富春了,可不是誰都喜歡被虐的,林富春當初那是真的沒有一點想法,心高氣傲的少年郎,能喜歡一個處處給自己臉色看的小娘子。
當然了后來有了想明白了,也錯失良機了。不對,是從來就沒有過機會才對。
對于池二郎這個哄了人家小娘子的大尾巴狼,林富春也不見得有好感就是了,終歸心里有些糾結。
所以兩人雖然是舊識,可說的都是官話,打的都是官腔,除了接洽業務私下那真是少有往來。可以說是相見兩相厭。私下里面還是公開場合都少有提私事。
郡守府的那些屬官私下里面都在議論,說是新來的郡守同守備大人怕是有些齷齪。看樣子兩人不太和睦,這可不是東郡之幸。
兩位上官不和,為難的是下屬,遭殃的是百姓。讓這些心懷東郡的有識之士們頗為憂慮。
池二郎同林富春對此不做表示,外面的人說什么就是什么吧,池二郎私下里面也不愿意讓上面的人認為他要回京了。還把東郡安置給自己的人。怕是圣人也不愿意看到這種情況。
也算是歪打正著求仁得仁。
芳姐同林夫人的往來也沒有瞞著眾人,年節宴客的時候,林夫人都是座上賓,守備府的行事讓一眾的屬官都有點摸不著頭腦。
本來想要設宴讓郡守大人同守備大人緩和關系的謝老先生都暫緩出手了,還是先觀察一下好了。
年節降至,華二老爺收到遼東的年禮一點都不高興,姑爺親手給獵的,跟閨女親手準備的一樣嗎。皮子雖然不錯,到底沒有閨女送的東西貼心。
體諒閨女生外孫外孫女不容易。給閨女置辦的年禮就更多了幾成。華家三老爺手上的銀子被他家兄長給周轉去不少。都是有去無回的。
華二老爺不高興糟心的就是他家老爹,華二老爺又去磨人了,想閨女,想兒子,他爹必須想法子了,不然他就抽風要去東郡。閨女都沒時間給他親手置辦年禮了,多大的事情呀,芳姐在東郡該有多不容易呀。
老尚書看著兒子,都要吐血了。要不要這么坑呀,怎么這么多年倒霉兒子一點沒有收斂呢:“你就不能持重一些嗎,這么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華二老爺幽怨的看著自家老爹,要不然說閨女好呢,華二老爺私下里面同閨女抱怨,他家祖父看不上他這個兒子,說是不夠持重。
人家芳姐在信里安慰老爹,老要輕狂少要穩,古人都這么說過,爹爹如此一點錯都沒有,是他家祖父大人太過狹隘了。
如今被老爹這么擠兌,池二老爺就開口了:“老要輕狂少要穩,自古有之,兒子不過是思念兒女,也算不得輕狂呀。”
老尚書一口氣沒上來,不恥下問:“老夫問一聲,出自哪位古人之口呀。”
華二老爺凝眉思索,閨女信里沒說。
就見老尚書抄起按上的筆架:“虧你說得出口,老夫今日非讓你長點教訓不可。打死你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我讓你張狂,我讓你,你,也省的你出去丟人現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