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夜襲2
面對蠻兵兇猛的沖擊,小市門城樓上的守兵開始逐漸動搖了,守兵們中相當一部分都是沒有經(jīng)過什么陣仗的新募的梁兵,面對這些蠻勇的敵人,紛紛慌亂了起來。即便是吳軍,也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敵人,由于蠻兵是按照所在部落和親疏關(guān)系組成百人隊的,所以身邊的袍澤幾乎都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同伴,或者干脆就是兄弟子侄,而百人隊長往往就是部落的酋長或者貴族,相互之間的凝聚力和向心力絕非募集而來的梁軍和新軍所能比擬。加上黑夜中守軍的將校指揮所屬的軍隊十分困難;而這些蠻兵相互之間十分熟悉,完全可以通過熟悉的口音來傳遞號令,是以在半刻鐘的激戰(zhàn)后,蠻兵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大約三分之一的矮墻。
呂宏凱氣喘吁吁的爬上城頭,身披重甲的他有些氣喘,在他的身后,是一片白羽——這是吳軍中殿前司精兵的特殊標志。眼前的情景讓他不由得一窒。
“快,快列陣!”呂宏凱氣急敗壞的喊道,在蠻兵的沉重壓力下,已經(jīng)開始有守兵轉(zhuǎn)身逃走,雖然軍官在竭力的阻止?jié)⑻拥陌l(fā)生,但就如同崩潰前四處溢水的大堤,崩潰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快,加把勁!那些南蠻子就快完了!”粘罕大聲叫喊著,已經(jīng)沖上矮墻的他看到了敵軍援兵的到來,但這并沒有讓他慌張,塞外艱苦的生活和無數(shù)次的廝殺早已將他的神經(jīng)鍛煉的如同鋼鐵一般。他只是大聲的叫喊著,不時鼓勵手下,不時大聲的責(zé)罵他們,已經(jīng)打敗了最勇敢的那一部分敵人,卻連剩下的那點殘敵都打不倒,用自身的行動和語言不斷鼓勵、催促著蠻兵們,企圖在援兵趕上來前,沖過矮墻。
終于,守兵們再也抵擋不住了,相比起對面那些在生死線掙扎著長大的蠻兵們,這些三個月前還拿著鋤頭的前農(nóng)民們還是要“脆弱”的多,還活著的守兵們一個個丟下武器和盔甲,轉(zhuǎn)身逃走,很多精疲力竭的人們剛剛跑了兩步,便跌倒在地,被后面追趕上來的蠻兵殺死,這些蠻兵依照部落的風(fēng)俗,割下被自己殺死的敵人的首級,血淋淋的便掛在腰間,以炫耀自己的勇武和戰(zhàn)功。更多的蠻兵則發(fā)出勝利的歡呼,在敵人的尸體上剝下盔甲和搜索財物,作為自己的戰(zhàn)利品。
“起來,給我起來,追上敵人,別讓他們再整理好隊伍,你們這群愚蠢的山羊。這點東西比起你們將要得到的獎賞來,就像野鼠和駱駝一般!”粘罕大聲的呵斥著,用皮鞭和拳腳踢打著低頭割首級和搜集戰(zhàn)利品的蠻兵,但他的行為并不成功,絕大部分蠻兵都對他的i命令充耳不聞,只顧著自己的事。因為對于這些蠻兵來,平時是沒有任何軍餉的,武器和糧食也要自備,軍隊的首領(lǐng)根據(jù)自己的勇武、慷慨以及好運的名聲,從相鄰的部落里募集或多或少的士兵,而士兵則通過劫掠和戰(zhàn)利品來發(fā)財致富。對于這些蠻兵來說,一次軍事行動和一次搶*劫是沒有什么明顯的分界線的,統(tǒng)帥的權(quán)威也只是在行軍和作戰(zhàn)的時候有效,但是當戰(zhàn)斗結(jié)束,士兵們各自發(fā)財?shù)臅r候,統(tǒng)帥的權(quán)威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謝天謝地!”蠻兵的行動呂宏凱看在眼里,不由得舉手加額,他趕忙下令身后的援兵變成縱隊,讓潰兵從行列的間隙退下去,以免沖垮自己的陣型。待到退得差不多了,他立即下令身后的士卒恢復(fù)陣型,放下長槍,開始緩慢的前進。
這時蠻兵們也搜羅完了尸體上的東西,粘罕讓這些搶了不少東西的蠻兵退后,換上剛剛登上城,手頭還空空如也的新兵,一來他們體力還很旺盛,二來一無所有的他們沒有什么科顧及的,更有搶*劫——也就是作戰(zhàn)的勇氣。
“收緊隊形,放下面具!”呂宏凱大聲喊道,吳軍士卒放下了臉上的面具,側(cè)過身子,好讓單位面積有更多的長矛指向前方,開始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動。對面的蠻兵開始彎弓射箭了,他們使用的弓和中原的弓有些不同,相比起中原的弓,這些蠻兵的弓更長,弓稍更大,所使用的箭也更重,射程更近,但在近距離,即使是對披甲的敵人也有著相當驚人的殺傷效果,這些特制的前大后小的鏟形箭頭,只要前面打穿了盔甲,就不會卡在缺口處,可以造成十分驚人的創(chuàng)口。在蠻兵的箭矢下,吳軍陣中不斷有人倒地,但吳軍還是緩慢的向前移動。
“前排下蹲!”呂宏凱大聲喊道,前三排的吳軍士卒齊刷刷的蹲下了,露出了他們身后的火繩槍射手。吳軍的火繩槍射手分作兩排齊射,矮墻前的蠻兵頓時倒了一地,即使他們很多人身上披了兩重甲,但十五步開外發(fā)射的鉛彈已經(jīng)不是任何盔甲可以抵御的了,即使鐵甲能夠擋住鉛彈的貫徹,但巨大的沖量也足以像錘子一般將披甲者的內(nèi)臟震碎。蠻兵們雖然也見識過火器,但像吳軍這種用長矛方陣逼近,再突然使用火器密集射擊殺傷的戰(zhàn)術(shù)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些被打蒙了。
“沖呀,把這些家伙全部扎死!”隨著呂宏凱雷鳴般的吶喊聲,吳軍的長矛隊開始向前涌去,雖然剩下的蠻兵還在拼死抵抗,但毫無組織的他們作為一個整體已經(jīng)無法和吳軍相抗衡了,轉(zhuǎn)眼之間幾乎所有的蠻兵都被捅死在矮墻前,倒是粘罕看到情況不妙,在幾名手下的拼死保護下,翻過矮墻逃了回去。
“停止追擊,把這些蠻子的腦袋砍下來,尸體全部丟下城去!”隨著呂宏凱的命令,吳軍士卒停止了追擊,加固了矮墻,并將砍下的首級用長矛挑了,立在城墻上。此時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了,東邊的天邊露出了一絲魚肚白色。借著微弱的晨光,可以看到不遠處城墻上黑糊糊的一大片,都是已經(jīng)登城的蠻兵。
這時矮墻后面?zhèn)鱽硪魂嚧潭哪Σ谅暎婚T短炮退了過來,炮手們迅速將炮口對準了城墻上的蠻兵,隨后將藥包撕破,將火藥倒進炮膛,搗實之后擦上引信,從炮口放入實心彈。
隨著一聲巨響,銅炮猛的向后一跳,炮車的輪子幾乎越過后面三角形的墊木,翻下城墻去。實心彈劃過城墻,狠狠的砸在遠處的水面上,激起漫天的水花!
“該死的,打高了,快壓低半分!”
炮長趕忙壓低了半分,其余的炮手們用沾了醋水的毛刷清理炮膛,并用長柄的鐵鉤子將炮膛內(nèi)沒有燃燒干凈的藥袋和火藥殘渣勾出來,隨后開始裝藥填彈。這次炮手裝入的是霰彈,因為蠻兵們遭到炮擊之后,又開始向矮墻這邊沖過來,企圖在炮手下次射擊前奪取火炮。
“砰!”矮墻后噴射出一陣火光和白煙,接著又是第二次齊射,不少蠻兵中彈倒下,但是后面的蠻兵還是繼續(xù)猛沖了上來,每個蠻兵心里都清楚,如果他們想要從繩索和長梯下城的話,兩側(cè)城墻馬面上的守軍可以像打鴨子一樣把他們?nèi)扛傻簦窃谔焐罅燎皧Z取小市門,讓城外的晉軍進城,已經(jīng)進城的近千名蠻兵只有死路一條。
“上呀,上呀!”粘罕第一個跳上墻頭,三支長槍幾乎是從他的腳下擦過,為了行動便捷,他脫下了外面那層盔甲。方才的臨陣逃走已經(jīng)讓他的名聲掃地,除非他能夠用自己的勇氣洗刷自己的剛才怯懦行為,即使他能夠活著回到晉軍大營,他也會被那些憤怒的士兵們用石塊活活砸死。野蠻人的法律總是簡單而又公正,而且非常殘酷。
“該死的,你們這些蠢貨,快一些,動作快一些!”呂宏凱一面看著矮墻上的廝殺,一面大聲的催促著身后的炮手,由于城墻上空間十分有限的緣故,能夠直接投入戰(zhàn)斗的士兵數(shù)量很有限,無論哪一邊被擊垮,逃跑的潰兵也根本不會有機會重新組織起敗兵重新抵抗了,呂宏凱可不會相信自己有這么幸運,蠻兵這次還會停下追擊的腳步,搜羅戰(zhàn)利品。在呂宏凱的大聲催促下,炮長手忙腳亂的將兩袋包裹著霰彈的布袋塞入炮口,但吳軍的士卒的脊背已經(jīng)擋住了炮口,雙方此時已經(jīng)殺的眼紅,絕不可能重施故技了。
呂宏凱靈機一動,大聲喊道:“蠢貨!快將炮推倒矮墻邊上,然后突然捅開一個口子就行了。”得到號令的炮手趕忙將火炮又向前推了幾步,那矮墻本就是守兵臨時用土袋和裝滿泥土的柳條筐堆砌而成的,后面的十幾個吳兵一用力,立刻便倒下一大塊。對面正莫名其妙的蠻兵們睜大了眼睛,看著正指向自己黑洞洞的炮口。
“轟!”幾乎是零距離發(fā)射的霰彈好像一把巨大的鐮刀,將蠻兵密集的隊形割倒了好大一片,尸體就好像沉重的木頭一般,倒了一地。炮擊好像一把無形的剪刀,一下子將戰(zhàn)場上嘈雜的喊殺聲給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