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花綠葉,芳草鋪地,這般的場景在冷冬時節著實是讓人匪夷所思的,因爲此處不是什麼深山山谷,也不什麼世外桃源,而就在一座位於靠東海一個小村落旁的大宅院中。
這座宅院建起至今已經有十幾個年頭了,最開始是一位富商所建,而後輾轉到了一位官員手上,再後還走馬觀花般換過幾個主人,到了如今,人們已經不知道這座大宅的主人是誰了,只知道這裡每月中總有幾天會有人來居住。
而此時在這大宅的庭院之中,一個儒雅中年男子正在亭子中煮著酒,看著遠處的海景,亭子四周都掛著薄薄的輕紗,吹過的冷風並不能進入,亭子裡燒著一個小銅爐,倒也溫暖。
此人身穿白色黑邊的儒士長袍,頭髮用黑玉髮髻固緊,面容稍顯蒼白,但掩不住那種心有城府的雍容,正是當初曾經爲東趙出謀劃策,背地裡陰了南齊北山大營一把的神秘人。
或許神秘只是對外人而言的,對於這位明顯出自百學的先生,東趙高層大概是全都知曉的。
梨黃色的酒液沸騰了起來,裡面幾顆梅子不斷的翻騰著,空氣中立時充滿一種醇香而又帶著微酸的味道。
“先生好雅緻,只是美酒在前,空飲未免不佳。”
庭院拱門下,下人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去,此時站在那裡的,是一個翩翩俏公子,公子哥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壯碩男子,皮膚黝黑,正是曾經代表東趙君上來請這位先生的伍侖,此刻伍侖微微低著頭,恭敬的站在公子哥的身後,顯然這位公子哥身份非凡。
亭子中,先生灑然一笑。
“我知必有貴人前來送那下酒菜,故而先煮酒。”
“先生當真是料事如神。”
公子同樣笑,他一頭黑髮垂下,頭頂帶一束髮淡金冠,皮膚白皙,星眸之間流光熠熠,端的是一個俊俏之極的貴公子,只是亭子中那位先生透過輕紗,卻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位公子並沒有喉結。
先生也不點破,只是將那輕紗拉開,公子哥渡步而入,那叫伍侖的男子先朝先生示敬,而後纔將手上的籃子放到了桌子上,最後退出涼亭,守在那石階之下,亭子中公子哥打開籃子,將幾碟小菜一一取出,卻是那精緻的皇宮菜餚。
“雕龍擒球雲海中;黃金玉糕;東海朱火蝦,公子倒是看得起謝某,這可是非皇族公卿不能享用的菜餚,謝某一非皇親二無功名,今日倒是借公子的光得以一嘗,哈哈。”
自稱謝某的先生倒也不扭捏,倒出兩杯酒,而後便自己先飲爲敬,再拿起玉箸夾起一塊所謂朱火蝦肉吃了起來,若是任旭在此,恐怕會鄙夷不已,因爲在他看來,這三樣名字要多誇張就多誇張的菜分明就是魚丸、黃金糕、龍蝦……
最多就是高級一點的材料……
當然任旭不在這裡,在也不知道,雖然材料一樣,但那烹飪方法可是大有不同,謝先生吃得很享受,那公子哥也笑吟吟。若非實在天生麗質,不然這公子哥一番打扮倒也不怕給人看出性別。
待得謝先生將三樣菜餚一一嚐遍,貴公子這纔開口:
“久聞先生大名已久,之前一直未能得見,我一直遊歷於海外,數日前纔回鄉,想必先生也知道我的出身了吧。”
“呵呵,曾問東趙輯欽王膝下有二男一女,皆是相貌非凡才學出衆,其中又以小公主爲甚,當年十六歲之時,前往求親的幾乎從王城排到了那東海之邊,傳聞當今大周天子也曾詢問,此事一度滿城風雨,後小公主出海求學,這才漸漸平息。”
謝先生輕抿了一口酒,眼含笑意的看著對面的貴公子,冷風吹不進亭內,輕紗微微抖動,貴公子也不知道是不勝酒力,抑或心緒波動,白皙的臉上雙頻顯出些粉霞,俏目若有似無的瞪了謝先生一眼,這一眼的風情即便是以謝先生這修身養性到了大家程度的人,也不禁爲之一愣。
“哈哈哈,公主不必瞞謝某,謝某也不是那愛嚼舌頭之人,此來想必是有事請教,抑或考驗一下謝某吧。”
畢竟不是什麼初出茅廬的後生了,謝先生只是一愣便回過神來,倒也不再去調侃這東趙的小公主了,昔年十六歲出海,而今已經四年有餘,放在別處人家,恐怕早已經連兒子都有了吧,此時女扮男裝之下還有如此風情,也難怪當初連天子也爲之拜倒。
東趙小公主此時也乾脆起來了,她的確是數日前纔回來,聽聞父王與兩位王兄都對謝先生很是仰慕,而這謝先生又不想出仕爲官,好奇之下,便藉著父王欲要向謝先生討教如何應對南齊之事前來,順便看一下這謝先生是否虛僞之徒。
只是雙方一見面,謝先生舉手投足間無不顯露大家風範,但又絲毫沒有給人一種大儒的壓迫感,反而是有些放/蕩不羈的感覺,這就好像那些山林士人,小公主這纔有些相信這位先生的確是不想出仕。
“先生,我曾向父王獻策應對南齊,但父王對您很是崇敬,故讓我前來請教。”
“謝某不過略有小才,既想逍遙度日又無能賺錢,唯有賣些小計小謀,公主請教二字便不必了,有何良策但說無妨,謝某聽著。”
酒飲了幾杯,菜餚吃了一半,正題來了,謝先生雖然還笑著,但氣勢卻爲之一變,小公主原先認爲的山林士人瞬間便成了一位投子定鼎的謀士,繞是小公主再有見識,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看不透這位先生,至少此刻還看不透。
既然看不透對方,小公主也不多想了,將手中杯酒飲盡,朗聲道:
“上次出兵南齊攪亂局勢出自先生謀略,此刻探子以及一部分人手也已經打入南齊,同時掌控了南齊部分權力,環環相扣,到了此時,我認爲正是時候發揮作用了,南齊與天罡門已經勢如水火,雙雄相鬥,必有一傷,趙國與南齊相接,斷沒有不收漁利的道理。”
“然,不知公主有何計謀?”
謝先生又倒了兩杯酒,趙國公主倒是俏臉微紅,不是害羞,而是因爲預見到將來的局面,東趙能夠得到的利益。
“大週一日未倒,東趙便不能出兵,我們沒有鎮國神器在手,比不得南齊,但卻可以通過第三者!接下來就是利用我們打入的釘子,扶持第三者掌控即將到來的南齊之亂髮生後的局面。”
“公主對天罡門如何看?”
謝先生沒有反駁,反而是問了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事實上卻是切入了重點,東趙公主先是一愣,隨後一笑。
“我已得術門相助。”
東趙公主此話一出,一直雲淡風輕的謝先生也不由動容,七大門派出手,天罡門即將面對的就是一個國家的力量還有兩大超級勢力的挑戰,前景當真不容樂觀,只是謝先生關心的不在於此,只是他也沒有說出來。
而東趙公主低頭飲了一杯,嘴角的那抹笑意卻是帶了點若有若無的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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