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幾人離去。
室內只剩下李傕與李進兩人,李進帶著怪異的目光,注視著自家叔父,想要聞其解惑。
然而天機不可泄露,如今徐榮在此,就更加不能外泄了。
哪怕這人是自己的侄兒,都不行!
李傕瞥了一眼李進,問道:“進兒,外城兵馬,汝如今可調動多少人?”
聞言,李進當即皺緊了眉頭。自己已經被禁足李府,再想著調動兵馬,所代表的的涵義就不一樣了啊!不管能否調動幾人,自己私調兵馬的罪名,足以梟首問斬。也就是說,除了造反外,叔父何必一心調動兵馬。
“叔父,大王乃仁君,有并天下之能!”
李進蠕動了下嘴唇,嘗試著勸諫一聲李傕。
李傕沒有說話,緊緊盯著李進,只看得其心中發毛。
良久,李傕才言道:“且去聯絡吧,后續如何行事,吾自會安排。”
說完,李傕起身回了側室,都不給李進再勸言的機會。
李府被看的很嚴,但儼然已經成為地頭蛇的李氏,又怎么可能會出不了府邸。李進本人或許出不去,可那些仆從心腹,翻墻穿洞,也沒有費上太大的力氣。
再加上已經趕到聞喜左近隱蔽的第二騎兵軍一萬六千余騎,夏育、徐榮等人也的確不敢逼之過甚。
而在聞喜縣,這座河東最出名的縣邑周遭,數不盡的大軍聚集在此。
第一軍主力萬余人,第二騎兵軍全軍,第八軍主力一萬六千余人,足足近五萬大軍匯聚在此。
好在大多數民夫,都在糧秣運輸的道路上,聞喜只有兩萬余隨軍民夫,協助軍隊安營扎寨。不然的話,兵力可能更加恢弘。
晉漢、趙國、楚國,甚至匈奴、鮮卑等異族的探子,都在費盡心思的越過周軍的重重封鎖,以便探得周軍虛實。
不知道周軍聚集在此的具體兵力,可也不影響這些探子們向自家勢力傳回這一訊息。不過,路途遙遠,身在晉陽的王允和在鄴城的袁紹,仍舊不知曉此訊。
奉命前去進攻端氏的張楊等人,倒是率先得到了這一消息,幾個人的面部表情別提多豐富了。本來就擔心周軍斷絕己方的后路,現在倒好,起碼三萬人以上的周軍,已經聚集在聞喜,隨時都可能切斷他們退回晉陽的道路。
倒是近在咫尺的牽招所部,卻沒有得到絲毫訊息。
有時候,距離太近,也并非是什么好事。趙軍斥候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安邑上面,對于聞喜倒還真沒派多少人去打探情況。再者,周軍斥候和調查司探子,可遠不是軍中斥候所能比擬。
晉漢仰仗著繡衣使,趙國探子則是隸屬趙國刺奸司。各官署刺奸掾、刺奸主薄、刺奸都督,一整合就極為迅速的構成了趙國的情報機構——刺奸司。
得益于諸官署下轄的刺奸掾,本就負責打探情報,監察不法。如今匯聚到一起,效果遠比分而制衡要強的多。
只可惜,刺奸司的人,是真的沒有找到牽招所部的位置,自然也就無法將這重要的一條訊息傳達于其。只能向高奴送達,繼而告知大將軍顏良,以及大王。
牽招不曉得周軍的部署,只知道越往北面周軍斥候就越多。但那屬于正常,畢竟北面漢軍南下,周軍正在作戰,肯定要防范一手被人斷了后。
沒有絲毫戒備的牽招,于次日派出了兩名親信,前往安邑嘗試聯絡城內的李傕。
相比起李傕的禁足,大周鴻臚卿韋端,也踏上西行之路。
計劃中的北上,并沒有如愿以償。反而是一路向東,過潼關,經弘農,出函谷,入河洛。
單騎孤行,以去洛陽。
這一行的目的,連韋端自己都不太清楚,很可能只是大王的臨時起意,也有可能是大王想要借刀殺人。
拋開一切,以往自己做下的事情,足夠讓大王心生殺意了。這一點自己很清楚,可仗著韋氏在關中的關系,自己常有恃無恐。而現在,似乎也沒有什么了,年歲愈長,這生死也就看的越淡了。
一車一馬一老仆,行走在寬敞的官道中,朝著對面足足近萬的楚軍行去。
臨至陣前,韋端輕身下車,踱步走到處于中央的軍中大纛下。
看著仍舊呆在王架上的袁術,韋端不由蹙了下眉頭。楚王親迎,本應算是給足了自己面子,也盡到了禮儀所在。
只是,觀其面色,似乎耀武揚威啊!
“大周大鴻臚韋端,見過楚王殿下!”
“以鴻臚卿持節出使吾大楚,卻僅車馬一輛,人不過兩,禮不足金。周王,莫非小覷孤乎!”
袁術說著氣話,可臉上卻盡是嘲笑。大周也是北方諸強之一,其使節竟如此寒磣。
韋端不為所動,得知自己孤身出使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料到了今日的冷嘲熱諷。畢竟,大周與楚國的關系,可是水火不容啊。
“楚王殿下,外臣所攜之禮,非同小可,焉非在下一人所能帶之。”
“嗯?”
袁術不明白韋端的意思,輕嗯一聲,迫于顏面,也沒有再問及下去。
而是轉頭看向身側的長史國相長史劉曄,劉曄心中明白大王的意思,抬首看向韋端,言道:“韋公所言差異,幽冀雖大,焉不能一人攜之?”
韋端面色一驚,不由注目袁術身側的年輕人,逐漸瞇起眼睛,回道:“幽冀二十余郡,地挾千里,民眾近千萬。其之重,何堪萬萬石,能攜之?”
“此事易爾,幽冀雖大,不過輿圖一角,天下之二,洪宇一粒。周使何不回奏周王,取之幽冀,繪成堪輿,再行奉吾王乎?”
劉曄不慌不忙,從猜測到韋端來意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捏住了其命脈。
誰知,韋端老來成精,冷哼一聲,沖著劉曄就是一頓叱喝:“哼,朗朗乾坤之下,汝一黃口小兒,不知其內,謬謬論侃,妄議天機,豈不為天下笑哉!”
接著,轉身又與楚王問道:“楚王出身汝南袁氏,天下名望,禮儀傳世。莫非,這便是楚國的待客之道?”
劉曄眼前一亮,這韋端別的不行,推事倒是推的一干二凈。辯論不過自己,就將此事轉換成禮儀之道,轉危為安。
嘖嘖~
可旁邊的袁術就沒有拉不下面子了,劉曄與韋端的辯論,真要挑起刺來,楚國確實有失禮之處。然而,這是辯論啊,辯論不過就拿他事當擋箭牌,韋端也不怕別人笑話!
“罷了罷了,二位高談闊論,孤心甚喜。不過今日周使遠道而來,吾大楚萬萬不能失了禮數。”
袁術暗嘆一聲,只能揭過此事。