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定國的臉上泛著憧憬嚮往的光,像是想起了一段甜蜜的過往,神情都是柔軟的。
“其實我覺得,她就是我養的小蜘蛛,哪有人會信這些啊,你也覺得我的想法不可思議吧?”
應小川道:“通人性的動物很多,也許你遇到的,就是一隻有靈性的蜘蛛。你養著她,時日久了,就能在夢裡看見她了。”
陸定國笑了笑,搖搖頭:“蜘蛛怎麼會變成人呢?說實話,我自己也不太相信這些。”
“那後來呢?”
“後來,戰爭就爆發了,錦城也很快被侵佔。那些外來的強盜,無惡不作,到處殺傷擄掠,有一回,兩個強盜闖入我家,搶走了家裡所有的糧食,那時候就剩最後一點糧了,給了他們,一家子都得餓死。可他們身上有槍,沒有人敢跟他們起衝突。”
“他們搶完東西出去,我就偷偷跟了上去。你知道我爲什麼敢出去嗎?因爲我家裡有把土槍,我從小就喜歡搗鼓這些,槍法很準,百步穿楊。”時隔這麼多年,陸定國提起第一次拿槍殺人的情景,仍是雙眼發光,摁不住的興奮。
“我想殺這幫龜孫子很久了,終於逮到一個機會,我跟在他們後面,對準一個強盜的後腦勺,毫不猶豫開槍了!砰!龜孫子腦袋開花,直接死了!”
“第二個就沒有那麼好對付了,他一下就警覺,躲了起來。我那會讓經驗太淺,幹不過兩個。”陸定國摸了摸脾臟的位置,“我這處的槍傷,就是他給打得。”
“我躺在地上,傷口血嘩嘩的流,我感覺我要死了。可迷迷糊糊的,我看到我夢裡面的那個姑娘出現了,她救了我,還把我帶回了家裡。”
“槍傷使得我大病一場,我昏迷了幾天幾夜,等我清醒的時候,小蜘蛛就不見了。我夢裡的姑娘,也從那天起,再也沒有出現過。”
應小川聽明白了,問道:“所以,你心裡最大的遺憾,就是那隻小蜘蛛嗎?”
“是啊,這裡是我跟它一起相處,居住過的地方。所以這麼多年,我一直留著這幢房子。也算是個念想吧,我也一把年紀了,說不了什麼兒女情長的話,但它,對我而言,好歹是有救命之恩的。”
應小川道:“多謝您跟我說了這麼多的話,您睡一覺吧,我一會兒再來看您。”
陸定國點頭,回憶這麼久,他也確實是感到疲憊了,微微閉上眼,很快就睡了過去。
應小川起身往外走去,所有人都在院子裡聚著,陸城看到他出來,馬上就迎了過去。
“應先生,我爺爺他現在怎麼樣了?”
應小川道:“老先生一切都好,就是需要休息,你們不要打擾他,讓他好好睡一覺,再離開這兒吧。”
陸城當然沒有意見,忙不迭的點頭。
管家道:“少爺,你在這裡陪著老爺,我回去拿點老爺需要用到的東西,很快就回來。”
陸城擺擺手:“行,你去吧,這裡有我看著呢。”
應小川從煙盒裡抽出一根菸叼在嘴裡,走到蹲在廢墟上的紅中面前,問道:“紅中,你們在這裡住多久了?”
紅中回道:“從這裡建起來我們就住著了。”
“陸定國你認識?”
“認識啊,那小子槍法很準的,但是我喜歡他爺爺,不喜歡他,從來都是躲著的。”
“爲什麼?”
紅中委屈又後怕的說道:“他喜歡打老鼠練槍。”
應小川無聲笑了,似順口問道:“發財呢?”
“就在後門林子裡。”
“我去跟那幾個姑娘說幾句,你在這看著,有什麼情況的話,打電話聯繫我。”
“哎。”
應小川叮囑完就往後門走去。
尚未走近,就聽見發財爽朗明媚的笑聲。
“清一色,你怎麼老是對面那座山上的白狼送胡蘿蔔,你知不知道,狼是不吃胡蘿蔔的。”
“可,可是我種的胡蘿蔔有仙氣,可以幫助修煉。而且,他跟我說,他喜歡吃素的。”
“啊呸,竟是滿嘴胡扯,沒有狼喜歡吃草的。清一色呀清一色,你長點心眼吧,小心有一點,他把你給吃幹抹淨了。”
“他救過我呢,他不會吃我的。”
“姐姐的話就到這爲止了,要是有一天,你被那隻白狼欺負了,可別來找我哭。”
發財坐在樹枝上,懶懶的調笑著,眉毛髮梢,全是媚態。纖長的十指繞在黑色的長髮間,似靈蛇般俏敏,黑色的開叉裙襬底下,露出一雙細白的長腿,懸在樹上悠哉哉的盪來盪去,於女人而言,顏色越是反差鮮明,就越是亮的晃眼。
這番對比之下,坐在對面樹枝上的清一色跟敖翎,就顯得青稚許多。
應小川走到樹下,二妖一獸便注意過來,發財長裙往腿上一掩,笑道:“老大,你也出來忙裡偷閒了?”
“哪裡,剛前面出了點事。”
敖翎道:“咦,又出什麼事情了?”
應小川找了棵樹,靠在上面,說道:“陸城的爺爺來了,看到房子,發了一通脾氣。”
敖翎道:“老宅變成這樣,生氣也在情理當中。”
應小川道:“現在的問題在,他不肯把房子賣給我。”
發財皺眉:“爲什麼?”
應小川道:“是老宅的緣故吧,對了,發財,你在這幢房子裡,住了很久吧?”
發財道:“百來年了吧。”
“我有個事兒,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事?”
應小川衝她擺擺手:“你先下來。”
發財沒有猶豫,就從樹上下來了,應小川往前走,發財跟在他身後,往前走了一段路。
臨近後門,應小川停下腳步,對發財道:“陸家老爺子,你認識嗎?”
發財道:“房子建成之後不久,我就在這落居了,陸家往上幾代,我基本都是見過的。”
應小川心道,果然如此,便點頭:“陸家那位老爺子,可能跟你頗有淵源。”
發財微微一怔,似有茫然:“淵源?”
“大概五六十年前,你有沒有救過陸家的人?”
“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